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时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绵绵软软,夏初瑶也来不及仔细辨别,扶着墙,跌跌撞撞往外跑。
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好在先前随孟长安过来的时候还记了个方向,她也只能盼着,这巷子就此一道,让她不需要费太多功夫,便能找到出路。
她也的确没有费太多功夫,绕过小院前的高楼,便听得急促的脚步声往她这边过来。
前方拐角处,火光隐现。
那一瞬,夏初瑶僵直了身子。来的不知道是不是要置他们于死地的人,偏偏这巷子里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她靠在墙上,瞪眼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火光,急促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心上。
“棠儿!”
一声惊呼,叫她袖里握紧了的拳头蓦然松开了。
看着朝她迎面跑来的人,夏初瑶想要朝他跑过去,却发现自己手脚瘫软,若不是靠着墙,只怕是早已跌坐在地。
“三……”开口哑着嗓子唤了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觉自己全身脱力,摇摇欲坠。
一双手将她稳稳扶住,急匆匆过来的沈临安俯身将她一把打横抱起,借着身后池光手里的火把,将怀里的人迅速打量了一番,只觉得心口一绞:“可有哪里受伤?我这便带你去找大夫!”
“别,小王爷还在里面,他……他受了伤,快去救他!”那根绷紧了的弦一松下来,夏初瑶便觉得有几分昏沉,听得沈临安的话,忙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急切地说。
“池光,快去看看。”沈临安点了点头,身后的池光已经越过他,往玉檀院去了。
“我们也去看看,我要看着他安好才行。”想起先前孟长安救他之举,还有他那一番话,夏初瑶拽着沈临安衣襟的手没有放开,生怕他带着自己先行离开。
“我已经通知了父亲他们,国公府和征西将军的人很快就到,你们都会没事的。”沈临安垂目看她,确定她似乎并未受什么重伤之后,便也依她之言,抱着她往玉檀院走。
刚刚御风回来禀报的时候,一身是血,满眼狼狈。
他本是按照沈临安的意思,在玉檀院外暗中观察,却正好撞见了前来放火之人。来的人有五六个,御风出手阻止,拼了一身伤将人斩杀在门外,却无力进去救人,只能提了一口气回去禀报求援。
沈临安抱着夏初瑶还未到玉檀院门口,便瞧见池光已经背着人出来。
“小王爷腿上有伤,只怕还伤及肺腑,得快些医治。”背上的人已经昏迷,池光跟沈临安交代了一句,便背着他纵身跃起,往最近的医馆去了。
玉檀院里,火光冲天,却因着地势,若是不走近,根本很难察觉。
“他会没事的吧?”沈临安目光落在不远处小院的门口,听得夏初瑶低声喃喃问了一句,才收回了目光。
“放心吧,小王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听得沈临安沉声宽慰,夏初瑶才终于放心了一般,拽着他衣襟的手松了松。
身后响起更多的脚步声,还有嘈杂的人声。夏初瑶也都已经顾及不得了,头一沉,眼前一黑,在沈临安怀里昏了过去。
038人赃并获
梦境里是一片暗沉沉的黑,白墙在昏暗的天色里,只有隐约的轮廓。
墙边是簌簌摇曳的翠竹,竹影纷乱里,分明有几个人影。
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响起,夏初瑶却是半句也听不清楚,人影和竹影混杂,又因为有风,也辨不清墙下竹林旁到底有几个人。
“谁!”猛然一声厉喝,吓得夏初瑶心神一动,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已在落松苑的厢房里。
窗外天光微亮,床前桌旁依旧趴着一个在这里守了她一夜的人。
“黛绿,现在是什么时辰?”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又昏迷了多久,夏初瑶开口唤了一句,声音沙哑。
“夫人!?”伏在桌上睡过去的小丫头听得这一声,猛地坐直了身子,见夏初瑶起身,忙端了桌前的茶水递上前去,“夫人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找大夫来再给夫人瞧瞧。”
“我无事,三爷此刻在何处?”窗外天光越发明亮,喝了一口热茶的夏初瑶一把抓住转身要出去找大夫的黛绿,“小王爷呢?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小王爷在客苑里,昨夜未在宫中当值的太医全部都过来了,三爷叫夫人放心,小王爷不会有事的。这会儿三爷他们都在客苑,奴婢这便叫人去通报三爷,说夫人醒了。”这些都是昨晚沈临安走时嘱咐她要说给夏初瑶听的,黛绿逐一说了,想要出去找人通报,却被夏初瑶紧紧拽着,脱不开身。
“替我更衣,我直接去客苑。”夏初瑶松了手,不等她移开步子,却是自己掀被起身下床。
她的确没有受什么伤,也不过是昨夜被大火浓烟熏得有些喘不过气,又因为费心费力所以才昏了过去。眼下想起孟长安的腿,她也顾不得其他,只想过去看看情况究竟如何?
三爷嘱咐了要夫人好好休息,不能乱跑。可看着眼前去柜子里翻找衣裳的夫人,黛绿想着自己大抵是劝不住的,便上前去帮忙。
出厢房门的时候才撞见端了热粥过来的沉碧,见她要往苑外去,沉碧忙将手里的粥递给旁人,几步追上:“夫人,你这才刚醒,三爷嘱咐了要好生休息。”
“我已没什么大碍,昨日之事蹊跷,我须得去一趟客苑。”看着挡在自己跟前的沉碧,夏初瑶叹了口气。
“三爷说了昨日之事他具已知晓,此事交给他来处理便好,夫人旧伤刚好又受了这般惊吓,须得好好在苑中休息。”沉碧并不让路,这会儿客苑里除了镇国公府的人外,还有征西将军和闻讯而来的外人们,夫人此刻实在不适宜去那里抛头露面。
“可是客苑出了什么事情?”瞧着沉碧这般执意不让她去,夏初瑶抿了抿唇,转身往回走。
沉碧也好,黛绿也好,都是听了沈临安吩咐而已,并不了解昨夜发生之事。若是想问个明白,还得找昨夜在场的人。
秋水阁在落松苑后院,临着后院里一个不大的鱼池,听说以往便是沈临安用来招待朋友的地方,因着池光住在此处,夏初瑶平日里也都不曾来过。
如池光这般江湖人,不习惯有人在身侧伺候,所以这会儿房门半开,楼下也没有婢女侍从守着。
“夫人……”跟来的沉碧和黛绿见她要推门进去,小声唤了一句。怎么说,这里住着的是男客,是外人,夫人这般贸然进去,若是被旁人瞧见,或是传出去,只怕又要遭人非议。
“师傅,你在吗?”门都推开了一半,看着一楼昏沉无人的景象,夏初瑶因着两人的话,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扬声唤了一句。
“夫人?”在门口顿了须臾,便听得楼上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楼梯处一个身影落下,步子带着几分匆忙,“没想到夫人这么快就醒了,虽然太医说醒了之后便无大碍,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再叫一个大夫来瞧瞧吧。”
池光换了一身青灰色的长衫,锦带束发,一副十分精神的模样,并不像刚刚睡醒。
“昨夜是师傅送小王爷回府的吧,妾身想来问问,小王爷情况如何,腿上的伤到底要不要紧?”将池光略略打量了一遍,夏初瑶总觉得有几分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妥。
“王爷腿上的伤并未伤及筋骨,在医馆处理了伤口之后,镇国公又将故洗城里未当值的太医都请回了府里替王爷诊治,想来王爷应该无事。”话虽这般说,昨夜是他带人先去医治,孟长安的腿伤比他此刻所说的要凶险许多,好在及时做了处理,有那么多太医瞧了一夜,眼下应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