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夏初瑶会在隐瞒伤势这件事情上吃亏,现在倒好了,夏初瑶竟然应了骊阳公主的邀请,要去宫中小住。
“这伤势想要隐瞒,还是去宫中最为妥当。”夏初瑶回过神来,想起这件事情自己还未和沈临安商量过,听他问起,颇有几分歉疚,“当时公主提起,我便出了这个主意,未来得及跟你商量,是我的不对。”
“我并非想责怪你事先不与我商量,只是你可知入了宫之后,你便是孤身一人,我是怕公主她……”骊阳公主一直针对她,这件事情,大家都看得明白。虽然夏初瑶说得不错,要隐瞒伤势,入宫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可是,他怕在骊阳公主身边,夏初瑶会受委屈。
“是公主主动相邀,旁人瞧着都会猜想她会为难与我,为着她的名声,想来此番不会对我做什么,你放心吧。”夏初瑶笑着摇了摇头,此番入宫的确有诸多担心,唯独骊阳公主为难她这一点,她没有半点担心,再怎么说,现下她们俩也是在同一战线上。
“你既然决定应下,我也不再多言,去到宫中,记得万事小心。”沈临安抿唇轻叹了口气,细想她的话,的确在理。只是深宫之中事事复杂,他只怕夏初瑶为着躲开沈临渊而将自己牵扯到更多的麻烦里去。
“放心吧,三爷先前的话,妾身一直记着,自会万事小心,不叫三爷担心。”本想着自己须得花费一番力气才能说服沈临安,却不想他竟然几句话便随了她的心意。转头对上他带着几分担忧的眸子,夏初瑶微微一笑,想叫他放心。
沈临安微微蹙眉,本想再开口,却法会打断。
那边殿里的诵经已经结束,休言上师领着众僧侣从殿中往外走,要去殿外敬香。
夏初瑶与沈临安就站在门口,见他们出来,便一起随着身后的其他人往两边退开。今天因着行刺之事,琼途寺里除却沈家和公主带来的人,更多的是巡防营的神武军和宫中过来的护卫。
休言上师手持菩提,信步出来,却在经过夏初瑶与沈临安的时候,步子微微一顿。
身后众人皆不知他要作何,却见他侧头看向两人,目光扫过夏初瑶,最后却落在了沈临安身上。也不过是一眼,宝相庄严的上师再次启步,领着众人往香炉去,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本以为这位高僧是看出了自己身上有什么,却在看到那双眼看向沈临安时的惊讶里,夏初瑶觉察出了几分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法会从早间一直到晌午,结束之后,老夫人还要替沈临安的春闱祈福。
骊阳公主已经事了,却不愿先行回宫,只说了要等夏初瑶一起。夏初瑶无法,等陪着沈老夫人和沈临安祈完福,才带着不情不愿的沉碧拜别了沈家的人,要随骊阳公主一起上她的车驾。
沈临渊一直在负责探查刺客一事,直到听说公主凤驾要回宫,特来护送时,才看到了正好被沉碧扶着上骊阳车驾的夏初瑶。
“三夫人与本宫言语投机,本宫便想邀她入宫小住几日。此番护送我们回宫之事,便要劳烦临渊了。”望见沈临渊眼中的震惊,一旁的骊阳笑着与他说到。
“你到底想怎么样?”眉峰一横,沈临渊冷眼看向骊阳。先前夜宴上之事他便对骊阳为难夏初瑶心怀不满,此刻听得她要让人进宫,心中更是焦急。
“骊阳不过是想与三夫人说说话罢了,这事儿三夫人自己愿与,三公子和老夫人也是应允了的。”不过是带她入宫小住,眼前的人便已经横眉怒目,就怕自己把那夏棠吃了一般,若是叫他知道受伤之事,指不定他要闹出什么事来。
“你放心吧,三夫人是本宫的客人,本宫自当好生招待,不会叫她受半点委屈。”虽说早知道沈临渊对夏棠是这般态度,可真看到的时候,骊阳总觉得有几分心痛,便也不想再与他多言,淡淡吩咐了一句,叫了纸醉,送她上车。
看着合上的车门,沈临渊便是想叫夏初瑶出来问个明白,却也不敢在公主的车驾前放肆,做出什么僭越之举。便也只好一路护送她们往宫里去。
马车上夏初瑶拢了袖子,靠在车壁上抿唇不语。垂着头看着自己衣服上的花纹,安静地发呆。
刚刚骊阳公主与沈临渊的话她是听到了的,此刻她就怕骊阳在沈临渊那里找了不自在,转头全部发泄到她身上来。
“这几日三夫人便在凤鸣宫的偏殿好生将养,本宫会叫纸醉选几个贴心的婢子伺候三夫人,还请三夫人不必拘束。”马车行了半路,坐在一边赌气的骊阳公主也和缓了神色,看着不远处的夏初瑶,轻叹了一句。
“妾身不识宫中规矩,以后这些时日,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公主多多担待。”夏初瑶这才抬头,说得十分客气。
她现下虽然得了邀请,入了皇城。可想要如何打探二皇子和褚云家的消息,她还一筹莫展,只盼能在宫中寻到什么好机会。
一路从琼途寺回了故洗城,再从故洗城入皇城。因着骊阳公主的车驾可以直接入宫,沈临渊直到护送到皇城西直门处,也都未能得见夏初瑶。
他今日当值的时间已过,先前本想着抓紧事情查出这刺客之事,现下却也没了这心思,一心只想着那个随骊阳进了宫的人。
偏偏他入不得皇城,更不能跟去凤鸣宫,简直是半分办法也无。思前想后,便只寻到了一个去处。
“你告诉我,昨晚公主遇刺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棠儿会随公主入宫小住?”前脚刚踏进落松苑的院门,沈临安便被人一把抓住,听得这火急火燎的问话,他也只是不紧不慢地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
“发生的事情,想来公主殿下和护卫们已经跟大哥说过了,棠儿入宫是因着公主与她投缘,所以邀她作陪,想来过几日便能回来了。”沈临安声音淡然,没有半分情绪起伏。
听得这话,沈临渊却是深深蹙眉,一把甩开了沈临安的手。
“公主与她投缘?别人便也罢了,你难道不知道她们两人是什么关系?先前在夜宴上她和钟贵妃如何为难棠儿你没看到?此番棠儿入宫,你难道半点都不担心?”这骊阳公主一早便费尽心思要拆散他和夏棠,如今即便是夏棠嫁给了别人,她也还想着为难她。之前夜宴上那钟贵妃连欺君之罪都搬了出来,这会儿夏棠再往宫中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她说是她自愿入宫,还叫我放心。她是我的妻子,她既然这般说,我便也只能信她,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沈临安轻轻叹了口气,不是不担心,只是先前夏初瑶那几句话,硬是叫他将到嘴边的担心全部都咽了回去。
她是他的妻子,与他一起生活,却并不代表,他可以干涉她的每一项决定,她说得那般笃定,一副想去的模样,他虽然心中有所顾忌,却也只能随了她的心意。
“你这般不是在害她吗?她既然做了你的妻子,你便须得护她一世周全,保她一生无虞,你若是做不到,便也当不起这丈夫的名头。”沈临安的话听得沈临渊更觉火大,双拳紧握,沈临渊也只能尽量压制自己的怒意。
“大哥说得不错,临安既然娶了她,自当宠她护她一生一世,不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再叫她受半分委屈。”扬眉抬眼直视眼前的军人,沈临安顿了一顿,终于说出心中所想,“恕临安直言,大哥若是真的关心她,牵挂她,便请大哥离她远些,大哥若是再不放手,只怕日后伤她更深。”
这沈临渊对夏棠还揣着什么样的心思,这些时日他也算看得明白。他拿捏不准夏棠对此的真正态度是什么,只是夏棠如今所遇的各种刁难,多是因沈临渊而起,他若愿意彻底斩断他与夏棠之间的牵绊,定是能帮夏棠省去许多麻烦。
031郡主当年之风
“你说什么?”沈临安淡淡的几句话,说得沈临渊面色铁青,声音里更添几分怒意,他一步上前,一把揪住了沈临安的衣领,“你怎敢跟我说这样的话?”
他与夏棠之事,往昔回京在家,与沈临安说起得最多。只因着沈临安喜欢游历四海,他甚至还曾托沈临安帮他留意一些想要送给夏棠的礼物。
他跟沈临安谈夏棠的喜好,闲来叙话,也多会提起与夏棠相处之事。且不说其他人将他与夏棠的感情看得明明白白,至少眼前的沈临安该是最明白他对夏棠心意的那一个。
“我说的是实话,大哥若是不愿意听,临安也没有办法。”衣领被揪着,沈临安也没有半分慌张,只是看着眼前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人,轻叹了一口气,“昨日种种,已如昨日死,大哥是个明白人,又怎么会不懂这些?”
他自是知道沈临渊现下是听不得这些的,毕竟他与夏棠相恋三年,从前是为着战事不平,他没有提亲,等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却被人抢了先机,换谁心中能不怨,面对成为自己弟妹的恋人,心中怎能舍得?
只是,这些话总该有人来与他说。便不是为着沈家的和睦和名声,只为夏棠的安危着想,沈临渊也该隐了自己那份不该再有的心思。除却骊阳公主的算计,那些外间的传闻多多少少如利剑一般,沈临渊可以不在乎,可夏棠一个女儿家,总归更容易为传言所伤。
“旁人便也罢了,唯独你,不配与我说这些。”猛地一推,松开衣领,沈临渊推得沈临安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看着撞上身后院墙的沈临安颇有几分狼狈之色,沈临渊垂眸冷语:“你不愿依附父亲之力为官,也不受我的举荐,这些都没有关系,我从前跟二弟说过,他可以凭自己的心意选择自己的阵营,你也是一样。只是,还未参加春闱,便这般向二皇子示好,三弟你不觉得太快了些?”
即便是圣旨赐婚,也并非是无可推拒的。不能成亲的理由,先前沈临安年年都能寻到好多来说服父亲母亲和老夫人,怎么偏偏这次,一道圣旨,他便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受了?还亲自操持,风光大办,他明知道夏棠与自己的关系,却还这般轻易妥协,只怕是一心想要在骊阳公主和二皇子跟前示好罢了。
“大哥是觉得,我未像夏棠那般寻死拒婚,是因为想要以此拉拢二皇子?”眸子里的目光变冷,沈临安看着几步开外的人,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我话已至此,大哥爱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情,只一点,夏棠如今是我的妻子,我答应过要护她照顾她,便不会再眼睁睁看着她为人所伤,即便那人是你,也不行。”
言罢,沈临安不再理会沈临渊,转身要进落松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