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tm敢!”杨开建太阳穴青筋暴露,杨胜和王爱娟就是因为这件事吵了整整一个下午,知道杨开建被退学的消息后,杨胜抬手就给了杨开建一个耳光,勒令他立马去向老校长道歉,让他就算求也把毕业证书求回来!
杨开建正在火头上呢,小贺又踩到了他的雷区。
“我又什么不敢的。”小贺也不是好欺负的,他一边向小树林外走一边大声喊道:“各位乡亲们,招待所那次……”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感觉心脏处传来一阵剧痛。小贺艰难地低下脑袋,入目是一片血红,一把匕首赫然插在他的心口处。
“你……你”小贺只感觉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血色,心脏和尖锐金属摩擦发出“滋啦”的响声,视野所见慢慢消失。整个身体就像失去了发动机的汽车,血液的流动逐渐停滞。
“碰。”小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双眼睁地很大,嘴唇微微颤抖,好像想说什么,血沫顺着嘴角流出来。
杨开建整个人都在颤抖,杀人了……他杀人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身上有把水果刀,又被小贺的话刺激到,一时热血上涌……
不想死,他不想死。杨开建跌跌撞撞地跑到小贺身边,猛地将匕首拔了出来,鲜血瞬间溅了他一脸。
他用力抹了一把,脱掉带血的外套,随后踉踉跄跄地向树林外跑去。
这个小树林是镇上小情侣们约会的圣地,每天晚饭后,就会有不少年轻男女在这里私会。
“啊!死人了!”一声尖叫打破了清河镇多年的平静。
镇上的派出所连夜封锁了小树林,镇领导的面色黑得能滴出水来,命案!清河镇有多少年没出过命案了!前几日新厂合同才签下,就出了这个事。那外国人合同上可明晃晃写着,华国必须保证药厂所在地的治安情况。
可不是生生打他们的脸嘛!
“查!给我好好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杀人凶手给我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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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怎么了?”李铮明显察觉到周思甜这几日有些心不在焉。
“没……没什么。”周思甜回过神来,脸上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李铮的眉头微微皱起,他这个脑袋写写论文计算实验数据行,猜女儿家心思就不怎么擅长了。
“好了,你快去做作业吧,我把饭桌收拾了。”
李铮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在周思甜的坚持下,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房间。
等到李铮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门口,周思甜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她怕弟弟害怕没敢告诉他,这几日她一直觉得有人在背后跟着她。
从上学路上一直到踏进家门,她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错觉,联想到晚上发生的小树林杀人案,周思甜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快冻住了。
“小铮,我今天早晨要去办公室帮老师忙,先走了。我叫了朝阳和你一块走。”早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周思甜在房门口对李铮说道。
李铮朦胧着睡眼,应了一声。
周思甜咬了咬嘴唇,背着课本出了门。她不能连累弟弟,若是那杀人凶手是冲着她来的,李铮跟她一起走是会有危险的。
周思甜骑着车挑大路向东流高中而去,远远看到了学校大门,她心里松了口气。
笑着和门卫老大爷问了声好,她推着自行车快步向车棚走去。
当周思甜正弯腰给自行车上锁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影从车棚里窜了出来,她猛地一惊,后退了两步。
“杨开建?”见到是熟人,周思甜的神情放松了些,“你怎么成这样了?”
只见杨开建双目布满了红血丝,身上的衣服经过一夜又潮又皱,他耳朵旁的头发不知道为何黏在了一起,显得十分邋遢。
“为什么?都是因为你那个好弟弟!”杨开建低低笑出声来,“我完了,我这辈子都完了。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的。周思甜,你要怪就怪你弟弟!”他目光里露出一丝疯狂的神色。
杨开建知道,他逃不掉的。昨天不止一个人看到他和小贺一起进了小树林,清河镇就那么点大,那么多双眼睛,他逃不掉的。
既然他要死,大家就一起死。杨开建在车棚睡了一个晚上,打定主意要把李铮、郑晓东这些人全部捅死,但没想到,第一个来的人是周思甜。
杨开建猛地向周思甜冲来,高高举起的匕首尖上还带着小贺的血印,周思甜的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迅速向车棚外跑去,但是一个柔弱的女士如何跑得过一个强壮的男生。
杨开建很快就追上了她,当杨开建的匕首就要捅到周思甜的时候,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人拿着一块大石头从一旁冲出,狠狠将其砸在了杨开建的头上。
杨开建的头瞬间破了个洞,“你tm的是什么人,干嘛管老子的事!”杨开建红了眼,鲜红的血布满了他大半个脸颊,使他活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老子?老子我动刀子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中年人的声音沙哑中带着浓浓的戾气。
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中年男人丝毫不顾杨开建手中锋利的匕首,拽着杨开建的衣领,冲着他头上就是一顿猛砸。
“啊啊啊啊!”杨开建的脸一下子变得血肉模糊,他攥着匕首用力将其往中年男子背后刺去。
血液溅到身前,周思甜终于从恐惧中回过神来,“来人啊,救命啊!”她大声喊叫着。
车棚离保安室不远,学校的保安闻声而来,看到眼前的场面,便是一惊。
众人迅速上前将两男人分开,杨开建早就没了声响,双手无力地垂下,中年男子背后两个血洞“汩汩”流着血,很快在地上形成了一个血洼。
“死了,这个小年轻没气了。”保安在杨开建鼻子下探了探,开口说道。
“不管有气没气,先送医院。帮那个男的止止血,不能一死死俩。”
“这男的……是周德清吧,就是他,我们小时候住前后门!”一个保安突然指着那个中年人说道。
周思甜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紧紧盯着那个趴在地上不住流着血的中年男子,脚步不自觉向前迈了一步。
中年男子注意到周思甜的目光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吃力的笑容。
周思甜猛地一惊,随后迅速转头向校外跑去。
第14章
周思甜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周德清三个字已经完全摧毁了她的思考能力。
她从未见过这个人,但是这个人的阴影却笼罩了她整个人生。
周思甜记得很清楚,小时候没人跟她玩,因为她是强女干犯的女儿。她哭着跑回去问李母强女干犯到底是什么,李母那时候的眼神周思甜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那么冰冷,那么绝望。
出于对生命的尊重和敬畏,李母留下了周思甜。但对周德清的仇恨和对命运的不甘,又让她不能以平常心对待这个女儿,因此母女俩虽然同处一个屋檐下,但说过的话却屈指可数。如果没有李父的出现,周思甜或许变成一个性格怪异的女孩。
周思甜踉踉跄跄地走在路上,父亲,这个原本以为随着李父的死亡而同时埋葬的词,再次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使得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姐?”李铮和李朝阳坐着李朝阳父亲的三轮车慢慢向东流高中行去,看到从校门口跌跌撞撞跑出来的周思甜,李铮心下一惊,随即跳下车向周思甜跑去。
“姐,发生什么事了?”
周思甜面色苍白,神色恍惚,两个麻花辫显得有些散乱,李铮眼尖地发现周思甜裤脚上及袖口沾着几滴血迹。他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曾经的华清生物制药第一人的气势生生使得这张略带稚气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威而怒的意味。
周思甜抬头看到李铮,脑海里第一反应是那天李铮对她说的那句,“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周思甜一下子抱住李铮,哭出声来,“小铮,我该怎么办。我恨他,我不想认他,但他杀人了,杀了杨开建,为了救我,为了救我啊!”
“他会不会死,他刚从监狱里出来,他会不会被判死刑?”说到后来,周思甜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周德清和周思甜见过面了,还为了救周思甜杀了杨开建?李铮在脑海中将讯息整合,迅速得到了这个结论。
杨开建为什么要对周思甜下手?难道就为了他丢他的那块脏毛巾?李铮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丝疑惑,不至于吧。
“朝阳,你先去学校吧,替我和姐姐请假。”李铮一边安抚地拍着周思甜的背脊,一边转过头对李朝阳说道。
李朝阳显然还丈二摸不着头脑,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周思甜一眼,轻声问道:“思甜姐没事吧?”
李铮瞥了他一眼,“你赶在上课前给我们请假就没事。”
“哦,好好。”李朝阳摸摸头,也不坐三轮车了,撒腿就向学校大门跑去。
这时候,清河镇派出所唯一一辆警车恰好从东流高中大门开出来,李铮透过车窗可以清晰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中年男子趴在车后座上。
周思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直起身来,愣愣地看着警车的方向,久久不语。
“李叔叔,能麻烦送我们到车站吗?”李铮突然转过头对李朝阳父亲说道。
李朝阳父亲爽快地点点头,“上来吧,我骑快点,还赶得上九点那班车!”他这一辈的人对周德清和李家的瓜葛知道得一清二楚,李家小子大气啊!
周德清这种伤,镇上的卫生所是处理不了的,加上宣布杨开建正式死亡,需要县级以上医院的死亡证明,所以警车的目的地一定是盐田县唯一一家医院,县人民医院。
一路上,周思甜紧紧攥着李铮的手,一句话都没有说。
经过一小时大巴的颠簸,两人终于站在了医院门口。
八十年代的医院显得有几分简陋,几间排成列的小平房,两边的围墙一高一矮,高的那面上挂着一个白底黑字的牌子,上书“盐田县人民医院”。
医院院子里晾着各种器械,在消毒条件简陋的80年代,阳光是一种非常好的消毒工具。
李铮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清河镇派出所那辆极具特色的吉普车,他拉着周思甜向医院里面走去。
“请问,清河镇派出所送来的病人在哪里?”
护士头也不抬地问道:“死的那个还是活的那个。”
看来杨开建是真死了,李铮沉默了一会,“活的那个。”上辈子做了那么久的药物研究室负责人,他早已见惯了死亡。
护士终于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大概是在猜测他们和那个杀人犯究竟是什么关系。
“走廊尽头右转。”
李铮点点头,拉着周思甜向护士所指方向走去。
走廊尽头右转是一个手术室的门口,清河镇派出所的警员们等在门外,或坐或站。
看到李铮和周思甜过来,他们对望一眼,交换了个眼神。年轻警员想要过来问话,刚起身就被一个年纪大的警察拉住了,老警察对着周思甜点了点头,随即慢慢靠回到墙上。
时针慢慢挪到了十二的位置,但手术室的门久久没有打开,周思甜的心越来越焦虑,她紧咬着下唇,下唇几乎被她咬出血来。
“姐,手术时间长一点是好事。若是被捅到的是大动脉,现在应该已经宣布死亡了,不会那么久。”李铮说道。
周思甜神色复杂地看了李铮一眼,“这不关你事的。你……你不恨他吗?”明明他伤害了你妈妈呀。
李铮一怔,“一码归一码,他救了你,我得谢谢他。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可不想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周思甜心里说不出的熨帖,她点点头,攥着手又看向了手术室。
这时候,一阵女子的哭嚎声响起,王爱娟半跪在杨开建的推床前,大力摇晃着她儿子的身体。
“儿子呀,你倒是醒醒啊!你走了,爸爸妈妈怎么办啊!你不想上学就不上了,工厂的事妈妈会给你想办法的!你倒是醒醒啊!”王爱娟歇斯底里地哀叫着,字字泣血。
杨胜扶着墙,愣愣地看着被白布盖住的儿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高大的身子好像一下子佝偻起来了,鬓边的灰发也在须臾间白了不少。平日里的算计、得失一下子都不重要了,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推床前,慢慢向前伸出手。
王爱娟用力一推,一下将其推倒在地,“别碰他!如果不是你非要让他去求那个老小子,儿子不会出去,不出去他就不会出事,都是你!”
杨胜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满脸呆滞。旁边的护士看不过去了,她上前将杨胜扶起来,“这位大姐,杀人凶手还在那边抢救呢,您跟你老伴撒什么火,你们以后可只有彼此了。”杨开建是作为被害者被送进来的,医护人员心里肯定更偏向他们。
王爱娟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她双目中充满着仇恨,推着杨开建的推床就向手术室门口走去。
“大姐,这受害者的尸体……”
“我要让我儿子亲眼看看杀人凶手的下场!”王爱娟握着推床扶手的手青筋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