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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希望他能抱着她说,当然不是,我最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但她也知道自己听不到这句话。
  裴仅只会一如既往冷静地说,你该反省自己怎么才能按时交上作业,而不是和我在这里吵架。
  昭昭正在气头上,觉得再说下去自己眼泪就要忍不住飙出来了,妈的不就是仗着她喜欢他么,干嘛每次都这么冷淡。
  她不想听裴仅说这样的话,自己说了一通发泄完就跑了,因为跑得过快,也就没听见裴仅在后面说的那句“我可以帮你一起写”。
  赶到篮球场的时候,四周正在起哄。
  其实前一天脾气发完昭昭就后悔了,她小脾气来得快走得也快,想了想这事确实是自己的错,裴仅说得没什么不对,于是紧赶慢赶熬了个大夜把作业写完了,准备主动认罪。
  她打算跑到篮球场给裴仅一个惊喜,正在化妆的时候,舍友神秘兮兮跑过来给她看了张群聊记录,上面是舞蹈系系花苏妙璐朋友给她支招向裴仅表白。
  里面有人说裴仅有女朋友,另一人说她见过那女的,长得和我们妙璐差远了,妙璐这是拯救帅哥于水火之中,是替天行道……
  于是在一众怂恿和吹捧中,系花小姐羞涩表示自己会去给裴仅送水,如果他收下了她就再进行下一步。
  舍友一路上从“那个苏妙璐长得就是一副狐狸精的样子,裴仅肯定不会看上她的”,说到“你也不错啊,虽然胸没她大腰没她细脸没她尖,但你乐观向上呀,说不定裴仅就是喜欢你的乐观呢”,再说到“哎呀天涯何处无芳草,裴仅不就长得帅了点,脑子聪明了点,家里有钱了点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劈腿就劈腿了呗”……
  昭昭淡定表示我们家裴仅不是这样的人,一边脚下风驰电掣。
  她的话在看到众人起哄中,裴仅收下苏妙璐的脉动时被打脸,昭昭几乎没有停留转身就走。至少没有看到系花小姐的“下一步”,就算她先放的手。
  也就是在那一刻,昭昭无比清晰看到了自己内心的不自信,原来她一直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和裴仅在一起,只是因为他们认识时间足够长,裴仅刚好想恋爱了,刚好她还不错。
  如果有更好的人出现,他就会毫不犹豫离开她。
  回去的路上滔滔不绝的舍友一路噤声,时不时拿眼瞟她一下,带着欲说还休的同情,大概是虽然嘴上调侃起哄,但真实看到自家姐妹房子起火,心里也带着点怜爱吧。
  走到宿舍前,昭昭忽然开了口,“我一会儿要去校医院。”
  舍友瞪大眼睛,后退一步,“你是要自残还是要残别人啊,不至于吧阿昭,失个恋而已,不用闹这么大吧。”
  昭昭翻了个白眼,“我牙疼!”
  熬夜加上动肝火,昭昭从早上起就感觉到了牙根隐隐作痛,方才伤心过后大脑回圜,痛感逐渐穿过头皮传遍全身。
  到了校医院头顶秃了一半的医生拿着镜子一照,直截了当得出结论,“你这得拔,都烂到根了。现在年轻人就是这样,只想着饱口腹之欲也不注意口腔卫生,等到了需要拔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昭昭想说你老有空给我上课不如想想办法拯救下自己头顶那两根危急的毛,又怕这话说出来,秃瓢医生操作的时候会“一不小心”把她另外的牙拔了,只能忍气吞声,能屈能伸谄媚笑说:“那医生您看您是先给我上麻药还是我先去缴费。”
  秃瓢医生口罩一摘,用‘你有没有常识’的眼神翻了她一眼,“我说今天给你拔了吗,你牙现在发炎肿成这样,谁敢给你拔。”
  昭昭咬着牙(其实也没咬,主要是疼),跺着脚(也没跺,主要是还得再来),深呼吸两次,又问医生,“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医生。”
  “吃消炎药,5-7天消肿了后再来。”
  7天?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要再疼7天还不如直接抬她去给裴仅他们当大体老师。
  不过如果真这样裴仅估计还会说她资质不足,她平时磕碰扭伤没少有过,裴仅有次给她敷药的时候,很认真地指着她的脚脖说:“昨天的大体老师踝关节很完美——生前应该没有过任何形式的扭伤。”
  裴仅裴仅,她现在竟然还在想着裴仅。无语。
  “要么就静脉输液,你这炎症都到根尖了,3天,最少2天——”
  还没等说完,昭昭立马奥凸曼举手,“我打针,我打针。”
  这个季节流感盛行,校医院里到处都是吭吭咳咳打吊针的人,为数不多的病床早已被占满,昭昭只能拎着输液架在走廊挂吊针。
  打了几分钟,牙痛的感觉不减反增,昭昭便求一直跟着的舍友帮她要个冰袋敷一下,结果没多久舍友回来,告诉她医生说冰袋没了,让她忍忍。
  “要不我去买个冰棍?”舍友还顾及昭昭情绪,问的有些小心翼翼。她家阿昭也太倒霉了,男朋友被翘了就算了,还直接气得上火把牙给烧坏了。
  昭昭叹了口气,不想麻烦舍友,硬着头皮说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
  结果还没输半小时,昭昭就后悔了,她猜测这秃瓢医生一定是嫉妒她的一头秀发,在她的药里放了增痛剂,要不她怎么能疼得半边身体都发麻,脸也感觉肿了一大圈一样。
  昭昭几乎快要呻-吟出声让舍友帮她去带个冰棍,就看到走廊尽头,有个熟悉的身影逆着光走过来。
  裴仅身上还穿着那套篮球服,额头的汗顺着脖子滴到胸前,衣领濡湿着,胸前起伏着还未平静的喘息,少年的一张脸在柔软的暮色光线下干净俊朗得要命。
  昭昭差点就要脱口喊出来“裴仅我好疼你终于来了”,下一秒忽然意识到也许他现在已经不是她的裴仅了,硬生生吞下话把头偏向一边。
  裴仅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昭昭紧抿着嘴,而后憋出一句,“谁让你来的,你不是还有比赛么。”还有你的系花妹妹。
  “不是来看你的。”裴仅说,“我也输液。”
  说完一个护士笑眯眯拿着两袋葡萄糖走过来给裴仅打上了。
  昭昭:……
  报告,校医院你能不能正规点,虽然只是葡萄糖,但这也是能乱打的吗?
  在昭昭打着腹稿准备揭竿而起举报校医院被美色迷惑以公谋私的时候,一块冰凉凉的东西贴到了她的脸颊。
  昭昭一个激灵看过去,正是已经缺货的冰袋。
  而举着冰袋的人,仍旧保持着万年不变的面瘫表情,只是眼神微微颤动,出卖了他的冷淡镇定表象。
  转过脸去,舍友贱兮兮冲她挑眉,一副不用谢的样子。
  后来舍友回到宿舍又向其他人绘声绘色描述这一幕,歇斯底里说,我错了,你小子是真的有点东西,我怎么就遇不到眼瞎的大帅比啊。
  昭昭没有反驳,她也觉得裴仅一定是眼瞎了才会和她在一起还这样容忍她,她那时候是真的作啊,怎么就能这么作呢,都怪裴仅太纵容她了。
  并且啊,她还希望裴仅可以一直眼瞎下去,最好等到真的老眼昏花了,说不定那时候在他模糊的双眼里,她就真的成了值得被爱的大美人。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在那以后,他们很久都没有再吵架,昭昭也没有说出“你根本不爱我”这样的话。
  所以最后是怎么分手的呢。
  昭昭努力回想,也没有找到一件能最终让他们走向分道扬镳的标志性事件,事情好像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发生了。
  一次再小不过的争执,昭昭又脱口而出那句“不然就分手”。
  裴仅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然后点头,说,好,分手。
  这其实也很符合情理,她总是无理取闹顺杆就上,裴仅筋疲力尽终厌其烦,然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痛定思痛,选择了割席。
  只是,在那之前,她真的以为,就像那次她牙疼裴仅跑到医院陪她输液一样,无论她怎么闹,裴仅都不会松开她的手。
  或者说,他们只是错在,在最幼稚任性的年纪,遇上了最骄傲固执的对方。
  想起那时候,裴仅虽然总是说她做事没有规划,但每次又会在她把事情搞砸之前帮她摆平。
  捏着她的脸说好圆,又会因为她随口一句医学院旁边的食堂饭好吃而每天给她带饭。
  有次她突发奇想要去看自己蚂蚁森林种的梭梭树,他一边说她疯了,一边冷着脸请假租车,在路上遇到沙尘暴的情况下多停留了两天而耽误了一次实习的机会,最后因为土路难行车,又陪她徒步5公里,才和那棵丑了吧唧的梭梭树合了影。
  但还是分手了啊。
  昭昭回家把自己关在屋里哭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李格看不下去,把门撬开拉她出来,说,“这么难受就去找他啊,光在家哭有什么用。”
  昭昭咬着牙说,“哭归哭,但坚决不回头。”
  她是这么和李格说的,但实际上,她后来放下尊严又去找了裴仅。
  得到的消息是,裴仅已经在几天前办了手续出国了。
  她不知道出国办手续需要什么流程,要花费多久时间。
  但她知道,在她对他一边生气,又为他找了无数借口,觉得这次还会像之前的无数次小打小闹雨过天晴一样的时候,他正在计划永远离开她。
  可笑的是,在裴仅答应分手的几小时前,她还在打电话给李清汎为裴仅辩论。
  李清汎并不看好她和裴仅,那时候她一往无前地说,她就是要和裴仅在一起,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全世界都不能阻止她。
  结果证明,全世界其实根本没空搭理她,是裴仅放弃了她。
  …
  昭昭是在自己的抽泣中醒来的。
  枕头湿了一大片,谢归也被她的动静吵醒,把灯打开,眼睛半闭半睁着问她怎么了。
  窗外适时传来风雪的呼啸声,窗帘的缝隙中,外头白茫茫的一片。
  昭昭翻了个身,说,牙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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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记仇
  “牙疼。”
  不知道是不是真应了自己的话,在说完之后,昭昭的最后一颗智齿真的开始隐隐作痛。
  她拔第一颗智齿的时候拍过片子,最后这颗位置之离奇,形状之诡异,直接让牙医喊来了一众实习生围观,并且让她如果某天要拔,一定要找他,不收她钱,只要答应给他做教学案例就行。
  所以昭昭祈祷这颗智齿能够再坚持坚持,等到她回国蹭个免费的,顺便也许还能登上个医学杂志。
  凌晨三点,谢归裹着睡袍去楼下前台给她要止痛药,又烧了温水看她服下。
  昭昭看着困得不行,还一边撑着给她弄药的人,沉思许久,开口叫他的名字,“谢归。”
  “嗯?” 谢归在对着翻译看着特效药的德语说明书中抬头。
  “我们直接去下个城市好么,”昭昭说,“明天就走。”
  谢归坐在床边沙发上,往后仰了仰,一手撑着下巴低头看着昭昭,然后笑了下,点头,“好。”
  次日一大早,天刚亮起,门口的雪早已不知什么时候被清除干净,他们去前台办理了退房,然后又在群里和其他人告了别。
  俞灵嘤嘤叫着可惜和不舍,大钟说有机会再约,裴仅没有回话,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看到。
  接下来的几天行程进行得很顺利,他们都不是很喜欢做计划的人,哪里有机票去哪里,走到哪里算哪里。
  苏黎世玩了两天,又沿着慕尼黑去了柏林。
  昭昭大学的时候迷恋一支小众独立乐队small sur,因为这支乐队的一首歌爱上了berlin,因此这趟随心所欲的意外之旅也算得偿所愿。
  年假的最后两天,在柏林临时租的别墅里,昭昭收到老板的夺命连环call。
  “什么时候回来啊昭昭,业主打了几个电话了,说对你之前给的方案有几个小想法,要和你当面切磋一下。”朱桢扯着他标志性的大嗓门说。
  朱桢是昭昭待的室内设计工作室的老板,工作室是个大佬建筑设计师手底下的小作坊,算上朱桢一共4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