这话不难理解, 想要解孙子柏身上的蛊, 就必须找到给他下蛊之人,用那人身上的母蛊将他体内的子蛊引出来, 可那人既然处心积虑的给他下这么歹毒的子母蛊了, 又怎么可能愿意给他解蛊?
只听蛊王又补充道。
“除非母蛊的载体心甘情愿要救你, 而且在解蛊过程中, 倘若他稍有异心, 那不仅你没救, 他也会被母蛊反噬,啃噬骨髓而亡。”
如此, 根本就是一个死结,不可解的死结。
更何况孙子柏至今不知道给他下蛊之人是谁,就连找到母蛊都难,又谈何解蛊?
所以,他真的是要死了啊。
“我还有多长时间?”
孙子柏沉声看着蛊王,他身边的苏瑾言颤了一下,双手不自觉死死抓住轮椅扶手。
“最多半年。”
子蛊在孙子柏体内已经沉睡了二十年,如今也差不多是时候苏醒了,所以就算没有圣子提前唤醒,他体内的子蛊也沉睡不了太久。
子蛊一旦被唤醒就会开始吸食载体的骨髓精血,好在母蛊不在,子蛊便是无意识的吸食,这个过程也将是间歇性的,可以把子蛊想象成一只只知道睡觉和吃饭的虫子,那么它就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它睡的时候孙子柏没事,可它吃的时候就是孙子柏生不如死的时候。
当然,这是母蛊不在的情况下,倘若母蛊在,任何时候它都能叫孙子柏生不如死。
几个人都听得面如白纸,孙子柏又问了蛊王几个问题,母蛊能不能远程操控,比如他在苏城而母蛊在京城,能不能控制他?再就是如果子蛊死了,母蛊会如何?或者母蛊死了子蛊又会如何,再或者,母蛊的载体死了,自己会如何?
蛊王本没有掺和到权势斗争中的意思,可子母蛊非同小可,还是他们南疆的禁术,算起来也是他们南疆出了纰漏才让这种歹毒的东西流传出去的,所以这也算是他管理的失职,而且听孙子柏的意思,那母蛊很可能在京城,眼前之人又是四十万孙家军统帅的孙子,这一看就是足以搅动天下的大祸啊,蛊王因此也不敢有任何隐瞒。
远程操控是不可能的,就算子母蛊再强,它们之间的感应也需要一定的距离,理论上是不可能超过二十米得,而且越近越好,所以倘若母蛊在京城,他不可能对孙子柏造成任何影响,更别说控制了。
但子蛊的苏醒母蛊当是有所感应的,而若子蛊死了,对母蛊和载体都没什么影响,但子蛊不可能单独除去,除非子蛊的载体也死亡才有机会弄死它,也就是说,除非孙子柏死,不然单独弄死子蛊是不可能的,而且,就算孙子柏死,子蛊也未必能死。
反过来,如果母蛊死亡,子蛊必然会失控,而子蛊失控的下场不用想都知道。
而若只是单纯的母蛊的载体死亡,也就是下蛊之人死了,那么母蛊会循着血肉进入新的载体,但失去了主人的母蛊同样是失控的,母蛊失控子蛊必乱,子蛊失控,孙子柏也唯有一死。
反正就是怎么着都是个死呗,几人的面色越听越沉。
孙子恒却在这时候扑通跪在了蛊王面前,他脸上从未有过的焦急慌张。
“求求您,蛊王您想想办法救救我大哥吧,我大哥不能死。”
“侯府不能没有他,他不能死。”
孙子恒从小就在这个大哥的压迫下长大,以前从未得到过任何关注,他卑微的在他的鼻息下苟活着,他浑浑噩噩的既恨这个大哥又羡慕着他,于是他总是学着他的样子,吊儿郎当花里胡哨的在外面打着他的旗号招摇,可本质上他又很自卑,他下意识的卑微,下意识去讨好每一个世家公子,他浑浑噩噩的活着没有什么追求,就像路边任何人都可以踩几脚的烂泥,别人不在意他,他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直到孙子柏让他练武,大哥给他找了武学师傅,而后又让他去都尉府历练,他吊儿郎当的样子逐渐被认真专注所取代,他体会到了练武的乐趣,他接触到了以往从来接触不到的人,他们的想法对他而言是新奇的,正向的,他开始接触到兵书,开始认识不一样的世界,他有了喜欢的东西,他开始在昔日朋友们面前挺胸抬头,他开始有自己的主见,也能看清那些人的嘴脸。
直到那晚围攻匡义军余孽,他看到大哥指点江山的样子,他看到身边人奋勇杀敌的英勇,他提着对方首领的头颅时激动得浑身颤抖,他感受到了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勇和霸气,他终于找到了未来的目标,原本昏暗的人生大道变得明亮而宽敞起来,浑浑噩噩的日子也一下子变得敞亮。
而这些改变都是大哥带给他的。
也正是因为他脑子变得清醒,他才更清楚侯府的处境,清楚大哥这一趟南疆之行的凶险,他从未跟人说过他内心对于孙子柏的佩服和感激,可他从来不知道,大哥所承受的凶险和危机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侯府可以没有他孙子恒,却不能没有他大哥。
“求您,救救我大哥吧。”
孙子恒哭,小乙也跟着哭,世子就是他家公子的命。
冷美人见他们两人跪在地上哭,也跟着跪在地上茫然又天真的看着蛊王,“世子哥哥不能死,他说要给我吃一辈子的猪蹄子,还有红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