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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害怕,他怕这一切,或许都是自己的幻觉,只要一眨眼,一切幻想破灭,自己依旧还沉在那幽深的水底,窒息到无法呼喊,伸出手什么也抓不住。
  丹儿也受到龙气的影响,浑身金鳞乍现,只是他看了看那边升龙台,又看了看身边傻站着的爹爹,就没受那种血脉中的吸引,仍旧站在原地贴着含章没动。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众妖还在仍旧原地低着头,却顿觉一阵盎然的春意与生机席卷了这一方天地。
  抬头一看,前方早已不见什么升龙台,只有一道璀璨的霞光拂过,霞光之后,是一座通幽的金门桥,桥尽头,有一扇白莹莹的大门,门楣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白玉京。
  含章看着眼前这样熟悉的景象,顿时狠狠的喘了一口气,他太想往前去了,但又惶恐。
  身边的丹儿看了一会儿,最后伸手,拽了拽含章的袖子。
  而后丹儿便领着他爹爹,一步一步的往那座金门桥上走去,含章木木的亦步亦趋。
  行至玉门边,丹儿本要推门,但想了想,还是没动,只抬头看着含章。
  含章站在玉门边,他抬了几次手,却又缩着手指放下。
  最后,他终于鼓起了勇气,轻轻的推开了眼前这道对他而言尘封了已久的门。
  明媚的春光从渐渐张开的门缝中泄出来,打开玉门,抬头望去,满眼的苍松翠柏,花草香柳。
  这里依旧是那个他熟悉的白玉京,依旧是那潭水雾缭绕升腾的热池,那堆水池中金灿灿的宝山,那条隐藏在草丛中全是妖怪脚印的凌乱小径,以及不远处那座高高耸立、飞檐翘角的玲珑宝塔。
  他抬步上前,还未开门,就有一群小妖怪嘁嘁喳喳的一同把门打开了,其中以那头羞涩的六角娃娃鱼小倪为首,他抖着头上粉红的角,嘴里笑嘻嘻的喊着公子。
  含章进门,僧三点、点三僧、随风倒、倒随风等则伸着鱼蹼,笨手笨脚的给含章掸灰。这是公子曾教给他们的,说是家人久未归家,是要用柳枝沾水除秽的,他们好好的记下了。
  小人参伸着胖胳膊从肥沃的大花盆中钻出来,笑哈哈的荡着秋千跌进丹儿的怀里了。
  含章目不暇接,欢喜中带着僵硬与不知所措的和他们见礼。
  踏上台阶,拾级而上,所有妖怪都站在一起,迎接在两侧,目之所及尽是他熟悉的面孔。
  有白胡子一把的老龟、手里还搓着电的乌统领、拎着鱼干眨着大眼睛的小水獭、在掐着相公耳朵的箴魚夫人,还有一条长尾巴悠闲的圈着郑屠的驺吾……
  他们笑盈盈的朝含章行礼,欢迎含章回来。
  含章的心跳越来越快,脚步也越来越急,最后竟不管不顾,跌跌撞撞的跑起来。
  然而没等他跑近那个平日他给妖怪们讲课的屋子,就听见门口那个他亲手挂上的黄铜铜铃,无风自动,“叮啷啷”清脆的响了几声。
  随后,木门“吱呀”一声便开了。
  门后的书塾中,轻纱薄透的屏风后,那个男人一身织锦的红袍一如当年。
  他双目温情,朝着含章稽首弯腰,笑着问候了一声。
  “夫人,回来啦。”
  含章瞬间泪如雨下。
  金门晓,玉京春,桦烟深处红衫新,认得化龙身。
  第89章 番外一(上)
  生离死别之后再次相聚,总是情难自禁的。
  含章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这么些年的煎熬与痛苦也随着汹涌的眼泪,慢慢释怀了。
  但却依旧抱着龙君死死不放,将额头抵在男人的肩膀上,浑身颤抖着抽噎,久久不能平静。
  张屠站在这一间雅致小堂的外头,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人,心中欣喜,很能体会到其中的酸楚。
  他从没见过公子这样失态痛哭过,公子在他们眼前总是如沐春风的,即使这些年有些艰难,也从未改一身的风度雅量。
  那可是琼林镇最最骄矜自持的公子了,也是自己平生仅见过最芝兰玉树的人物。
  张屠轻轻叹息般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声若有似无的声音,也令边身旁的斑斓大老虎听到了。
  大老虎头顶上黄底白尖的耳朵微微一动,屁股后那条粗长如鞭的尾巴一甩,“嗖”的一下就将张屠缠住了,只使了一个巧劲,张屠便被带着跌进花斑大老虎胸口暖烘烘的绒毛里。
  驺吾似乎也想学龙君那样紧紧的抱住心上人,只是他好像忘了自己还是大老虎的形态,这一抱之下,张屠没能像人家公子一样感动哭,倒是平白的啃了满嘴毛。
  还没等张屠抬头,驺吾就径自低下头,拱起张屠的脸,又在人家的肩膀上蹭,惬意的喉咙里“呼噜噜”直响。
  然后蹭着蹭着,驺吾就渐渐激动起来,有些失控,巨大的虎躯推推挤挤间,两人就从妖怪群里挤了出去,他将张屠按在殿里的漆红柱子上又闻又嗅,嘴边的虎须一抖一抖的。
  张屠本来是由着这只大老虎的,他从没料到,这人还有能够重获人躯的一天,所以现在心中也有说不出的情意。
  只是没等他表述,身前的这只大老虎就抑制不住的张嘴伸出舌头要来舔他。
  张屠想起过去种种,心中就一抖,当即伸手就抓住驺吾来不及张大的嘴,使劲上下一合。
  驺吾一愣,醒过神来。是了,他的舌头太过粗糙,都是倒刺,曾有一次动情之下,没忍住舔了这人的后背,结果他那蜜色的结实后背就足足肿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