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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张屠放弃思考,算了,这人爱是什么是什么吧,他养着就是了,自己一个杀猪的,无牵无挂,别的没有,肉却管够。
  张屠舒了一口气,艰难的转身,埋在驺吾的怀里不动了,又睡了过去。
  ——
  琼林镇集市上热闹又繁盛,街角胡同里的肉摊处更是不少人在忙,可人群虽然拥挤,但最中间的肉摊子上,驺吾的身形依旧很突出,叫人一眼就能看见。
  驺吾已经能熟练的应付各种客人了,镇子里的人熟悉了他,知道他虽然看着吓人,但实在是个好人之后,就格外爱来他这里买肉。
  实在是因为他刀工太好了,旁的摊子或许切个大骨头之类的还要费力,到了他这,别管多大的猪,哪里的骨头,从来只一刀,“嗖”的切下去,刀口平齐,干净利落。
  旁边摊子上的大嫂边擦自己家的肉案板,便笑着问驺吾,“大个儿,怎么还没见张屠啊,他都十几天没来出摊了,幸亏你一个人忙得过来。”
  大伙熟悉之后,都叫驺吾“大个儿”,因为他的身形对于普通人族还说,算是很高了,立在原处活像个地标。
  驺吾挠头笑,学着张屠教的方法,龇着一口大白牙,“他在家歇着呢,身上有点累。”
  兴许是头一回自己太激动了,没控制住,张屠一下躺了还多天才缓过神来。
  不久就到了中午饭口,买肉的人都回家吃饭了,大嫂得了闲,她开朗的和驺吾聊天。
  “你这个哥哥可做的不错,也该叫小张歇歇,平日是真的忙。不过说起来呀,他也到岁数了,合该说一门亲事才对,再拖一拖,岁数大了还没媳妇,就要叫人家笑话了。”
  驺吾一愣。
  大嫂又说,“我小弟在这个年纪,早就成亲了,如今孩子都生了一串,人生在世,不就图一个老婆孩子热炕头么,要是没相应的人,我们大伙帮着物色物色……”
  大嫂话说到一半,一抬头,就见对面的张家哥哥黑着一张脸,浑身煞气,吓人的紧,叫自己胳膊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片刻后,驺吾忽然醒过了神,只是周围的人也早已都吓跑了,那大嫂更是骇的瘫坐在原地动弹不得。
  驺吾见状,终于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融入进来,眼下这些日子的努力却都算是白费了,他觉得有些对不住张屠。
  但心里也开始想事儿了。
  他千八百年都是这么大心大肺的活过来的,作为一个妖怪,不用太多的心思,只要实力足够强大,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作为人不同,他随着大人入世而来,渐渐的了解了人这一种动物。
  人并不是这样的,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
  而他只是一个悍妖。
  还他妈是个公妖怪!
  驺吾暗自嘬牙,什么老婆孩子热炕头,他妈的,自己既不能当老婆,也不会生啊。
  于是今日驺吾的肉摊收的格外早,他内心被这些事搅烦躁,便一头扎进津水里,同兄弟们喝起酒来。
  心里难受,就把这事给说了,一群妖怪登时兴奋的给出主意。
  “你堂堂驺吾卫,一个凡人而已,杀了就不想了。”
  驺吾一听,一脚就将这妖怪给踹出了水宫,飞出老远。
  其余妖怪见了,知道这回驺吾卫是真栽在一个凡人身上了,就叹气。
  “要不然,你就说你有喜了,回头到了临盆的日子,咱们叫自家的一个小妖,变成小婴儿,你就说是你生的,这不就完了么。”
  这么不靠谱的主意,驺吾大脑发涨,竟还真的细细想了想。
  草鱼精却沉吟着摆了摆手,“不行,驺吾大人是个男人,那位也是个男人,在人间,男人是不能生孩子的。”
  所以最后也没个结果,驺吾心浮气躁的。
  不过不仅自己烦,他家大人好像也烦。
  天晚了,怕张屠担心,驺吾收拾好了就要回去,一出水面,他就感觉到了龙君大人的气息,想着去和大人告退。
  可等他飞到大人不远处,就见他家大人,正站在高山上,怒吼着拔颈下的逆鳞。
  龙气激荡之间,把驺吾的酒都吓醒了。
  他兀自叹了一口气,只是大人这是为了公子才如此,于是很感同身受。
  就这样,这处心病在驺吾心里渐渐扎根,他不知道该如何与张屠说自己不是人,而是一只老虎变的大妖怪,然后也不知道身为妖怪的自己,到底能不能让张屠幸福。
  毕竟,就连龙君大人,也不能将这件事处理的很好,长了逆鳞,也只独自在山巅自伤挖鳞。
  爱欲让他变得小心又胆怯,头一回经历这些,他竟觉得要比修行难一万倍。
  近来张屠也察觉出驺吾有心事,但他以为或许是那些旁的不能和自己说的,也没法开口问。
  毕竟,就连他自己,也受到了不小的震动,只是没动声色而已。
  驺吾喜欢他喝杏花酒之后,熏熏然的气味,然后又舔着脸皮说张屠喝醉了特别热情,不像平日放不开,咬紧了牙关不肯叫出声,叫他受不了。
  于是那天两人便买了三坛子杏花酒,喝着喝着,驺吾又不尽兴,干脆几步出了门,不知道去哪了,但顷刻间又回来了,只是手中却拿着一只玲珑剔透的白玉坛子。
  “这酒好,咱们喝这个!”
  只是酒劲太大,张屠怕自己太放浪形骸,就没多喝,反而是驺吾,将一坛子酒喝的精光,边喝还边大着舌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