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丞抿着唇,“程少爷还没走吗?”
管事摇摇头,他没发现裴丞脸上表情的不对劲,只摇摇头,说:“程少爷跟二爷从早上进了一趟书房开始就一直没出来,中间只有东来一人进去送过茶点。”
“东来呢。”裴丞喝了一口茶水,见江言知也要喝,走上去,将他手上拿着的茶杯抢过来,让家仆端来一杯温水给江言知。
江言知不解的看着裴丞。
裴丞从来就不许江言知喝过茶水,“你还小,不能喝茶,不然晚上睡不着了别来吵我。”
江言知见裴丞的态度很强硬,只得乖乖的顺从。
“东来他刚刚出门办事了,说是下午才能回来。”管事说,“夫人刚刚吃了吗,若是没吃的话,现在就让后厨的开灶火。”
“我吃过了。”裴丞那一肚子的糖糕跟馄饨还在,现在并不饿,“你让小人去问一声,二爷若是想带着程少爷出门吃,那就别煮了,他们若是想留在家里吃,那就煮他们的,我跟他吃过了。”
家仆端着温水跑过来,递给江言知。
江言知那一串糖葫芦下肚子早就渴的不行,见状拿过来,咕噜咕噜的就喝了一杯温水。
管事觉得裴丞的情绪不对劲,刚想询问几句,就看到裴丞拉着江言知转身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了,话到嘴边却又咽下,没再说什么了。
江家。
二喜急匆匆的一路小跑回去,他走到后门,想从西苑的小道回到洗衣服的,结果刚走到西苑,就看到不远处走来几个身穿华服的年轻夫人,脚步一顿,闪身钻进了一边的草丛中。
胡夏云拉着裴大嫂的手小声地嘀咕了几句,然后才笑着说:“今日多亏你来跟我聊天了,不然我准的闷死。”
裴大嫂笑着又回复了几句,这才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若是往后还有什么事的话,我一定会派人跟你说的。”
胡夏云脸上一喜,“多谢。”
裴大嫂笑着离开。
等裴大嫂顺着小路离开之后,胡夏云的的脸色一变,冷冷的嗤笑一声,用帕子轻轻的擦了擦手,擦完之后,她将手帕往旁边一丢,面无表情的说:“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若不是眼下我无人可求助,还轮得到你跟我称姐妹?笑话。”
“夫人跟裴家的关系不是一向很好吗,怎么眼下却看不惯这裴少夫人?”春意不解。
“我跟裴老夫人交好,那是因为对方够格,可这刘倩倩是身份她还不清楚吗??胡夏云满脸不屑,”刘家上不得台面,她刘倩倩只不过是嫁到了裴家,还真以为自己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夫人莫气。这麻雀终归是麻雀,就算飞上梧桐树,她也变不了凤凰。”春意安抚她。
胡夏云冷笑着离开后门的方向,转身回了西苑。
春意跟上去。
等胡夏云跟春意离开之后,二喜才从角落中钻出来,二喜埋着头,赶紧顺着小路跑回了洗衣服,心道今天这事,他过两天可一定要跟裴丞说,不然往后裴丞若是中招了,可就了不得了
第104章 睁眼到天明
当天晚上,裴丞隔壁院子的书房亮起的烛火反映在纸窗中的两个影子一直持续到半夜,半夜时分,书房的烛火熄灭,江凛之回屋,程一住在隔壁的客房。
裴丞几乎是睁眼到天明,他习惯入夜之后就要睡觉,但今晚等江凛之等的太迟了,错过了他平时入睡的时间点,所以当他想睡觉的时候,他已经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第二天,程一跟江凛之出去转了半天,说将来斗鸡场交给裴丞管理,但裴丞除了最开始跟着去看看斗鸡场以外,就再也没有参与进斗鸡场的全部事情。
裴丞也是现在才知道那个斗鸡场最开始找的人真的不是自己,而是江凛之。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江凛之将这个机会让给了自己。
裴丞突然觉得那个斗鸡场扔在自己的手上就是个烫手山芋,他不想要,但裴丞却知道这根本就轮不到自己做主。
当天下午,江凛之跟程一从斗鸡场回来,他们的身后还跟着斗鸡场的管事,三人走进书房谈论关于斗鸡场的事情,并没有提出要去叫一声裴丞。
裴丞也不介意,有些事情想通之后,就不会再放在心上,他打算亲自将刚送到宅子的几株花草种在自己的后院,结果还没开始种,家仆就跑进来,说外面有人找他。
他走出去一看,发现是自己那个点心铺的管事,管事一见到裴丞就直言,账房带着今年的钱跑了。
裴丞差点就将正厅的桌子给掀翻。
管事看到裴丞的表情不对劲,走上去,继续说:“铺子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有人时不时的跑到我们店铺门口叫嚣捣乱,原本铺子的经营这段时间就不好,结果还遇上这种事,就更加没人跟我们做生意了。”
“混子?”裴丞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咬咬牙,刷的一下站起来,“那帮人你认得出是谁吗。”
“认得出,就是我们那条街的混子,我也报过官府了,可……可是官老爷好像跟那帮混子认识,他们只是教训了几句就放人走了,这可就苦了我们店铺。”管事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裴丞,“裴少,我们也知道您这段时间搬家没时间管这些事情,但是现在事情越闹越大,而且账房也跑了,我们根本就没钱进货。”
裴丞抿着唇,伸出手,不然管事的继续说下去,好半响,裴丞站起来,说:“我去官府,你去店里……不,你陪着我一起去。”
管事的点头,他知道知府老爷是江三爷,或许裴丞出面有用,毕竟他们曾经都是一家人。
裴丞还真的打算去找江三爷解决这件事,他也没换衣服,直接就这样出门,也没跟人说一声,连宅子里的管家也只是知道裴丞要去报案。
等江凛之谈完斗鸡场开业前最后一点事情之后,出来吃晚饭,结果却没有在席间看到裴丞,当即就冷下脸。
裴丞跑去击鼓。
衙役将裴丞带进去,裴丞抿着唇走进去,管事就跟在他的身后。
坐在案桌后的江三爷看到裴丞出现的时候”眼神顿时就变得复杂,“堂下何人。”
“草民裴丞,城西街点心铺的东家,前来报案,求官府老爷替草民做主。”
“说。”
“状告有二,一状店铺账房携款潜逃,二状城西的地痞流氓屡次上门骚扰店铺,令店铺不得正常营生。”裴丞说完,抬起头,看着江三爷。
按理说,在这公堂上一般人都不敢直视官府老爷的,这不仅仅是害怕,还是因为这是不敬可裴丞做了,而江三爷却没理裴丞。
站在一边的师爷注意到了。
江三爷:“师爷……”
师爷走上前一步,知道江三爷应该是要吩咐了。
没一会,几名衙役前去城西街道找那几个闹事的地痞流氓,抓回来治罪,点心铺管事跟着衙门的画师到一边去画出携款潜逃的账房先生。
江三爷单独跟裴丞见面。
“这次的事情,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江三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裴丞。
“我知道。”裴丞打断江三爷的话,“这是江家的人做的吧。”
江三爷一僵,默许了。
裴丞脸上的表情更冷了,其实他早就猜到了。自己前脚刚整完了胡夏云,结果后脚自己的店铺就被人用同样的手段整蛊,这不用脑袋想也知道到底是谁做的。
江三爷知道裴丞是误会了,他说:“你误会了。他们不知道那件事是你做的。是母亲,是我的母亲知道那家店铺是你了,她只是气不过,所以才会派人做的。”
裴丞盯着江三爷看,后者的眼神闪躲,裴丞突然就笑了,“三爷,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早就知道你母亲要对我的店铺下手,所以才……你早就摘掉,可是你没有提醒我。”
“那笔钱我待会让人给你。那个账房应该是找不到了。”江三爷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时隔一天一夜,估计那个人这辈子都是找不到了,这也怪他,是他太忽视了,“至于那些混子,我会关一点时间,给他们一点苦头吃。”
“可这又有什么用。”裴丞的嘴唇有些苍白,“三爷,我问你,老夫人是不是知道你心悦我。”
江三爷一怔,随即缓慢而又坚定的点头。
“她知道了,怪不得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让我离开。”裴丞苦笑着,脸上满是苦涩跟不知所措,眼尾有些红色,“现在我离开江家了,现在是弄我的店铺,这将来可就说不准了……”
江三爷刷的一下站起来,绕着屋子转了几圈,最后站在裴丞的面前,半蹲下来,温柔的拭去他眼角的眼泪,“莫怕。我回去会跟母亲说的,我向你保证,今后绝不会再有今天的事,可好?”
裴丞一僵,随即身子放松,不抗拒江三爷靠近自己。
他记得前段时间也有个人跟自己说“莫怕”,只是跟江三爷的温柔不同的是,那个人冷漠又刻板,还动不动会生气。
江三爷眼神温和的看着裴丞。
裴丞犹疑着看江三爷,说:“好,谢谢三爷。
“不用。”江三爷兴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逾越了,站起来,直起腰,说:“你先回去了,等我消息就好。”
裴丞起身离开,“那我先回去了。”
“嗯。”江三爷目送裴丞离开之后,唤来贴身家仆,说:“去我账房取钱,亲手交给裴丞的管事,懂?”
家仆其实不太懂江三爷,明知道裴丞就是个温柔的陷阱,可是他为何还要固执的陷下去。
管事还留在衙门,一是等钱,二是因为画师的画还没画完。
裴丞率先回去了,他是走着回去的,等一走出门,裴丞脸上那原本浮现出来的惊慌失措跟惊恐逐渐被冷漠代替。
他本不想再跟江三爷有任何纠缠,可老夫人先来找他的麻烦,那就不能怪他从江三爷的身上下手了。
裴丞在心底重复了一次告诉自己,这是老夫人先惹的他,那就不能怪自己了。
等裴丞慢吞吞的走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他站在宅子门口,走进去,刚走到正厅的时候,见江凛之还在跟程一小声地谈论着什么,裴丞耳尖,远远就听到他们是在谈论斗鸡场聘请员工的问题,裴丞的脚步不停。
原先想绕开这两人的裴丞听到江凛之的声音,江凛之冷冷道:“这么晚了,去了哪?”
裴丞听出男人话里浓浓的敌意,嗤笑一声,按这江凛之的本事,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最重要的是,裴丞是气不过。江凛之跟程一从早待到晚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想过自己会不会生气?
“铺子里出了点事,我出去忙铺子的事了。”裴丞淡淡道,连看也没看江凛之跟程一,抬脚就要走。
这程一看自己的眼神带着敌意,裴丞看的很清楚。
程一站起来,“我跟江哥在聊斗鸡场的事,将来这斗鸡场的账面工作还要交给江夫人的,江夫人要不然坐下来跟着听听?”
裴丞看过去,刚好看到程一笑着看自己的表情,微微一笑,“这斗鸡场上上下下都有专人来打理,我不过是个摆设掌柜,用不着管这么多。”
程一蹙眉,故意刺激他,“江夫人,你这态度让我怎么放心将斗鸡场交给你。”
江凛之皱眉,不悦的看着程一。
程一的头皮发麻,不敢再多说。
“既然如此,那这事我看还是算了吧。”裴丞并不想让程一这个陌生人骑在自己的脖子上撒野,他看的出来,这程一对自己的敌意,应该是因为江凛之。
裴丞真的很厌烦这样。
点心铺子是他前半辈子付出的心血,也是他这辈子付出的最多的心血,他不想被人这么轻易的毁掉。可是裴丞没能力,他没能力跟老夫人对抗。
点心铺子对裴丞的意义重大,他不想为了别人的店铺而对自己的心血弃之不顾。即便自己的心血在别人看来不值一提。
江凛之不知道裴丞的想法,他冷眼,“你又在胡闹什么。”
“……这不是我在胡闹。”裴丞垂下眼眸,抬脚走人。
程一的脸上一喜,刚想说什么,却见江凛之抬脚追上去。
程一眼里满是阴霾。
只要有这裴丞在,二爷的心思就会被转走。
这是他不能容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