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考虑下之前的建议吧,主人?”
因为昨晚那一出而明显睡眠不足的加州清光打了个哈欠。
“那两个家伙可是碰过头了哦?”
堀口千里“嗯”了声。
“我在想。”她说,“你们后来没找到那具骷髅在哪?”
“是找了不少地方……”
加州清光有些迟疑。
“可是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那只灯笼后来被他们挂在了一边,反正没有灯油就没什么威慑力。
“所以现在能控制一下的只有鹤丸国永——主导这主意的绝对是他不是骷髅吧?”堀口千里轻轻敲了敲桌子,“你们说得对,既然还真让他们遇上了,晚上还是上道保险,不然房顶非掀了不可。”
“烛台切之前说过,”她道,“那这事就交给他来。”
*
结果还是发展成了这样。
夜幕降临后,被反锁在自己房间的鹤丸对着房门沉思。
这下可是完完全全出不去了。
作为自由自在的鹤,将惊吓源源不断地带给人们——这是他一直以来赋予自己的第一要务。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辛苦策划了这么久,吓到的只有加州清光——而且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真是心酸。
他还在苦恼,熟悉的敲击声忽然在门板上响起。
‘我来救你了。’
“我还以为你自己跑了呢,”鹤丸眨眨眼,“这样的惊讶也不错嘛。”
‘战略撤退是有必要的。’
从一顿一顿的敲击声中都能感受到这位前一天把他卖了的队友的义正言辞。
‘作战,还要继续吗?’
继续吗?
鹤丸垂下眼。
哪怕已经见过不少鬼怪,他一颗作——不,喜好惊吓的心仍然未曾磨灭。在他的字典里,只有“惊吓”两个字是大写加粗的。
“当然。”他咧嘴一笑,“钥匙在光坊那里,你沿着左手第二条走廊过去就是光坊的房间。我觉得你去偷钥匙的时候,顺便给光坊一个小小的惊吓也不错。”
骷髅一本正经地敲了个“好”,将肋骨插了回去。
尽管没有真正的眼睛,它在夜间也能将东西看个清清楚楚。它压着骨头的咯吱响声一点点走过去,愈发走近时却听见不远处隐约飘来的声音。
“水……”有谁在自言自语,“水……”
随即响起的是哗啦啦倒水的响动,水壶又被“哐当”放了回去。
虽然很想这时候去给那个家伙一个惊喜,但现在好像得去拿钥匙。
骷髅安静地趴在墙边,没听见对方离开的脚步声。
它还在发愣,一团白布却突兀地从墙后飘了出来。
捧着水杯的白布幽灵哼着歌往房间的方向飘回去,余光蓦地瞥见什么东西,它转头,看见一副骷髅架子正用那空旷的眼眶看着自己。
白布幽灵:“………………”
它张大了嘴巴,呆呆地僵在那里。
玻璃杯从它爪子里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还合着水溅起了水花。
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
“——山姥切,救命啊!!!”
第43章 四十三个怨灵
听着外面的喊叫, 山姥切略一迟疑。
这个莫名其妙掉落的室友总是那么一惊一乍, 他对这一点已经习惯了。
连山姥切都不明白,明明它自己就是鬼,为什么还会被同样的存在吓得这么心惊胆战。要光是鬼怪也罢了, 连付丧神也能将它惊个够呛。上次它喊着“救命有人”跑回来, 山姥切听着描述就清楚是新回来的一期一振, 也不知这次又是怎么一回乌龙。
想了想, 他还是拿起桌上的本体, 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审神者规定夜晚不准外出, 他也不想贸然遇见其他鬼魂惹上麻烦。口渴时发现水壶里是空的,白布幽灵便自告奋勇地请缨, 问清楚去哪里倒水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门。
……再然后,就传来了再熟悉不过的求救声。
直到现在, 他还是没弄清楚为何对方如此坚定不移地将他深信为同类。
小步快跑的同时,山姥切掂了掂还披在身上的白布,蹙起眉。
因为这个吗?
不过,“室友”关系还不错是真的。
走廊的灯光一如既往地暗淡,听说长谷部还在考虑怎么平衡电费上的开支。好在打刀的夜视完全足够他看清楚路, 山姥切三两步并作一步地赶过去时, 对上的正好是一团白布在跟一具骷髅僵持的诡异场景。
白布幽灵一回头, 看见走过来的山姥切,眼睛一亮。它俨然一副靠山驾到的样子, 两只爪子插向了……按体型来说应该是腰的位置。
“怕了吗, 怕了吗?”
它底气十足, 喜滋滋地大声宣告道。
“这就是你吓得我把杯子摔了的代价,这是——”白布幽灵正色道,“赌上白布尊严的一战!”
山姥切:“……”
白布的尊严到底是什么?
“怎么回事?”
他问,也许是因为白布幽灵一直是惊吓担当,山姥切在这种情况下反而镇定下来。
“是它,就是它!”
白布幽灵完全是告状的口吻,满心期盼着小伙伴帮它主持公道。
“我本来按照山姥切你说的来这里倒水,一扭头就看见它埋伏在这里!一定是不怀好意!真是吓死我了!”
骷髅大惊失色。
它手忙脚乱地抽出肋骨“咚咚”敲着。
——它冤啊,冤啊!
如果鹤丸在这里,就能翻译出“我是想等它走”、“我真的只想取个钥匙”。
可惜它的队友被锁在房间里,眼前的一刀一鬼都不明白它到底在敲个什么幺蛾子。
山姥切深知室友秉性,心道事情不一定是它说的那么回事,哪怕这骷髅光站在那里,白布幽灵都会被吓到。
不过……
“主人说,”他看向了站在另一边瑟瑟发抖的骷髅,“如果看到这样的家伙……”
山姥切往前走了两步,他离得越近,骷髅越能感觉得到一股令鬼不妙的气息。它紧张地往后退去,根本不想听对方的下文是什么,扭身就想跑,忽然感觉一股力量抓住了自己的腕骨。
“哗啦——”
白布幽灵:“……啊。”
它傻傻地盯着自己爪子上那根扯下来的骨头。
本来只是听着山姥切的意思,不能这么快放它走,结果没想到……
白布幽灵慢慢低头,看着满地的骨头。
怎么一摔就摔散架了?
老了啊。
骷髅的脑袋骨碌碌滚了两圈,看着自己摔了一跤后就散落在地上的身体部位,凄凉地想。
这骨质疏松还有得治吗?
“好像还能再装回去。”山姥切默默走到白布幽灵旁边蹲下身,他小心地、谨慎地碰了一下大腿骨,“一期一振是这么说的。”
但看它的样子,似乎还不想在他们面前自己组装。
“还是先去通报主人吧。”
鹤丸在房间里等得百无聊赖。
他从床头躺到床尾,脑海里已经把之后要上演的惊吓预想过了五六十遍,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霎时心头一喜,立马从床上坐起。鹤丸兴冲冲地往门口看去,瞧见的却是光坊和山姥切的身影。
……咦?
两人一前一后横抬着什么东西走进来。
鹤丸眼睁睁地看着他那位承诺过要救他的队友两脚捆上了麻绳,脸上明明只剩骨头,却不知为何能看出生无可恋。
烛台切还没完全睡醒,几次把绳子另一端甩上横梁都又落了下来。
山姥切沉默地接过麻绳,一次成功。
“鹤先生,”两人把组装好的骷髅又吊上去,回过神来的烛台切解释道,“这是主人的吩咐,把它跟以前一样绑起来。”
他接着说。
“也让您别闹过火。”
绑好绳子,他们俩就走出了房间。听着门锁再度落上,鹤丸看向倒吊着的骷髅。
骷髅也默默地看着他。
半晌,可能是因为气氛太过尴尬,骷髅抽出骨头,往旁边的墙壁敲出电码。
‘……要听我敲欢乐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