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广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摇摇头,叹息道:“不要动了,我理解你因为肥胖和愚蠢而生出的自卑,不过不用怕,照我看你也不是胖,你只是毛绒绒的而已啊。”
假从从:“……”
璆鸣:“……”
裴峰在宫中和皇上议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泰大丰的心里很紧张,忍不住的在屋子里绕来绕去。
为了避免消息泄露,他身边没有下人,只留了一个知道内情的弟子,那弟子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师父这样紧张,忍不住道:“师父,您老人家耗费多年培育的怪兽,不知道用了多少符咒和珍贵的药材,绝对不可能失手的,您就宽心吧。”
泰大丰叹气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担心,她毕竟是皇上宠爱的人,咱们那位陛下……我实在是害怕得很。所以我这次特意用了精心培养出来的从从,就是打算着到时候她死了,就说她是冒充神女触怒上苍,才派出这种地府怪物前来惩戒。唉,但是陛下这个人一向任性,我就怕这样说了他会更加震怒。”
君浵的性格那名弟子也是知道的,想想他震怒的样子,也不由打了个哆嗦,只好说:“只愿乔贵妃的死状不要太惨……”
泰大丰道:“被从从撕扯而死,全尸她肯定是不要想了……”
“师父!师父!”
门外忽然传来另一名弟子的声音,刚才说话的那个弟子连忙去打开门:“四师弟,怎么了?”
四师弟满脸惊骇之色,道:“师父,师兄,不好了,咱们府外突然来了一群没有毛的……没有毛的猪,正在啃食师父的珍贵草药,我们怎么也拦不住……”
府里的草药每一株都价值千金,价格还是其次,关键是各有用处,培养起来既耗时又不容易,泰大丰一听到“珍贵草药”四个字的时候,连心都碎了,顾不得多想,夺门而出。
他到了院子里,只见一帮圆滚滚粉嘟嘟赤身裸体的猪崽,正扎在自己心爱的小花圃中埋头大吃,任凭府中家丁用棍子怎么赶都没用。
众人见他来了,脸上明显地露出惶恐之色,纷纷抛下棍子低头跪下,泰大丰一脚踢开离他最近的两个人冲上前去,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气的浑身发抖。
朝向他面前的,是小猪们圆滚滚的小屁股,第一个屁股上写了一个“泰”字,第二个屁股上的是“大”,以下类推,连成一句话:“泰大丰和裴峰蠢笨如我等。”
很显然,这个“我等”指的就是正在大吃大喝的光屁股猪了。
报信的那名弟子看见泰大丰浑身颤抖,生怕老师一个不小心厥过去,连忙过来搀扶住他,然后他听见师父用气的发抖的声音低低命令道:“立刻、立刻把把把把为师的婴灵放出去!”
他心中一惊。这婴灵可以说是这世上最恶毒的怨灵,泰大丰将孕妇十月怀胎即将落地的婴儿强行打下来变成死胎,新生的孩童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已经夭折,它们的怨恨就是锋利的武器,会让人死的凄惨无比,看来师父气坏了,连是否会得罪皇上都顾不得。
泰大丰怒吼道:“还不快去!”
他回过神来,连忙答应道:“是!”
猪妖们走了之后,乔广澜跟璆鸣商量:“你能不能跟着它们到泰大丰那里,把他的表情画下来给我?我很想看啊。”
璆鸣冷着脸收拾掉了一地的毛:“胡闹。”
乔广澜道:“哼,你生也无涯,你无趣也无涯。”
璆鸣:“……哼!”
他把地面收拾干净,转身就消失了。
乔广澜道:“说不定一会还有要杀我的人来,你办事情就这样虎头蛇尾,不保护我了么?”
璆鸣道:“你并不需我保护。”
乔广澜道:“如果你想,我可以给你个机会,毕竟我现在是个弱女子。”
璆鸣不理他了。
门外再次传来咯咯吱吱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门而入。
乔广澜摇了摇头,过去开门道:“真是个傻孩子,难道不知道月黑风高杀人夜,做什么事都要偷偷摸摸的吗?来来来,请进。”
他打开门,一个小孩模样的魂魄正趴在地下,傻傻抬头看过来。
它很为难。
作为一只杀人无数的凶残婴灵,被它吓得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它见过,拼死拼活顶着门不让进的也多了去了,这还是头一回被人主动开门让进来,受到这样的待遇,婴灵很是有些不知所措。
作为一只训练有素的怨灵,它有自己的职业道德,不管对方多么讲礼貌有文明,它还是要履行自己的职责,于是它张开嘴,冲着乔广澜露出了一口专属于死者的烂牙,同时喉咙里发出了尖锐的笑声,脸色逐渐变得青黑。
乔广澜弯下腰,婴灵咯咯笑着,掐向他的脖子。
乔广澜好像没看见一样,噙着笑容把它抱起来了。
“喀喀”两声响,婴灵本来要掐他的胳膊断了一样软软垂下,它坐在乔广澜的胳膊上,愣了一下,咧嘴哭了。
“喂,别哭啊,我从来不欺负小孩的。”
乔广澜颠了他两下,对玉简里的璆鸣道:“这小孩长得白白嫩嫩的,是不是很可爱……”
婴灵渐渐不哭了。
璆鸣冷冰冰地说:“不可爱。”
乔广澜的话还没说完:“正好今天晚上没有宵夜,你说咱们把它煮了还是炖?然后切片沾点酱油……啧啧啧。”
他舔了下嘴唇,一脸向往地说:“我最喜欢吃小孩了。”
璆鸣:“……”
刚才不应该理他的,不如此,便不会被当做变态!
变态这个词还是他新学的,跟在乔广澜身边,使用的机会很大。
婴灵:“……”
宝宝心里特别委屈,可是它的胳膊在刚才攻击乔广澜的时候就已经动不了了,于是张开小嘴,试图冲着乔广澜吸气。
它身上怨念深重,有着很浓的阴气,对活人的阳气有着天然的吸引力,要是阳气被一下子吸干了,人也就死了。
婴灵这口气还没等吸,嘴巴就被乔广澜一捏,重重地闭上了,牙齿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上,疼的它更加想哭。
乔广澜的手指在它眉心一点,叹息道:“小傻瓜,谁要了你和你妈妈的命,你才应该去找谁,总缠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爹。”
随着他手指一点,婴灵被泰大丰训练之后蒙蔽的神智顿时清醒,它灵台清明,整个身体却突然变成一片乌黑,从咽喉中发出嚎叫。
觉醒后的婴灵因为更加怨恨,要比之前的威力可怕不少,但只会攻击那个害死它的人,等它的愤怒发泄干净,身体上的黑色褪去,就可以投胎了。
很多厉鬼之所以滞留在阳世,都是因为伤害了无辜之人不能赎罪,才失去了轮回转世的资格。
乔广澜弯腰把它放在地上,黑色的婴灵像一团蠕动的昆虫的一样,从门缝中一下子钻了出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泰大丰也一直在等待着它,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当看见一个浑身漆黑的小孩从自己的窗口爬进来的时候,他立刻不假思索地迎了上去,急声问道:“死了吗?”
婴灵趴在地上,面部朝着地面,身体颤抖着,半天没有抬起头来。
泰大丰一弯腰,粗暴地把它拎起来,厉声道:“我在和你说话!”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愣住了,对面那张脸明明是孩童稚气的模样,但脸上的表情却带着无比的险恶和阴毒,那漆黑的皮肤上,镶嵌着两只血红的眼睛。在他的注视下,那双眼睛渐渐弯起来,流露出笑意。
“啊——”
婴灵突然扑到了泰大丰的脸上,他发出惨叫,拼命挥舞双手,但是已经晚了。
跟泰大丰一样,同样在等待消息的还有裴峰。
眼看时间已经将近皇上要去换衣服的时候了,他不敢确定君浵是会换一身女装出来跟他继续议事,还是直接让他回去之后再到乔广澜的宫殿去,更不知道君浵对于乔广澜的事到底知道多少,会不会保他。
他只清楚一件事,如果不在此之前将乔广澜置于死地,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虽然,那么一个人,就这样死了难免有点可惜……但他早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裴爱卿。”
裴峰想着想着就有点出神,冷不防君浵叫了他一声,他一惊,连忙垂手从座位上站起来,低头说了句“是”。
君浵微微一笑:“你在想什么呢?”
虽然他问的很随意,表情语气都很温和,就好像随口跟亲近的臣子唠唠家常一样,但裴峰还是不敢放松警惕——他曾经一度不把年少的皇上放在眼里过,背后还讥刺过君主阴阳颠倒,不男不女。但随着官位越高,跟皇上的接触越多,他越逐渐察觉出了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并且一直为了以前狂妄之下的失言暗中后悔着。
裴峰恭恭敬敬地说:“臣在思考陛下的话,臣以为增加军备已经……”
君浵打断他,微笑着说:“不对,你不是在想这个。”
一滴冷汗慢慢地顺着裴峰的额角滑下来,君浵恍若未见,继续道:“爱卿刚刚,莫非是想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吗?”
裴峰一愣,“心上人”三个字在他头脑中一过,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受,犹豫了一下,苦笑道:“是臣御前失仪了,请皇上恕罪。”
君浵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椅子扶手上的龙头,似乎又漫不经心一样问道:“朕记得裴爱卿曾经在当年的辅国大将军府上住过,乔栋奇待你如同亲子,你也跟他家的两名子女处的不错。你的心上人不会是……当年有‘艳绝京华’之称的乔家长女吧?”
他的问题没头没脑,倒是一个比一个更难缠,裴峰不知道他突然提起已经破败不堪的辅国大将军府干什么,听着前面本来提心吊胆,到君浵说了最后一句,他却忍不住脱口道:“‘艳绝京华’的不是乔家的小儿子乔广澜吗?”
君浵脸上笑意扩大,声音微微一扬:“哦?”
裴峰这句话一出口就差点给自己一个耳光,这时候见君浵虽然笑了,眼神却要比刚才还要冷,他脊背一凉,立刻道:“陛下明鉴!臣虽然曾经同乔家的确是来从甚秘,乔栋奇也对臣有恩。但是他是个叛国贼,从他叛国那一日开始,臣跟乔家就早已经划清界限,恩断义绝了!更不用提什么心上人之说,臣对乔语……”
他犹豫了一下,也把另外一个人加上了:“和乔广澜,绝对没有任何多余的念头和同情。”
君浵冷笑了一声。
他平时性情古怪,喜怒无常,笑的时候不一定是高兴,怒的时候也未必就有多生气了,总之真实的情绪很少外露。然而这一次,裴峰清晰地感觉出了他冷笑声中毫不掩饰的杀意。
皇上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乔广澜跟他说了什么?可是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君浵怎么会糊涂到把一个男扮女装的罪臣之后弄到宫里!
或者说……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爱好?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裴峰无意中真相了。
不过现在想什么都没有意义,他要做的是想办法平息君浵莫名其妙的怒气,别让他一怒之下把自己给拉出去砍了。
裴峰正在心里琢磨,御书房外忽然传来内侍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敲门声响起,有人在门外急匆匆地禀报道:“陛下,不好了,贵、贵妃娘娘宫中出事了!”
第60章 第三世界 百变小乔逆袭系统携带者
这句话一传进耳朵, 裴峰悬了大半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泰大丰成功了。
他唇角忍不住勾起一点笑, 又连忙抿了下去, 成功来的太过简单和突然,他甚至没工夫去想自己的积分增加通知为什么没有来。
但君浵的反应却要比裴峰想象中的要激动很多。他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凝住了,迅速从桌边站了起来, 两步冲到门口,一把拉开门,直接把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内侍拎起来,厉声道:“出什么事了?说清楚点!”
内侍战战兢兢,刚说了个开头:“回皇上, 有人路过贵妃娘娘寝殿,发现寝殿门口昏迷了一片宫人, 寝殿大门紧闭, 无……”
君浵一把丢开他,直接向外面狂奔而去。
他这样一跑,把别人都吓坏了,门外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门里的人都在发愣,君浵跑出去了好几步,裴峰才如梦初醒,大喝道:“还不追上去跟着陛下, 都愣着干什么?!”
那一瞬间,君浵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心里明明知道乔广澜这个人古古怪怪,门道很多,来到宫中必有所图,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人给害了。
可是再多的理智都抵不过心里涌上的巨大担忧,他只知道,一定要快,一定要立刻赶到那个人身边,只要看不到对方,整个世界就都没有意义了。就好像之前曾经错过了什么,丢失了什么,那失去的痛苦正在一遍遍地警告着他——不要,再让自己遗憾!
君浵一路狂奔到了乔广澜所住的宫殿门口,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在这大冬天里跑出了一身的汗,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见一个高挑明艳的女子站在宫门口,正弯下腰,似乎正察看倒在她面前的一名宫女的情况,那名宫女显然刚刚醒来,还没有从地上爬起,脸上残存着茫然之色。
君浵二话不说,快步上前,用力把乔广澜拽过来,狠狠地搂进怀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鼻子一酸,心里又疼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