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壮轻轻地叹息一声,挑眸看着他,“你始终是不愿意给我这个祝福,是吗?”
皇帝想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问道:“你方才说,朕病愈之后,会重新掌政,是谁跟你说的?”
壮壮嗤笑,难掩眼底的悲凉,“皇上不信子安能治愈您,还是不相信老七会还政于您?”
皇帝没说话,事实上,他都不信。
所有人都以为他偏执,但是,谁又能体谅他的苦心?
是的,他确实是有私心,但是,这种私心人人都有,谁会愿意甘心赴死?谁不眷恋权势?他正值中年啊,他还有许多抱负没有实现。
第八百五十六章 大婚前
皇帝正了正神色,道:“小姑姑,朕也不怕跟你说实话。你虽辈分比朕高,但是在朕的心里。朕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事已至此,也不妨说几句心里话。朕在孙芳儿治疗痊愈之后。重新掌政,面对百官对老七如潮般的赞叹,朕心里确实很嫉妒。也曾很生气,你明白一山不能容二虎的道理吗?老七如此出息。又是摄政王,朕怎能不防备?但是,纵然如此。朕也没对老七下过杀心,那天,夏子安说让朕想一下朕曾给过老七的选择,无可否认。对夏子安。朕是有过杀机的,且朕认为,老七变成今天的样子。是因为夏子安。你懂不懂?老七没有野心,但是夏子安有,这个女人是一个祸害,要何等残毒的心,才能对自己的亲人下手?夏槐钧就真的非死不可吗?夏老夫人就那么罪大恶极?身为夏家的女儿,父母祖辈对她的要求,要她为家族牺牲,虽说冷漠一些,却犯得着赔上性命吗?而且,夏老夫人和夏丞相死后,民间反而觉得夏子安做得对,她的心机深沉若此,怎不叫人惊怕?朕给了老七选择,让他选择杀了夏子安,只要他杀了夏子安,朕便信了他,也不会叫他这辈子无子的……”
壮壮不等他说完,便霍然起身,杏眼圆瞪,怒容满脸,“你闭嘴,你竟然认为夏老夫人和夏槐钧不该死?僵尸病,他们是主谋,僵尸病害死了多少人?那都是你的子民啊!子安得民望,是因为她治愈了僵尸病,救了许多人的性命,至于夏槐钧母子,难道不是自作自受吗?”
她顿了顿,脸色依旧怒红,“看来,我今日是真的来错了,我与皇上,说不到一处去,你开头说的那些话,如此冠冕堂皇,又是为了慕容家,又是为了大周江山,若不是你最后这番话,我差点就信了你。你说子安歹毒,这句话如何叫人相信是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的?真是岂有此理!”
“小姑姑,”皇帝冷笑了起来,“看来,你到底是站在了老七那边,与朕作对。”
“我从没认为你和老七是对立的,如果你是这样觉得,那是你的问题,不是老七和我的问题,更和子安无关。”
皇帝的眉眼上堆了冷冷的笑意,“若不是对立又怎有对峙?夏霖没死,孙芳儿也没死,是不是?他们明知道孙芳儿和夏霖可以让朕活下去,但是,他们要生生断了朕的希望,说白了,和弑君有什么分别?”
“孙芳儿如果真的能治好你,你现在怎么会被蛊毒反噬?够了,不必再说了,谢谢你为我添妆,但是,你到底是我的小辈,为我添妆于礼不合,我会命人悉数退回来给皇上。”
说完,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子安在殿外等着,见壮壮如她所料那样气冲冲地走出来,便知道这场谈话很不愉快。
壮壮瞪着子安,半响做不得声,最后,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他走火入魔了。”
她或许真该听子安的话,不去见这一面,恶心了自己啊。
子安轻声道:“算了,你把自己的话带到就是。”
“成亲之后,我真想带着萧枭离开京城。”壮壮恨道。
“很美好,但是不现实,萧枭暂时不能离开朝廷,离开军队,他也有自己的抱负,且,你真要他丢下整个家族吗?”
壮壮塌下双肩,“是,我不能那么自私,为了我,要他抛弃家族放弃一切。”
侯府如今已经是树大招风,若顶梁柱再走了,只怕这百年军候世家,不出几年便被蚕食掉。
大婚前的一天晚上,子安便带着柔瑶和胡欢喜入宫了。
因孙太后已去了,皇后又是小辈,所以,壮壮出阁前在宫中的事情,便由那位曾当过皇太后,又被太皇太后打回原形的袭太妃打点。
袭太妃此生真是大起大落两回,第一次做了太子妃,眼看着皇后之位就是她的,却因为嫉妒心让后位旁落。
第二次,是做了皇太后,却是名不正言不顺,更闹了许多胡搅蛮缠的事情,让太皇太后生厌,被打了回去。
经过这两次,本以为会闹出点什么风浪的她,竟消停了下来,也想通透了许多,这一次是劳心劳力地为壮壮的婚事奔走。
且,她拿了自己的体己银子给壮壮置办了一些嫁妆,当然这些银子是从胡欢龄那边“榨”过来的,所以给也给得爽快。
当晚便把好命婆李婆子请了进宫中,这位李婆子气色着实是好,琴之和琼华怕她年纪大,耳朵不灵光,反应不够敏捷,便提前嘱咐了好多,例如,梳头的时候要说什么话,宫中的礼仪如何如何的。
李婆子却大手一挥,道:“我老婆子自打八十岁那年起,一年总得跑十几二十个婚礼,虽说这入宫是头一遭,但是也失礼不了公主的,姑娘们把心放肚子里就行。”
琼华见她精神气十足,便笑着道:“老人家好福气,真希望我们家公主能沾您点儿福气,日后夫妻和顺,百子千孙。”
李婆子一瞪眼睛,“瞧姑娘说的什么话?公主是金枝玉叶,福分定比我老婆子好,只有我老婆子沾公主的喜气,公主哪里需要沾我老婆子的什么福气?”
“是是是!”琴之笑着打了琼华一下,“这丫头不会说话,老夫人饶了她。”
袭太妃那边得知好命婆入宫了,便传她过去,谈了半个时辰。
李婆子回来之后,便进殿见壮壮,说有话要跟壮壮说。
子安和柔瑶及胡欢喜等人在殿中为壮壮试凤冠霞帔,见李婆子说有话要跟壮壮说,也不以为意,壮壮道:“老人家尽管说便是。”
李婆子瞧了子安一眼,又瞧了瞧胡欢喜与柔瑶一眼,道:“王妃可留下来,但是县主与胡大掌柜得出去一下才行。”
柔瑶咦了一声,“老人家怎厚此薄彼?这话王妃能听,我就不能听吗?”
李婆子笑道:“县主要听也可以,但是您有母亲和祖母在堂,这些话是轮不到老婆子说的。”
胡欢喜怔了一下,正想问是什么意思,却见柔瑶红着脸拉着她出去,“这话我们还真不合适听。”
第八百五十七章 男子单身告别派对
那边厢,子安也领会过来了,道:“这话我我听了也不合适。公主自个听吧。”
壮壮见一个个地溜出去,不由得大为诧异。“这什么话你们听不得啊?”
李婆子拉着壮壮的手坐下来,道:“公主休怪老身托大,只是既然公主找了老身来为您梳头。这话老身捎带着说,也并无不可,虽说。这些话,本该不是老身的身份说的。但是太妃娘娘说了,她和公主算不得亲厚,这些话她说不出口。便只得托付了老身。”
壮壮虽然是老女了,但是自从萧枭娶了韩清秋之后,她便抵触任何的婚礼,这一次成亲。做了周全的准备。却也没有读过什么婚前须知,因此不知道李婆子要给她说什么,只扬起了狐疑的眸子看着李婆子。
李婆子笑眯眯地看着壮壮。“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公主不必紧张,初归媳妇,妇德,妇容,妇工这些,老身就不说了,公主是宫廷出身,懂得比我老婆子多,唯独这成亲当晚的事情,老身却得跟公主说说的。”
见壮壮还是一脸的狐疑,李婆子压低了声音道:“这成亲当晚呢,公主和驸马自是要同床而眠的,这夫妻之道,在乎和谐……”
李婆子一番话还没说完,壮壮的脸便红得跟煮熟的虾子般,但是她却不好不听,只是窘得身子和脸都火烧火烧的。
待李婆子出去,子安等人进来之后,壮壮的脸色还没有褪红,柔瑶看得目瞪口呆,“天啊,公主,你脸红的时候真好看。”
胡欢喜与子安看过去,可不是?眸子里波光潋滟,白皙皮肤泛着胭脂红,唇瓣着了蜜汁色,说不出的饱满丰润。
“萧枭艳福无边啊。”胡欢喜赞叹道。
“也不能这样说,萧枭也是型男一名。”子安对胡欢喜道。
大家都笑了,柔瑶总结道:“好,那就是天造地设,良缘匹配的好一对狗男女。”
壮壮笑不可支,追着柔瑶打。
姐妹们说说闹闹,很快,胡欢龄也带着各宫娘娘过来了,这漪澜殿一下子变得无比的热闹。
拜祖先的时辰到了,袭太妃也过来了,带着壮壮便到祖先牌位前磕头,拜别。
回来之后,便也差不多时候梳头了。
好命婆手里执着檀香木梳子,站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那个姿色上乘的女子,赞叹道:“老身帮过许多新娘梳头,便不曾见过有公主这般好看的,驸马爷福气可真好,不过,驸马爷的相貌老身也是见过的,配公主也不失礼,以后若诞下孩儿,不知道怎生的好看啊。”
壮壮听得此言,心里又娇羞又高兴,这些话,真好听,像喝了蜂蜜般,心里头甜滋滋的。
孩儿,他们的孩儿,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啊。
子安等人在旁边看得泪盈于睫,真好啊,壮壮要嫁给她喜欢的男子了。
“一梳长命百岁,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子孙满堂……”
随着好命婆吉祥的话,壮壮眼底也蓄满了泪水。
出嫁前夜的梳头,是仪式,翌日大婚的时候,还得再由尚仪师上头上妆。
梳头完毕之后,袭太妃命人送了甜汤过来,让众人喝,壮壮那一碗是不一样的,其他人是汤圆,壮壮那碗加了桂圆百合莲子。
子安和柔瑶等人没有出宫,黏在漪澜殿里跟壮壮说了许久的话,说累了,便东倒西歪地躺着。
至于侯府那边,慕容桀苏青得人也在开告别单身派对。
慕容桀和萧枭都是无趣的人,他们的派对只有一样节目,喝酒。
喝酒,甚至是可以不说话的。
苏青喝得几分醉,连连叹息,“哎,萧枭又成亲了,我这还没着落。”
“加把劲,努力一点。”萧枭搭着他的肩膀认真地道:“反正你也得不到伶俐的心,努力一把叫伶俐再狠狠拒绝一次便可死心了,死心之后,你就会将就对付娶一个你父母都喜欢的女子开枝散叶,过完一辈子。”
苏青瞪着他,竟然无言以对。
他亲娘的,说得真在理,如无意外,这就是他以后的人生写照了。
他此生最佩服的人就是安亲王,身为一朝亲王,为了一个女子,说不成亲就不成亲,顶着巨大的压力,把所有说亲道媒的人都挡在了门外。
当然,安亲王可以这样做最大的原因,就是他父母都死了,没有人拿着手臂粗的棍棒在身后追着撵着他去相亲。
他不行啊,如今已经是苦苦支撑,若再过两年,他还没娶到柔瑶的,要么是离家出走,要么是像萧枭说的那样,娶一个父母满意的大家闺秀平淡务实地过一辈子,兴许,这位大家闺秀真的十分秀贤,还懂为他张罗几个貌美如花的妾侍,生一堆小苏青和小闺秀。
哎!
上天不公,连萧拓这个糙汉子,都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牵手成功,实在是没想过,反而是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苏青,如今还是孑然一身。
“萧拓!”苏青忽然冲着正在喝酒的萧拓吼了一声。
萧拓被吓了一跳,刚到喉咙的酒生生地呛到鼻子上去,但是这气还不足以把酒从鼻腔里喷出,他捂住鼻子,怨恨地看着苏青。
“你和柳柳能成亲,我居功至伟,所以,无论如何,你要帮我把伶俐骗到手。”
萧拓哈哈一笑,那口酒从鼻腔里喷出,还伴随了两个鼻涕泡泡。
“咦!”众人嫌弃地看着他。
萧拓不慌不忙地取了一块手绢擦拭掉,依旧哈哈大笑,“你喜欢谁不好?竟然喜欢伶俐那个野丫头,她是最不好骗的,哈哈……。”
“有这么好笑吗?”苏青郁闷地看着他,萧拓的笑点,有时候很莫名其妙,该笑的不笑,不该笑的笑得肚皮发麻。
“喜欢柔瑶不就简单多了吗?”萧拓依旧大笑,一张脸舒朗得像被烈日晒爆裂的黄土地。
“不许拿这些事情开玩笑。”萧枭轻斥。
萧拓最怕萧枭那张寒冰脸,收住笑容,乖巧地低下头,“是!”
苏青心里头懊恼得跟什么似的,哎,他当然知道若喜欢的是柔瑶,一切都简单得多,但是,他也是个认死理的人,喜欢了,便再也改不了。
心里头的那个人,怎是随便一个人可以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