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公主很是不忿,但是没有办法,只好点头答应下来,然后才在宫女的搀扶之下起身。
庆太妃也暗自点头,一百遍的《地藏经》,不提别的,起码能够磨磨她的性子。
太皇太后等云瑶公主坐下,这才又面带微笑地看向庆太妃,“你一直礼佛,很久没出来了,今天就留下来好好陪陪我老婆子吧。”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庆太妃身边的云瑶公主,“我看你刚来的时候红着眼睛,莱雅也是,你们娘俩怎么了这是,哭过了?为什么哭啊?”
呦呦这才明白,原来太皇太后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看起来云瑶公主这是将庆太妃请出来打算跟太皇太后告状了?正好,她也想告状呢,无缘无故被公主砸了院子,她们将军府可丢不起这个人。
太皇太后的话音一落,云瑶公主就又哭了起来,她一哭旁边的莱雅公主也跟着哭了起来。
庆太妃在一旁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你看你这孩子,哭什么有什么话跟太皇太后说,太皇太后一定会给你做主的,让欺负莱雅的人得到惩罚。”庆太妃本来想说报应的,话到嘴边换了一个词。
云瑶公主哭的更大声了。
呦呦冷眼旁观,心底翻了无数个白眼,暗自思忖着,要不自己也哭一场?咱们比比谁哭的更优美更动人更让太皇太后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这件事还没结束,明儿继续,其实一切都是误会。
ps,中元节了,大家晚上注意安全。
pps,东北的小伙伴们,你们还好吗?听说国家气象局发布了核污染预警?
☆、第一二九章
第一二九章
呦呦当然不可能哭, 她就静静地坐在太皇太后身边听云瑶公主哭诉, 不时地在心底翻个白眼,表面却十分平静。
云瑶公主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按照她的说法, 自从莱雅七八岁开始她就开始给她相看婆家,这么些年终于选了一个可心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姑姑的的小孙子含祎。”云瑶公主说。
这里的“姑姑”指的是大长公主, 太皇太后的长女, 皇上等人的姑姑。
云瑶公主对这件婚事满意的不得了,当天回来就跟驸马陈士梅显摆,陈士梅虽然觉得大长公主的幼孙学问不是很好人又娇惯, 但是也没有反对,毕竟出身相当,算是门当户对。夫妻俩说话的时候没背人,没想到很快就被莱雅知道了, 小姑娘哭着跑进去说不嫁要给含祎,她不喜欢含祎。
云瑶公主一开始以为她不懂事,苦口婆心地劝了很久, 讲了很多这门亲事的好处,可是莱雅就是摇着头不肯, 说什么都不愿意,公主就急了, 要发脾气了。
陈士梅见莱雅哭个不停,就劝公主不要急,慢慢说, 然后转头问莱雅为什么不喜欢这门亲事。
“她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这们亲事多好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哪里能由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云瑶公主冲陈士梅喊。
莱雅本就看不惯云瑶公主对陈士梅呼来喝去的,见此更加不高兴了,大哭着喊:“我不嫁不嫁就不嫁!我不喜欢他我不要嫁!”
“胡说八道!”云瑶公主也怒了,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拍得茶杯都响起来,“不喜欢就不嫁?!好!那你告诉我,你喜欢谁!啊?喜欢谁?!”
“我喜欢怀瑾,不喜欢含祎!”莱雅大声地喊出来,满脸带泪。
云瑶公主没想到莱雅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十分诧异,“怀瑾是谁?”
莱雅就说怀瑾是栎阳县主的儿子,状元郎谭怀宇的弟弟。云瑶又问她怎么认识的,莱雅说是在太学里认识的。
“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吗?”云瑶公主好奇地问。
莱雅羞涩地点点头,“之前给他送过点心和信,都收下了,应该是喜欢的意思的吧。”
云瑶公主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先安抚了莱雅的情绪,“既然这样,倒是也不是不行,只是得好好计议一下才行……”
哪知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士梅拍桌子打断了,“不行!”从莱雅说出怀瑾的名字开始,陈士梅的脸色就变的异常难看。
母女俩都是一愣,看向陈士梅。尤其是云瑶公主,成亲这么多年来,陈士梅对她只有言听计从的,从来不曾提出过任何异议,因此乍一听陈士梅说不行还挺诧异,就问她为什么。
可是陈士梅支支吾吾地一直不说,云瑶公主就让莱雅先回去,自己亲自问陈士梅为什么不同意。陈士梅一开始说是因为云瑶公主已经跟大长公主说好了,不能失信于人。云瑶公主觉得不可信,再说还没换庚帖,随时可以反悔,于是就追问再三,陈士梅终于说了实情。
“怀瑾是我的儿子,是莱雅同父异母的哥哥!两个孩子怎么能成亲呢?”陈士梅苦恼地说,“怀瑾也是不懂事,明知道是这样,还收莱雅的东西!”
“什么?!”云瑶公主又拍了一下桌子,这回用的力气比刚才大多了,竟然直接将手腕上的镯子震碎了。
“你别生气,我和丽娘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咱们是一家子。”陈士梅手忙脚乱地过来安抚云瑶公主。
云瑶公主是很生气的,没想到陈士梅的那个前妻竟然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还成了自己的表姨!不过她更生气的是,或者说愤怒,那个什么怀瑾既然已经知道他和莱雅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竟然还欺骗莱雅的感情,真是不可饶恕!
云瑶公主在厅里绕了两个圈,砸了一套茶具,两个花瓶,吼了一句先是震惊后是难过的莱雅别哭了,就叫了马车直奔将军府,结果将军府里的主子一个都没在家,她满肚子气没出发,就将将军府的前院给砸了。
当然,跟太皇太后告状的时候,最后一段话被隐瞒了下来。
太皇太后听了很震惊。这件事可是非同小可啊,往小了说是欺骗女子感情,当然这也不小,往大了说可是罔顾人伦意图和同父异母的妹妹乱伦啊。
所以,太皇太后震惊过后,面色严肃地问云瑶公主,“你说谭怀瑾明知道他和莱雅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这件事,可是真的?”
云瑶公主拿手帕往鼻子底下一放,眼泪又开始如同雨下,“是真的。”然后还断断续续地咒骂,“您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坏?怎么能罔顾人伦欺骗莱雅的感情?果然什么人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和他娘……”一样没有廉耻!
“咳咳!”云瑶公主的话没说完就被庆太妃的咳嗽打断了,后面的话可不能让她说出来。谭怀瑾的娘是什么人?是栎阳县主谭丽娘,再往上数,谭丽娘的娘那可是太皇太后的亲妹子。要是真说出来,太皇太后能高兴吗?就算是秉承着公理,也难保心里生了芥蒂。
别看庆太妃在佛堂里整日不问世事的样子,对宫里的事情却是什么都知道的,知道自从栎阳县主认了亲,在太皇太后心里的地位就节节高升,连带的她的孩子们都十分心疼,就眼前这个叫呦呦的小姑娘,从来都是说进宫就进宫,请人通报一声太皇太后必然要见。
经过庆太妃这么一咳嗽,云瑶公主顿时醒悟过来,不再咒骂,改成了抽泣,“就是可怜了我儿,小小一颗痴心,却错付了!呜呜……”
呦呦毫不避讳地翻了一个白眼,怪谁呢,还不是你自己做的孽,抢人夫婿逼人下堂,既然做出了那样的事,就该承担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呦呦到现在还以为云瑶只是想让谭丽娘下堂,殊不知她当初打的是要人命的主意。如果呦呦知道了,她就是豁出去了赔上命,也要抓烂云瑶公主的脸!
云瑶公主跪在地上哭得正伤心的时候,皇后开口了,“云瑶妹妹说是昨天上午的事?那怎么不早点来进宫让皇祖母帮你做主啊?”
云瑶公主被皇后一问,哭泣的声音顿了一下。
“她这不是太伤心了,一直在家哭个没完没了么。”庆太妃转头看一眼云瑶公主,“今天早上才进宫来找我,也是真够没出息的,被人欺负了只会哭个没完!”
呦呦皱眉,庆太妃这么说,是真的不知道云瑶公主砸了将军府吗?呦呦才不信呢,她们母女两个一定是串通好的。
“云瑶公主是这么跟庆太妃说的?”呦呦做出十分惊讶诧异的样子,“这么说来,砸了将军府的是另有其人?还是有人冒充公主的名义?要是那样的话,可真是太糟糕了,居然有人冒充公主假冒皇族,这可是大罪,一定要抓住了严惩!不,要砍头才行!还要诛九族!”
呦呦说的义愤填膺,好像真的似的。
皇后听了呦呦的话,忍不住低下头翘起嘴角,呦呦这个孩子,真是太有趣了。
“什么?什么砸了将军府?呦呦你在说什么?”太皇太后原本还在震惊云瑶公主哭诉的事情,结果呦呦的一番话又把她给说蒙了。
“外祖母您不知道!”呦呦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昨天下午的时候家里管事到山庄报信,说是上午的时候云瑶公主气冲冲地到了将军府,说是要讨说法,结果家里没人,然后公主带来的人就把将军府前院给砸了,我昨天回来也就是为这个。”说着摇摇头,“啧啧,砸的那个干脆利落呀,满地的残枝落叶,家具也给砸了,瓷器摆设也砸了,遍地狼藉无处下脚啊,粗略算算,没有上万两银子,起码也几千两了。”
呦呦说这些话的眼睛一直在觑着庆太妃和云瑶公主,庆太妃垂着眼面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身边的云瑶公主修炼不到家,一副尴尬的样子,云瑶公主身边的莱雅更是手足无措,似乎是头一次知道云瑶公主去砸了将军府。
呦呦收回目光,看向太皇太后,“不过既然公主昨天在家哭了一上午,那肯定是有人冒充的,公主肯定是不会说谎的。”
太皇太后面色阴沉,恨恨地看向云瑶公主,隔空点着她,“荒唐!”
云瑶公主低着头沉默不语,也不哭了。庆太妃牙关要的紧紧的,手里的丝帕在手心里被攥成了一团。
“咦,都在啊。”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所有人都循声看去,皇上正站在大殿门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久。
皇后率先站起来跪下,呦呦、云瑶公主和莱雅跟宫女们也都纷纷下跪给皇上请安,庆太妃从位子上站起来也屈膝福礼,“皇上。”
皇上走进来,让大家都平身,走向太皇太后,呦呦急忙退开,将太皇太后身边的位子让给皇上,自己退到皇后的下首去。
“皇祖母怎么了,谁惹您不高兴了?”皇上一到太皇太后跟前就发现了太皇太后的怒意,拉起她的手安抚她,“告诉孙儿,孙儿替您出气去。”
太皇太后微微叹气,没有回答皇上的问题,反而先问了皇上,“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前朝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我来呢,是想跟皇祖母商量一件事,正好云瑶和莱雅也在。”皇上看过去,面带笑容,“朕听御林军报告,说公主昨天带人砸了将军府,今早朕问了花将军,他说确有其事,但是朕觉得不能偏听偏信,总得问问云瑶。云瑶,此此事是否属实?”
大殿里一片安静,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云瑶公主身上。
庆太妃闭上了眼,现在有理也变成无理了。
云瑶公主原本指望着庆太妃给她支招,看到庆太妃也闭上了眼,知道这次躲不了了,只好点头承认下来。
皇上见她承认了,面上也没有什么波动,就点点头,然后问她为什么,“要知道花将军可是我大鸿朝的重臣,你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事情恐怕不会轻易过去,人家会说皇上昏庸,任由皇族欺负功臣。”
这句话说得就很是诛心了。
呦呦一听皇上这么说,心里就知道皇上是向着自己家的,心就安稳了大半。
云瑶公主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好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
皇上当然早就知道了是为什么,而且也早就将花易岩和怀瑾宣进宫来了,听完了云瑶公主的讲述,沉吟了片刻,“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是也不能听你一家之言。”说着看向太皇太后,“孙儿已经将花将军和谭怀瑾宣进宫来了,不如双方对质一二吧。”
太皇太后点头,“的确应该如此,花将军是功臣,云瑶是公主,无论委屈了谁都不好,所以这件事一定要说清楚说明白。”
自打皇上来了,云瑶就一直站在皇后身边,此时听到花易岩和怀瑾一起来了,她是又安心又担心。
“大殿里都是女眷,就不让花将军父子进来了,唐叶,”皇上叫了一声,一个小太监从门口进来跪在地上听皇上吩咐,“你去东配殿问一问谭怀瑾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他说清楚,一个细节都不能落下。”
那个叫唐叶的小太监应声去了东配殿,大殿里安静闲来,这样的安静实在让人难熬,不过都没有出声,只有皇上喝茶时的茶盖碰到茶碗时的磕碰声。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唐叶总算从外头进来了。一屋子人的目光都聚在唐叶身上。唐叶站在地上弯着腰复述着配殿里怀瑾说的话。
“谭公子说,郡主确实送过几次信件和食盒,一共四次,前两次和最后一次是在太学门口,第三次在孟家酒楼,是郡主的随身侍女送去的,谭公子都没要,也说过不要再送了。直到最后一次的时候,郡主的侍女说是最后一次,于是只收了食盒,没收信件,后来食盒送给同窗了他自己没留,有好几个人都能作证的。谭公子还说,他其实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过是不想破坏郡主心目中父亲的形象,所以才没有说出来的。”
皇上放下手里的茶杯,面色平静。他相信谭怀瑾不会说谎,而且也没必要说谎,要知道这种谎言只要把人叫来一对质,就会被拆穿了。
“说下去。”皇上点点下巴,示意唐叶。
“谭公子还说,这件事如果追溯源头的话,无论如何算不得他和花家的过错。烦请公主将修复庭院的银子择日送过来。”说完最后一句,小太监就垂下头不再出声。
“不可能!”
云瑶公主还没什么反应,莱雅先尖叫起来了,“不可能!明明都收了的!明明都都收下了啊!”
皇上挥挥手,让那个太监先退下去,怜悯地看着趴在云瑶身上大哭的莱雅,叹气:真是作孽啊!
不只是皇上,大殿里头所有人都挺同情莱雅,就连呦呦也是。客观来说,她对莱雅没那么反感。莱雅长得漂亮可爱,性格也温和乖巧,属于大家都会喜欢的那种女孩子。其实,她也很无辜,或者说最无辜,小姑娘的一片痴心就这么付诸流水了,归根结底是她娘作的孽啊。
这时候莱雅的侍女进来了,皇后开始问话,侍女一开始还吞吞吐吐的,后来就实话实说了,她知道自家郡主对谭怀瑾心仪已久,甚至是情根深种了,“头两次奴婢都是实话实说的,可是说完郡主就哭了,哭了一天一夜,奴婢们又不敢让公主知道,如果公主知道了,一定会责打奴婢们,骂我们没有伺候好郡主。后来第三次被拒绝的时候,奴婢就跟郡主说食盒收下了,信退回来了。”
虽然信被退回去了,但是莱雅并没有那么伤心了,决定再接再厉,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定能感动谭怀瑾的的。所以第四次送信和食盒后侍女跟她说全收下的时候,她是很高兴甚至有些欢呼雀跃的。
“其实谭公子只收了食盒,信又退回来了,还说这是最后一次了,让奴婢不要再送了。”侍女跪在地上磕头,“奴婢不是有意要欺骗郡主的,请皇上恕罪,请公主恕罪!请皇上恕罪!”
皇上让人将她带下去,然后转头看向太皇太后。
此刻太皇太后的面色简直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了,应该说是非常糟糕,是皇上长这么大不曾见过的糟糕。
整个大殿里头,除了莱雅的哭泣声,再没有别的声音。所有人都沉默着,似乎除了沉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连呦呦都有些惶然。怀瑾的清白被证明,自己家是无辜的那个,云瑶公主恐怕要赔礼道歉不说,还要赔上些银子,可是她竟然高兴不起来。
莱雅的哭声越来越小,慢慢变成了抽泣,就在她的哭声停止的时候,一直沉默和的云瑶公主突然放声哭起来。
可惜还没哭几声就被太皇太后喝止了,“别哭了!”
云瑶公主的哭声戛然而止。
“现在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太皇太后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当初做出那种夺人夫君的事,现在就要面对这种后果!”
才停下了哭声的云瑶公主就又哭了出来,“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