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尧轻轻握住她的手:“当然就是你,拾欢,虽然我知道你曾经跟我说的话十有八九是你在胡扯,但我不在乎。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呆在我身边,不要突然来了,就突然的离我而去。”
花拾欢咳了一声,面上又有些发烫:“你的公文还有这么多,还是快些处理吧,我去看看小白和小青。”
在花拾欢要掩上门的时候,云尧又突然在她身后缓缓道:“拾欢,你有没有觉得遗乐这个名字有些有趣?遗乐遗乐,对应的不就是你的名字拾欢么?”
花拾欢合上门的手抖了抖。
她出来说是说要去看小白小青,其实当然是去找“沽名钓誉”的镜禾算账的,找到他她也觉得很容易,哪里人最多就是了。
但当她看到镜禾一人靠在长廊上,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外面发呆时,她不禁愣了愣,脸上还是冷的。
“国师大人不应该被那些崇拜你崇拜的要紧的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么?怎么竟是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镜禾瞧见她也不意外:“我若是不想,谁能近我的身?”他说了一句,目光就淡淡扫向里间,“咱们的太子殿下应该就在里面吧,他倒是厉害,我不过是想来逍遥居讨两杯酒喝,他竟然让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赤云朝遭了一个月的大旱,本就够热,如今这么多人涌过来,显得更闷了。”
竟然是云尧让人放的消息,花拾欢听到他最后这句讽刺一笑:“嫌闷?国师大人不是会降雨么?再好好降一次雨不就行了?”
镜禾竟也一点都不觉得羞愧,依旧淡定道:“我确实是开了祭坛求雨,谁知还没怎么行动,雨就自动下了,赤云朝的百姓要将这功劳算在我身上,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说着他唇角一勾,似笑非笑的看着花拾欢道:“这旱灾是天谴所致,这功劳算在我身上,说不定我也就这么替拾欢挡住了天劫,拾欢应该好生感谢我才是。不过这大规模的降雨,只有四海的龙君才能做到,拾欢是怎么做到的?”
花拾欢拒绝回答他。
镜禾又是一笑:“不管是什么办法,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依我看,这赤云朝的苦日子还远远没到头呢。”
花拾欢冷笑道:“既然这样,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国师大人就不会想想办法?”
镜禾又喝了口中的一壶酒:“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我一区区凡人如何能与上天之力抗衡,不过难怪拾欢这么爱喝桂花酿,品上一口这香醇味道果然令人难忘。拾欢既然不陪太子殿下,就在这陪我喝上几杯如何?”
花拾欢突然嘻嘻一笑:“想陪国师大人喝酒的人多着呢。”
说着她一边走一边悄悄的把镜禾设下的障眼法去掉,那些一心想见一见的百姓们很快朝他涌过去。镜禾神色一紧,直接从长廊上跳了下去。
花拾欢早就比他更快的在地上化出一个水池,在猝不及防之下,镜禾就直接摔进了这水池中。她又故意大喊一声:“快来人啊,国师大人落水了!”
话音刚落,镜禾还来不及从池中出来,就听接连不断的扑通声,这些敬仰镜禾的人一个一个奋不顾身的跳入了水池中。谁也没空去想好好的平地上怎么会突然多了一个水池子。
这水池子才多大,这些人又太过奋不顾身,很快池子就简直被堆起了一座人肉山。花拾欢想都不用想都能感受到这压在这人肉山最底部的镜禾的销魂感受。最好来几个饥渴的人,趁着镜禾动弹不得对他上下其手才更加大大合她的意。
虽然难得让镜禾栽了跟头让花拾欢心中很是畅快,但镜禾说得对,萦绕在赤云朝的天谴还没有结束。靠着定水珠的偶尔降雨缓解了旱灾之患,但赤云朝没过多久开始爆发大规模的时疫,而以卞都最为严重。
时疫比旱灾更加可怕,不知道多少百姓被无情的夺去了性命。更有一种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流言,说赤云朝如今这一切灾祸皆是由皇妃牧宸所致。红颜白发,本就是不祥之兆。牧宸死而复生,更是被人传为妖孽。
流言越传越猛,越来越多的百姓聚居在一起说要打倒妖妃,不少激进的大臣甚至直接在朝堂上向云焕谏言,要将牧宸绑在火刑架上烧死以平上天之怒。
得知这一切的花拾欢不由啧舌,先是对盲目崇拜镜禾,接下来又把牧宸一个神女当成妖女,果真是民智未开。
云尧最近忙的焦头烂额,既要对付汹涌的时疫,又要堵住悠悠之口保护自己的娘亲。但这时疫来的太突然,花拾欢这个挂名的伪御医与皇宫中其它资深御医研究了许久也暂未找到解决办法。云尧干脆以身犯险,亲自带着一众御医去查看得了时疫的百姓。
这些得了时疫的百姓都已经被隔离起来,不少人的皮肤都已经开始溃烂,甚至流脓发臭,闻之简直要作呕。
花拾欢蒙着口罩皱着鼻子跟在他后面,但云尧却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只是吩咐身后的御医道:“再未找到治愈时疫的配方时,这些患者的药也不能停下。”
一个御医道:“那些死去的人,老臣看务必要将尸体迅速火化,以免传染给更多的人。”
云尧点点头。谁知一个呆在隔离区的时疫病人站了起来,抓起手边的一团泥巴直接砸到了他的脸上:“宸妃是妖妃,你就是妖孽之子,就是你们才害得我们变成这样!你居然还想让我们尸骨无存!”
云尧边上的士兵想把这大不敬之人抓起来,云尧把手一挥,任脸上这一团泥巴落在脸上也不去擦掉,他直直的盯着看着那人:“你们的病本殿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但你要记住,本殿不是妖孽,本殿的母妃更加不是!传本殿口谕,以后再有妄议母妃,诋毁母妃之人,无论是谁,一律杀无赦!”
这是花拾欢第一次看到云尧使用这样的雷霆手段,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母亲。她也相信,这是最有效的手段。
第一百零九章 喜房?
云尧口谕一下,那些时疫患者再也吓得不敢多言。只是花拾欢担心他被染了时疫的人砸了泥巴在脸上自己也会被传染上,忙把他拉到一处空旷的地上,用帕子小心的把他脸上的污泥去掉。
由于身高原因,花拾欢只能吃力的踮起脚,云尧瞧着她认真的脸,忍不住伸手用指尖滑过她的柔软脸颊,顺便帮她捋起鬓角的碎发。
花拾欢一怔,云尧又揽住她的腰将她拥入怀中,声音低沉低沉的:“拾欢,虽然他们诬蔑我母妃是妖孽,但我心里也清楚,这接连的天灾确是因我父皇母妃仙凡相恋违反了天规所致,如果有一天,我们也会有这么一天,你怕不怕?”
花拾欢更加愣住,她已经有预感,云尧虽然从来不问,她也从来不说,但他好像已经知道自己的特殊身份了。但若是真的有一天,她当然不会怕。
“我却是怕的,我怕因为自己害得天下苍生跟着自己一起遭罪,跟现在这样一般。”
花拾欢心中一沉,想不到他会这样说,她开口想说话,云尧却用手轻轻捂住她的嘴:“我不愿天下苍生被我连累,但我更不愿你会离开我,如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宁愿舍了这赤云朝皇族的身份。”
三言两语把花拾欢的不满瞬间化成了感动,她也反过来拥着他,柔声道:“人定胜天,我们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虽然云尧已经派人将时疫患者隔离,还不间断的免费派药,对因时疫而亡的病人家属发放抚恤金平息民怨,但那疫情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反而会时不时得在某一处突然就爆发出来,除了皇宫,堂堂的繁华帝都,竟到处都弥漫着一种死亡的气息。
那些患者见怎么灌药身上的病都不得好转,连抱怨都懒得了,只是认命般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花拾欢也不知道世间竟会这么厉害的时疫,连她从沉香谷带来的灵药也治不好。难道就因为违反了一个天规,就要无数的百姓跟着一起陪葬?那这所谓的天道又何在?
小白小青这些天一直在跟着花拾欢研究治时疫的药,见花拾欢抬头看天眉头紧蹙。跟着自家师父几千年,小白也已经很明白她的心思。“师父是想跑到九重天上去?”
一旁的小青跟着道:“不是跑?是杀!那群高高在上的神仙竟如此草菅人命,师父怎么能如此轻易饶过他们?师父,你何时出发,且告诉小青一声,小青定陪师父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花拾欢瞧着她摩拳擦掌的模样,心中的乌云反而散去,忍不住笑道:“这九重天当年你师父我确实是杀上去过一次,却弄的自己满身的窟窿,伤养了几百年才好。那天后说得对,这天谴是天规降下来的,天规是三界谁也无法撼动的金条戒律,所以哪怕师父我现在闯上去把天帝天后的脑袋给砍了也无济于事。”
小青丧着脸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师父,在那时疫还没传染给我们之前,我们还是赶紧回沉香谷去吧。”
花拾欢哭笑不得:“怎么一遇到点挫折就嚷着回去?”说完她神色凝重了几分,继续抬头看天道:“这极不合理的天规总有一天我拼尽全力也要将它废除,这时疫我相信我也能很快将它彻底消除。对了,罗衣呢?”
小青哼道:“罗衣一天到晚都不见人影,我看她哪里有一点是师父徒弟的样子?”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柔柔的女声在身后轻轻唤道:“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