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的是操场对面的花园,不大, 有湖有树有假山, 假山下用木头建了个小房子, 中间写了个‘神’字。
果然是为了‘神’来的。
“画的是什么?”二皇子在这里上学,对这个‘神’应该比他更了解。
“一个传说。”二皇子也没有隐瞒。
“什么传说?”远洋想让他说下去, 也许从敌人嘴里说出来, 是不一样的线索。
“一个关于‘神’的传说。”二皇子似乎对他毫无防备, 自然而然的往下说。
“我刚来学校的时候就听说了,学校里有个‘神’,能帮人实现愿望。”
“然后呢?”远洋继续问, “你许过愿吗?”
“许过。”他看向花园方向,“我不仅自己许过,还请人许过。”
“结果怎么样?”跟大人物说话就是累,为什么不一口气说完, 也省的他老是问。
“我发现这个‘神’是有原则的。”他把画纸翻了一个页, 写下一个‘神’字圈起来, “他每实现一个愿望,就会拿走那人一样东西, 有时候是一张纸, 有时候是一块钱, 也有时候,是命。”
“这有什么规律吗?”
“当然有。”
“什么?”
“看‘神’的心情。”
远洋:“……”
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别不以为然,事实就是这样。”顾白把那个‘神’字涂掉,“‘神’也许是个任性的年轻人。”
这么说也没有不对。
也许他们一开始就把这个‘神’想的太复杂了,认为他杀人或者实现别人的愿望,都是有意为之,是抱着不纯的目的,但是他如果真的像二皇子说的一样,没有呢?
纯粹是我开心,所以我任性,你们尽管许愿,我看哪个顺眼我就帮谁实现,完全是随机的,比中大奖还难。
二皇子是异党头领,坐拥一股势力,没道理框他,信他一回。
目标可以从比较任性的小年轻着手。
“你为什么帮我?”刚刚俩人无形交手,远洋其实已经暴露,否则不会感觉一股危险的气息,那是二皇子流露出的杀意。
如果他敢动手,二皇子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别看他俩聊的哥俩好一样,实际上各怀鬼胎,心思宛如黑潭,深不见底。
“你又为什么帮我?”二皇子反问。
远洋明白了。
他帮二皇子是因为无关紧要,推个车也不可能让二皇子成仙,反倒可以卖个好。
另一个原因,他想接近这个人,伺机下手。
二皇子的意图可能跟他一样,告诉他关于‘神’的事,完全是因为无关紧要,这么点信息远洋也不可能一下子查到那个人。
“我不想欠人人情,你帮了我,我帮回去,仅此而已。”二皇子语气平淡,“就到这里吧,待会有人接我。”
轮椅已经推到楼梯口,要上去最少要两个人抬,二皇子能每天上学,肯定不是一个人,他在学校里还有帮手。
远洋来的时间太短,学校又大,他以前居然不知道二皇子还是学生,并且就在这座学校上课。
叶平也没有告诉他,大概还不知道异党头领就是二皇子,以为他不会妨碍到行动,所以没讲,实际上二皇子就是他查‘神’案最大的阻力和对手。
也难怪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到,有人从中作梗,再加上那个‘神’本来就谨慎,能查到才有鬼。
“二皇子。”远洋蹲下来,单手握住轮椅中间的杠,单手握住轮椅底部的杠,“我帮你送上去,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
二皇子的轮椅不是折叠式的,做工很精致,也稳,用来支撑的杠很多,相对来说也较重,如果是普通人,最少也要两个才能挪动。
但是远洋是异能者,别看他瘦,浑身都是力量,微微用力,轮椅连同二皇子本人一齐被他举过头顶,抬着往上。
虽然能抬是能抬,不过毕竟是一个人,不太稳,二皇子身子后倾,险些掉下去。
“忍一忍,马上就到了。”远洋好心提醒他。
二楼不远,远洋速度又快,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一路走来倒是没遇到人,还是太早,如果不是为了查案,远洋自己也起不来。
“到了。”他把轮椅放下,稳稳推到四班门口。
“你想问什么?”二皇子轻叹一口气,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你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远洋直接把话挑明。
其实不挑明也没用,二皇子的身份想查他不要太方便,不用费多大的劲就能知道他嫁接了亲王异能的事。
也知道他继承了亲王的记忆,和谁杀了亲王,谁是异党头领的事。
远洋刚刚还是太冲动了,想干掉二皇子,要不然也不会露馅。
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杀二皇子?俩人之间又没仇,那一定是知道什么事,再顺着查下去,底都会被他翻出来。
与其被翻,处于被动,不如主动说出来,大不了以后抱个粗大腿,不再单独行动。
其实远洋还有一个仪仗,他知道又有什么用?没有证据,也不会有人相信他的片面之词。
他说看到亲王的记忆就看到了,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陷害二皇子的?
而且以身份来说,一个小小的员工自然干不过二皇子。
也就是说他对二皇子暂时没有威胁力,这就好像蚂蚁捍卫大象,就算蚂蚁明着跟他干,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差距太大了。
“比你们好一点。”二皇子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闷声咳嗽了两声,“我在学校里待了两年,依旧没能确定是谁,不过大概能猜到,‘神’不是一个人。”
是一个组织?
就像异党一样的组织?
“如果没人掩饰,保密工作不可能做的这么好。”
二皇子按动轮椅上的按钮,自顾自离开。
他的轮椅是电动的,其实不用人推,除了不能爬楼梯之外,其它都挺方便,当然如果没有卡在下水道里的话。
远洋的目的达到,也没有停留,心不在焉的回去,脑海里全是二皇子说的话。
目前已经可以确定一点,那个‘神’不是异党的人,这很好,刚开始看到二皇子,远洋的第一反应就是‘神’跟异党是一伙的。
也有一个坏处,不是异党的人,又不是一个人,那他就是另外的组织,这对目前的形势来说可不妙。
远洋第一时间把这事告诉叶平,也包括二皇子就是异党头领的事,上次没说是不确定叶平会不会相信他,以及叶平可不可信。
不是他多疑,而是关乎性命的事,不能大意,现在都露底了,该坦白就坦白吧。
远洋没有当面讲,发了消息过去,细节没变,只是把做梦的日期改成了昨天晚上,犹豫一个白天才告诉他。
知情不报对于一个服从上级安排的下属来说情节也很严重。
那边很久没回,他自己先去其它班级打探消息,冒充其它班的学生,上其它课。
因为刚来几天,老师们认不出他,他又低调,每次都坐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便于观察外面的动静,和课堂上其他人的异样。
异能者跟普通人不一样,因为有异能,多少会有点优越感和距离感,避免异能暴露,就像远洋一样。
他为了保证异能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干脆杜绝了所有跟人交流的可能,独来独往二十多年。
远洋立起手机,三维立体画面显示了正在教的内容,背景是全黑的,把他的桌面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在记录不合群的人,从坐的位置就能看得出来,大学位置不固定,很多人喜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但是总有例外,比如远洋,再比如那个‘神’。
远洋用装了隐形相机的触屏笔悄咪咪拍下几个不合群同学的照片,刚准备收起来,那笔突然被人夺了过去,有人坐在他身边。
“不要这么明目张胆,被人认出来怎么办?”声音十分熟悉。
远洋转头看去,赵小白撑着下巴,堂而皇之的坐在他身边,笑成了一双眯眯眼。
远洋一惊,本能弹起来,被顾清按了下去。
“怎么了?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尾调上拉,明显不对劲,空气中充满一种威胁的火药味。
“不是。”远洋赶紧解释,“就是太意外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应该在酒店里被人好好的保护着吗?
“意外什么?”火药味更浓,“觉得我不应该在这里?”
这气氛明显不对啊!
远洋再迟钝也听出来了,赵小白生气了。
是因为他好几天没出现吗?
虽然没出现,不过吃的喝的礼物没少送。
“其实我是觉得惊喜。”远洋脑海里瞬间冒出电视上演的情节。
无理取闹的老婆,和深明大义的丈夫,通常无论老婆说什么,做什么,都要依着他,一准没错。
漂亮话果然谁都爱听,顾清心情指标上去,“几天不见嘴都变甜了。”
远洋擦擦汗没说话。
顾清也自觉无趣,表面认真听课,实际上手里不闲,把玩着笔,放在指间嗖嗖的转,那笔是全黑的,在极快的速度下几乎看不见。
远洋瞧的眼花,脑海里全是顾清修长漂亮宛如玉石一般的手。
那手过于好看,转笔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一看就是个中强手,艺术似的。
远洋在网上看过不少转笔的视频,不过从来没有哪个给他这么大的感触,刻在脑袋瓜里,时不时闪现。
今天这人忘记给手上妆,只抹了脸,手骨节分明,在阳光下呈现半透明的红色,上面细小的血管纵横,并不影响整理美观,反倒像自然的雕刻,完美的融入其中。
远洋有种自己得了手控毛病的感觉,他自己的手也不错,很少会关注别人的,自从认识了顾清之后,每天不是盯着他的脸,就是盯着他的身体,这两个都不能盯,只能盯着手看。
关键看个手而已,居然会让他觉得心痒难耐。
一定是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