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仁将酒壶拿过来,给楚荀倒了一杯,刚想给裴丞也倒一杯,但却被裴丞用手挡着酒杯,不让他倒酒。
“我……”裴丞收手,摸了摸鼻子,“我现在不便喝酒,抱歉。”
安仁一怔。
楚荀将酒杯放下,“安仁,出去。”
安仁依言,将酒壶放下,退出去。
第175章 威压
安仁的离开,让裴丞的眉宇条件反射的皱着,裴丞说:“怎么了。
“你在信中跟我说,你这次来帝都,是陪着你的……过来的。”楚荀不再吃面前的东西,双手放在膝盖上,明明是一个随意的坐姿,但却无端的让人感到一股威压。
“礼”
“这么久不见,你这次来帝都,是打算将帝都的铺子弄好之后就回华城,还是打算将来一直留在帝都了。”楚荀漫不经心道。
裴丞抿着唇,说:“大概是留在帝都吧。华城那边应该不会回去了。”
“你那点心铺子,应该是你男人帮你办的吧。”楚荀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我挺好奇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的。”不是说一直躲在江家内院的江凛之是个没出息的病秧子,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有这么大的本事。”
闻言,裴丞蹙眉,眼里尽是不悦,他之前对江凛之瞒着自己在暗地里办了这么多事很不开心,但是却不代表他愿意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诋毁江凛之的话。
“……也罢。”楚荀眼眸深处的阴暗全部被褪去,现在还不是时候说这些,“许久未见,别谈这些话,说点别的吧。你是打算继续在帝都做点心铺子?别怪我没提醒你,在华城能用的招数,在帝都却不一定能奏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裴丞皱着眉,听出对方的话里有话,“帝都跟华城的确实比不得,但是我眼下能做的最保险的行当,就是这点心铺子了。”
裴丞听得出来楚荀是不太赞同自己在帝都做点心铺子的,但裴丞没办法,他现在能拿的出手的,最会做的,最懂做的就是点心。更何况,现在铺子也在装修中,总不能还没开始营业就要叫停吧。
楚荀笑道:“楚某并非这个意思。裴弟,在这帝都城,最不缺乏的就是富贵人家。”
而在富贵人家中,最不缺乏的就是有钱却也无聊的富家太太们。
裴丞嘴角带着笑,语气温和,话里没有立即同意楚荀的话,但是却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反驳楚荀,他看着楚荀,说:“此事还不能操之过急。”
一听到这话,楚荀就知道裴丞这是在拒绝自己了,他一笑,没将裴丞的话放在心上一一从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人只是看着温和,其实内心很倔。
无机阁。
在裴丞前脚刚刚走进酒楼的时候,后脚江凛之就收到了消息,江凛之面无表情的将还没完成的工作放下,看着跪在地上的下属,“他去了哪家酒楼?”
“就在离点心铺子一条街的如意楼。”黑衣男子低着头,语气恭恭敬敬的,细听话里还有对裴丞的同情。
不管怎么说,裴丞私底下背着爷去见一位陌生的男人,这是不管搁在谁的身上,都会很生气的。
江凛之就没想到裴丞居然真的会对自己阳奉阴违,他生气了,脸色铁青,“派人在附近守着,待的时间太久就进去找他。”
说完,江凛之便让人滚出去了。
黑衣男子点点头,赶紧滚出去了。
如意楼。等裴丞跟楚荀的聊天只持续了大概半个时辰,还不容易见面的两人刚找到一点对对方的熟悉感,守在门外的安仁却在这个时候走进来,在楚荀的耳边低声说了一通话。
楚荀起身要告辞,“家里有点事,现在就要赶回去,抱歉。不过,等铺子开张时,我定会准时到场。”
裴丞一开始并不知道楚荀是皇亲国戚,他只以为楚荀是个在佰候府当差的,能在主子面前说的上名字的管事,但现在当裴丞看到楚荀这一身低调却又不失华贵的衣衫后,他大概明白了什么。
“客气了。”裴丞客气有礼貌的送走楚荀。
楚荀离开包厢,跟在他身边的安仁斗着胆子,询问:“侯爷,裴少爷难道现在还没有发现您的身份?”
“他肯定知道了,只是不愿跟我戳破那层窗户纸。”楚荀的脸上挂着一贯温润和煦的笑,他从来不觉得当初能被自己看得上眼的好友裴丞真的会跟寻常男妻一样,只想着像个女人一样依附在男人的身下。
“既然如此,那侯爷还要在跟他见面吗。”安仁不太懂楚荀的心思,若是楚荀真的对裴丞有意思的话,那为什么不跟裴丞……若是没意思的话,那为什么却在忙碌的工作中硬是抽出时间来见裴丞?
而且,一个堂堂的佰侯,居然会答应裴丞,在点心铺子开业的当天,亲自去给他撑场面……要是楚荀真的这样做了,安仁可不觉得他对裴丞真的只是以一个好友的看法。
毕竟在楚荀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的安仁可从来没看到楚荀会自降身价,跟一个已经嫁人的男妻有如此亲密的关系不说,还总是替对方着想。
楚荀的嘴角含着笑,并不在意安仁这番话的出格,他想了想,只道:“人生难得一知己,即便做不了夫夫,做个好友也是可以的。”几年的信友,他要是真的对裴丞有意思,那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找个时间去查查江家二爷到底是个什么风云人物,居然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在帝都城给裴丞找来了一个点心铺子。”楚荀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前方,“这样的人才,可不能成为对手。”
安仁点点头,将这件事记在心底。
包厢房内,裴丞又坐了一会,这才起身,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他刚走到酒楼的大门口,就看到早就守在门口的东来跟一辆熟悉的马车。
东来松口气,赶紧走上来一步,走到裴丞的面前,弓着腰,低声道:“夫人,现在是回去还是再到外面走走?”
裴丞哪里有心思要到外面去转,他一看到出现在酒楼门口的东来就知道自己今天偷偷来见楚荀的事已经被江凛之知道了,裴丞叹口气,没急着上马车,说:“江凛之现在在哪?”
“爷他在无机阁。”东来赶忙道。
裴丞抿着唇,“他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裴丞担心江凛之回来之后会指责自己,但是更担心江凛之不回来,所以裴丞的心一时间有些乱。
东来的神情有些为难,“这,爷什么时候回来,这个奴才说了不算,夫人还是别为难奴才了。”
“嗯。”裴丞的话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这是没事找事了,他心烦意乱的踏上马车。
当天晚上,裴丞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江凛之,裴丞知道,男人这是真的生气了。
第二天一早,裴丞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想亲自去找江凛之,但是他问了东来,东来也没敢耽误,立即就带着裴丞去了无机阁。
然而却扑了一个空。
东来有些无措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裴丞,“爷不在。”
裴丞选了一个位置,坐下来,轻轻的揉了揉腰,他这两日身体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初期的缘故,所以脾气也糟糕了一点,“他不在无机阁,还能去哪?”
东来刚想脱口而出“春望楼”,但是转念一想,想到春望楼到底是个干啥的之后,他就不敢说了。
若是因为自己多嘴说了春望楼,从而影响到裴丞跟江凛之的相处,那他就是个千古罪人了。想到这里,东来便讪讪的闭上嘴巴。
没注意到东来的面部表情的变化,裴丞久久没有听到东来的声音,疑惑的抬头,说:“除了无机阁,他还有什么地方能去?”
东来不敢说,顾左右而言他,“奴才没跟着爷,所以不太清楚,夫人现在就找爷有事的话,要不等奴才先去问问无机阁的人?”
裴丞阴着脸,没说话,脸上尽是冷漠,他不知道该拿江凛之怎么办才好了。
他不担心江凛之一晚不回来会怎么样,他只担心江凛之会误会自己跟楚荀。裴丞昨日就隐约察觉到楚荀的身份不寻常,只是一直不敢将对方道身份往高了猜测。
无机阁的管事在忙完了手上的事情最后就匆匆赶过来,他单膝跪地,“夫人。”
裴丞坐在石椅上,眼神冷淡的看了一眼无机阁管事,“江凛之呢。”
“爷,他,他刚刚出去了。”无机阁管事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从东来刚刚的暗示来看,夫人应该不止不清楚无机阁是干什么的,对方应该连爷名下有一个春望楼的事也不知道。
既然爷还没有主动跟夫人解释无机阁跟春望楼,拿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不懂越过主子。
无机阁管事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裴丞,“夫人找爷有事?”
裴丞有些心累,他早上出门前吃的有点少,结果没一会就饿了,又饿又累的裴丞语气难免糟糕,“等他回来了,记得让他来找我。”
说完,裴丞也没有看无机阁管事的表情,起身就离开。
从无极阁的后院到大门,裴丞一路走来,看到不少富商跟权贵人被无机阁的下人领进来,这些人在看到裴丞的时候,有些人目不转睛,有些人心生色意,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在无机阁询问裴丞的来历一一无机阁并不是能随意放肆的地方。
裴丞的眉头紧皱,对这些人若有若无的视线感到恶心,于是心下更加厌烦。
第176章 知道
当天晚上,江凛之回来了,因为裴丞感染风寒却不肯看大夫。
最开始察觉到裴丞生病的是江言知,江言知刚从学堂回来,想着跟裴丞单独吃个饭,但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平时早就起来跟自己聊天的裴丞起床,立即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江言知去找屋里找裴丞,这才发现差点就发热,将自己给烧晕过去的裴丞。
裴丞昨晚熬夜到凌晨才睡,一大早又急匆匆的出门去无机阁找江凛之,一着急一上火一吹风,身体自然就熬不住了。
等江言知让人叫了大夫过来,已经稍微有点清醒的裴丞却不肯让大夫碰自己,也不肯让人帮自己把脉。
裴丞的脑子虽然有点晕乎乎的,但却还是格外的庆幸,他知道自己现在怀孕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江凛之知道的,不然若是按照江凛之的脾气秉性,对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去点心铺子的。
点心铺子现在还没有彻底的装潢结束,所以裴丞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
东来被差点给烧晕过去的裴丞吓得魂飞魄散,等冷静下来之后,他也不敢让别的小厮去无机阁,而是自己一路小跑着去了隔着新家的几条街开外的无机阁。
江凛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因为他刚忙完手上的活,连晚饭也没来得及吃,结果就从东来的嘴里听到了裴丞事。
江凛之一甩袖子,“让他病着,等受不住了,他自会肯吃药了。”
说完,江凛之也不等东来解释什么,转身就走进了屋子里。
跟在江凛之身边的小管事跟程二都不敢说话,他们都能看得出来,从昨晚开始情绪就不顺的江凛之,在听到裴丞病倒却不肯看大夫吃药时,情绪更加不好。
东来急得都哭哭出来了。
然而东来却没有等多久,屋门就在众人的面前再次打开,江凛之铁青着脸走出来,他也没有像往常那边低调的坐着马车,而是第一次在很热闹的帝都街道中骑着马车回到了几条街外的新家。
等江凛之赶回来的时候,裴丞还在不肯让大夫碰自己,帮自己把脉,他在狡辩,“我的身子我知道,现在只是有些不舒服,等过一会就好了,没必要吃药。”
大夫不知道裴丞为什么会这么坚决的要拒绝自己,他有些糊涂了,“只是把脉,并不需要耽误夫人多少时间的。”
坐在床沿的江言知板着小脸不说话,也不肯顺着裴丞的意思去隔间吃饭,大有裴丞不肯病榻就不肯吃放的意思。
而屋子里有两三个是这段时间一直负责贴身伺候裴丞的小廝,他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专门负责照顾裴丞的,他们见裴丞不肯看大夫吃药,皆跪在地上,嘴里也不断的说这让裴丞早点看病的话。
他们是专门派来伺候裴丞的,若是裴丞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他们的下场可不好。非常清楚自己的命是跟裴丞的身心健康绑在一起的小廝们压根就不敢忽视这件事,所以裴丞不肯吃东西,他们也不肯从地上起来。
就在众人都在劝着裴丞的时候,江凛之从外面走进来。
裴丞有些慌,刚想说什么,却见已经大踏步的走到面前的男人伸出手,轻轻的捏了捏自己后颈的位置,裴丞还没来得及说话昏睡过去了。
江凛之用手拖着裴丞睡着的脑袋,面色铁青,但手上却格外轻柔的将人放在床上,然后说,“都出去。”
没一会,屋里只剩下江言知跟拿着医箱的大夫。
江凛之斜睨江言知,见小家伙的眼里满是对裴丞的关心,到底还是没开口让他也出去。
大夫在江凛之的冷眼示意下,走过来,坐在木椅子上,小心翼翼的帮着裴丞把脉,神色从一开始的复杂逐渐转向放松,然后是凝重。
江凛之的脸色冷冰冰的,说不上好看。
等裴丞醒来之后,屋内只剩下他一个人,而江凛之就坐在一边,用矮桌矮椅在处理手上的账本,他的手边也没有放着算盘,就这么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