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信任,落在这阵中的几人就如同各自为营的笼中困兽,若再生出一些变故,怕是不到自相残杀的地步不能罢休。
墨行舟沉吟片刻,眉宇舒展开,笑道:“好办,不如你们二人一起来,既能做到游刃有余,又不用担心彼此对自己不利,至于我的那点花花架子,萧仙君恐怕还不放在眼里。”
萧郁思索过后,也对此事没有异议。
他已经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了,千仙盟会在即,宗门长辈也已经陆续到达南沧洲,他提前出门,原意是想带君问出门游历一番,再顺路去往南沧,没想到一路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一介晚辈,让师父师叔们等那么久实在是有失礼数。
而且眼前的这位荆澈......
萧郁看了他一眼,脸上那点不自在褪去之后,那点冷漠疏离的神态和他认识的荆澈如出一辙,如果这人也是像瞿水一样换了个人,未免有些装得太像了。
荆澈与萧郁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开始聚气破阵,期间没有分给墨行舟一个多余眼神,墨行舟觉得奇怪,虽然阿澈总是这样刻意忽视自己,但墨行舟却觉得他这次真像是不大开心的样子。
但墨行舟不因此感到恼怒,十九岁的少年合该是这样的,就如同他平时乐意逗他,阿澈羞恼时郁闷时生气时,都比冷着一张脸生动,若他偶尔笑一下,那就更叫一个赏心悦目了。
等出去了再说吧,墨行舟已经想好了,不论他是否是这本书里所谓的主角,他都会把他留在身边。
二人在醉花荫的大厅里寻找到最薄弱的两角,然后纯粹靠蛮力强行破阵,靠蛮力,说白了的是靠灵力输出,好在两人灵力都淳厚,做起这种事情也不吃力。
墨行舟看了一会儿,觉得兴致缺缺,随意靠桌子坐了下来,欣赏醉花荫奢靡的装潢,忽然嗅到了一股极淡的熟悉的香味。
蔷薇。
他心头一凛,抬头时,只见空中的已经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口。
他站起来,“阿澈!”
他们像是处在一个精雕细琢的精美盒子里,而那道裂口撕裂了时空,把盒子撕开了一个口子,浓重到化不开的黑色像是要把一切都吞噬其中,蓝白两道灵力源源不断地向裂隙中流去,荆澈和萧郁像是被两道无形的力量牵引,顺着灵力流动的方向,不受控制的被卷过去。
荆澈分不出精力回头,只能出声喊道:“别过来!”
萧郁也在此时感受到右臂上灼热一片,是蛊虫已经在他身上发挥作用,是君问出事了!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萧郁很快便强令自己镇静下来,灵力不住地被裂隙抽取,照这样下去,很快他和荆澈都会力竭,但他也发现,裂缝每次却也只能吸收固定的量,他干脆将计就计,手握霖芜剑,泛着蓝光的长剑在他手中旋转,聚起一股庞大到堪称恐怖的灵力,带着杀气的灵力毫不留情地随着剑光劈向裂缝,有那么一瞬间,裂缝停止了吸收灵力,但下一刻,却张开了更加巨大的口子。
裂缝的黑暗中,逐渐显露出一张年轻的脸,那张脸大如锅底,像一片布一样飘荡在空中,若隐若现。
萧郁吃了一惊,“瞿师弟......”
荆澈皱眉,说:“他不是。”
那张脸很快变了,变得截然不同,是墨行舟在阿钰的回忆中见过的“三爷。”
见到他,墨行舟恍然大悟,已经差不多明白他们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囚入阵中的了。
“是他在赌场用了解襄的蔷薇香露。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每一段记忆的主人,都是在现实中闻到过这股蔷薇香的人。”
这个阵就像是一张回忆交织的大网,每一段记忆都是大网的线,当香气袭来时,丝线才开始悄然在每个人头上编织成网。
不是事先设了陷阱等猎物掉落,而是在进行修笼子这一步时就把猎物框在了里面。
的确另辟蹊径,幕后之人不仅能想到这种点子,还真能找到实施的途径,墨行舟不得不高看她一眼。
“你们的破阵法质朴得有点过分了,这现成的捷径,不正好送上门来了么。”墨行舟意有所指,“源头在那位三爷身上。”
萧郁说:“他也是受人指使,要杀了我们才能活下去。”
墨行舟问:“受谁指使?”
“这……他并未透露。”
墨行舟粲然一笑, “不知道就是没有,杀了他,我们走,或者让他杀了你,也许还要搭上一条你小师弟的性命。”
“映山剑宗门规,手中剑只能杀魔,不可伤及凡人。”
萧郁垂眸,低声背了一遍门规,明显有些动摇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死板的人,虽然守规矩,但也不是事事都觉得合理。
那股陌生的不可抗拒的引力再次袭来,萧郁和荆澈被更深地拉入缝隙。
墨行舟仍站在扭曲变形的空间中岿然不动,他笑了,添柴加火道:“你们门派难道没有交过你们,自己的命也是命吗?凡人?你看他现在,哪里像个凡人?难不成因为他死后会是一个凡人之躯,就任由他把你们杀了?天底下哪有这般不讲道理的事情。”
他下意识看向荆澈,难得得没有收到他反对的眼神。
墨行舟突然感慨万千,幸亏阿澈没继续留在映山剑宗,碰上这种在他看来都不需要想就能做出的决定,竟然连萧郁都在做心理建设,可见这种死板的教育对孩子的荼毒有多么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