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自己做饭,千里想,真的,太棒了。
他们两人转身准备离开,她突然意识到有事忘了说,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才行。
“啊,有件事得提前说一声。”
堀口千里叫住他们,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间本丸,会闹鬼哦。”
*
“长谷部君。”
将厨房里的东西上下查点过,烛台切心里一边计算着用量,一边顺口问道。
“嗯?什么事?”
“主人所说的‘闹鬼’,是什么意思?”
长谷部明显愣了愣。
“‘闹鬼’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只记得这两天晚上好像有人半夜大叫了。”
“这样吗……?”
烛台切自言自语了一句,弯下腰拉开橱柜的门,准备从里面先拿出与人数相符的碗碟。
碗碟在左手上叠好,他另一只手想伸进去拿最后一个,忽然间,似乎与一丝冰冷的感觉相错。
烛台切一怔,审神者的话开始在他脑海中回荡。
这间本丸会闹鬼哦——
会闹鬼哦——
鬼哦——
哦——
烛台切:“……”
那种事情应该是不可能这么巧的……吧?
成功将自己说服,他想要拿过那个碗,也就是在他碰到碗沿的同时,他意识到自己摸到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冰凉、细长,与陶瓷的触感截然不同。
他摸到了一只手。
第17章 十七个怨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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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台切的后脖颈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手搁在那里松开也不是,继续抓着也不是。他根本没有功夫去分神想这只来自柜橱深处的手到底是鬼怪还是尸体,表面看上去还是一派平静,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肩胛下的肌肉绷得极紧。
保持形象,潜意识在不断地提醒着他,一定要保持帅气,因为碰到了奇怪的东西就大叫出声什么的也太……!
怎么说也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兵刃,区区碗柜里的鬼魂——
完全!无法!接受啊!
但是……
果然还是得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才行,不然这样完全没法禀报……
烛台切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工作,壮着胆子往里面瞄了一眼。
短暂的怔愣过后,他不敢置信地再次朝里看去。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然而手上接触到的触感却是明确存在的,尽管冷得像块冰,烛台切也感觉得出“那个”是人类——或者说是接近于人类却非人的生物——的手指。可当他看过去,却发现碗上明明只有他自己的手。
那他,摸到的到底是什么……?
想到这里,烛台切头皮发麻,他盯着那个乍看之下与其他碗碟没有任何分别的瓷碗,鬼使神差地拽了一下。
他眼睁睁地看见,瓷碗在从原先的位置偏移开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其又生生拖回去,简直像是有谁在跟他争抢似的。
烛台切光忠触电似的松开了手。
“你怎么还在那里?”
还忙着洗菜的长谷部无意间抬头,看到本该早就拿完碗碟的烛台切还背对着他蹲在柜门前一动不动。
“……不,没什么。”
烛台切强作镇定地想合上柜门,即便他表现得一切如常,身体却出卖了他此时此刻真实的心情。在他起身的刹那,端着的一摞瓷器自下而上地发生了晃动,烛台切和长谷部同时注意到那摇摇欲坠的趋势,眼看那几个碗碟落在地上摔碎的结局在所难免,长谷部一个箭步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这边冲来——
他托住了!
在他稳稳扶上最上面的碗时,两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真不愧……”沉默片刻,烛台切诚心诚意地夸赞道,“真不愧是本丸里机动最高的刀啊,长谷部君。”
“我的宗旨是随时随地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主命。”
生怕再出什么纰漏,长谷部接过对方手里的一叠物件直接放在了桌上。
“再小心点,主人说最近财政赤字,要是真摔碎了,我们很有可能没钱买新的……”他数了数,发现数量不对,“这怎么少了一个?”
他这就打算拉开柜门再伸手进去,烛台切连忙出声制止:“等等,长谷部君——”
一手握着柜门把手,另一手拿出了新碗的长谷部:“啊?”
烛台切:“…………………………”
他沉默地注视着被长谷部握在手里的瓷碗,就上面的花纹,明显是他刚才想拿却死活拿不走的那只。
世界为何,如此,不公。
最初的惊吓和紧张过去,烛台切又不放心地去确认了一下,发现碗柜内的确没再有任何异动。
如此奇怪的情况……恐怕真的只能用“这间本丸会闹鬼”来解释了。
问题是,为什么?
*
“我开动了!”
不同于兴味盎然地双手合十的短刀们,在座唯一曾是人类的审神者因为没有这么做反而招致了奇怪的目光。
“主公大人,”五虎退好奇道,“人类……不是会这么做吗?”
看见他认真询问的样子,堀口千里恶作剧心起。
“不会啊,”她故作茫然,“你听谁说的?”
粟田口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狐之助。
正叼着半块油豆腐的狐之助闻言顿时噎住,好不容易咽下去后不满道:“审神者大人……!”
“是是,我骗你们的。”
千里爽快地承认。
“有很多人会说吧,毕竟是从幼稚园起就培养的礼仪……但虽说是为了表达对自然的感谢,一般都还是在家人面前说的多一些。我这边因为家人经常聚不到一起,反而没有养成这样的习惯呢。”
“那现在呢?”乱藤四郎问。
“……?”
“大将和我们一起吃饭,”后藤补充道,“会开心吗?”
呃,这个问题……
堀口千里有些哑然。
前几天都是分别用餐,这天在烛台切和长谷部操持下的晚餐才让大家坐在了一起。
话说回来,之前明明都是些对她喊打喊杀的家伙……
“嗯,”她点点头,“会哦。”
包括死后的三年,堀口千里十九年来的人生,除了在学校外都是一个人度过。想起从小到大每晚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房间里响彻的只有电视机乏味的回声,她就会觉得这样热闹些好像也不错。
乱像是很满意地笑眯了双眼,“太好了——”
加州清光收回视线。
药研喝了口茶,沉默地扶了下眼镜,心想其实就算是他们,也有很久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笑容了吧。
审神者嘴角的笑意浅得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把筷子伸向丰盛的菜肴。只尝了一口,堀口千里就意识到她跟烛台切厨艺的天差地别。
果然,不同的事还是要让擅长的人来做才行。
金黄的炸虾天妇罗外脆里嫩,米饭喷香松软,蛋香浓厚的厚蛋烧口感清甜。吃着这样的料理,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了解前任审神者在这方面的想法了。
“多谢款待,”放下饭碗,堀口千里从椅子上起身,“我还有公文——”
“主人。”
烛台切从背后叫住她,“味噌汤。”
千里停下脚步,沉默半晌开口:“……味噌汤?我怎么没看见?”
加州清光十分给面子地指了指她筷子的右手边。
堀口千里:“……”
她不是在真的问啊!
“主人,”长谷部严肃地说,“这对你身体好。”
“我现在又不是人类,人类也根本不需要味噌这玩意。”
“主人,你不能因为味道就否认它的营养价值。”烛台切道。
“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