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说了那么多的话，巫女依旧不为所动。
她连挑动眉毛的细微动作都没有。
千纸鹤从宽大的袖子内飞出来，然后不顾月彦的挣扎将他的手从行灯袴上移开。
“月彦，我为你定下一个预言。”巫女冷淡的声音在上空盘旋，降落在他的耳边。
“你会活下去，活了足足一千年之久。在此期间，你像是一只虫子一样，只能在黑夜之中爬行。你会遇到你一生的最恐惧的存在，被太阳驱赶到角落里苟且偷生。”羽生慈对着面色苍白的青年轻而缓慢说道。
“在这一千年里，你杀死了无数人。无数本该在命运的牵引之下熠熠生辉的生命被你摧毁，只能前往地狱承受又一次的轮回之苦。”
“你自负狂傲，却胆小如鼠。”
“直到一千年以后的大正时期，在黎明前的最终决战时，被你残忍剥夺生命的恶鬼将从地狱涌出，而后将你的灵魂拖入地狱。你的身躯则会在朝霞的照耀之下化为灰烬。”
“而你，则会在十八重地狱里，则会带着你满身的罪孽陷入无尽的痛苦，直至你的所有罪孽偿还完毕。”
在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预言生效了。
历史无法改变，那就确定未来。
羽生慈不再逗留，径直离开房间。
唯有藤原月彦，感受胸腔中强烈的震撼，久久无法回神。
……
“藤原家的那位公子很棘手吗？”
白发青年为巫女道上茶水，语气温和询问道。
羽生慈耸肩，“是一个蠢货来着，和他相处久了会感觉很烦。”
她的直言不讳令晴明忍俊不禁。
两人坐在庭院内的走廊边上，正欣赏着夜晚的月色。
晴明看着羽生慈将点心丢进茶杯里，又从袖子里拿出筷子往里面搅拌。
这样的吃法着实奇怪，饶是见识多广的晴明也觉得稀奇，“羽毛的口味很独特。”
羽生慈淡淡瞥了一眼，将搅拌好的茶水与点心推给他，“那你吃一口。”
“不用了，晴明不饿。”
“吃吗？”
“……不用了。”
“吃吗？”羽生慈问出第三遍，与此同时茶杯已经推到了晴明的嘴边。
安倍晴明：……就是一定要吃吗？
羽生慈的推荐太过热情，他竟然真的接过了茶杯，小小喝了一口混合着点心渣滓的茶水。
“咳咳咳！！！”
刚喝下一口，晴明就被那奇怪的味道呛住了。
“咳咳咳！这个！咳咳咳！这个味道！咳咳！相当独特！咳咳咳！”
吃力说完一句话，晴明就把茶杯放下了。
放好茶杯，就发现对面巫女脸上那显然被愉悦到的表情。
太明显了，捉弄人之后感到愉快的表情根本没有隐藏的意思。
“哎，羽毛的性格……也很独特。”晴明感慨。
第78章
安倍晴明邀请羽生慈前来阴阳寮, 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喝茶赏月顺便平常味道独特的点心，而是为了近日的两件大事。
一件大事为重新封印八岐大蛇，另一件事为斩杀两面宿傩。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 都是相当棘手的存在。
“羽毛灵力强盛，术式不凡。晴明自知无法两边同时兼顾, 便想邀请羽毛与我等一同商议。”晴明的态度很好，知道这件事情很难为, 自觉接受羽生慈的各种逗弄与戏耍。
安倍晴明作为平安京内最负盛名的阴阳师, 拥有的不止有强大的实力，更有崇高的品德。八岐大蛇与两面宿傩都是为祸人间的祸乱，他当然想要两者兼顾。
但很可惜的是, 两者的实力都算得上是妖怪之中的天花板级别。阴阳师们无论和两者中的哪一位打起来, 都会死伤惨重。但凡选择其中之一，另外一个就难免无法顾忌，甚至还存在趁虚而入的可能。
那要说阴阳师这边除了安倍晴明难道没有别的人了吗？当然不是。还有芦屋道满, 八百比丘尼，源赖光……还有咒术大家族御三家，土御门家等等。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大义。作为人类虽说数量上占据优势，但更明显的劣质便是诡测的人心。
安倍晴明身无长物, 除了式神与朋友之外就无牵无挂。但其他人呢？且不说源赖光这位贵公子, 便是芦屋道满的性子就众所周知。而那些大家族更是在意家族的利益, 亏本的买卖那绝对不会做。
这就是棘手之处了。想要让阴阳师们打怪不难，难的是如何将阴阳师们踢到一条船上，这样才不会在紧要关键的时刻发生背刺这种糟糕事情。
羽生慈没有立刻回答。
这个世界的历史在平安时期还是按照大趋势发展的, 所以哪怕羽生慈不加干涉, 八岐大蛇与两面宿傩都会被成功封印。
对，都是封印。两者的实力太强大, 又因为人手不足的关系，能做到的只有封印。两面宿傩甚至会因为咒术大家族们的贪婪而导致无法彻底封印，还留下了二十根手指在人间。
人类，尤其是侵染于权利中心的人类，灵魂最是容易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