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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综合其它 > 不可名状的储藏柜 > 安德洛斯特骑士1
  你提着两大袋食物和用品从电梯出来,拐个弯进到长长的走廊里,停在自家涂成褐色的钢制防盗门前,掏出口袋里挂着小兔子玩偶的钥匙,开了门。
  赶快把那些勒的你手痛的超市商品放到地上,把闷得你难受的口罩往下一拉,结果,你一抬头就呆住了。
  你家里多了一个身影,他站在你客厅的桌子前,只留给你一个银色质地的盔甲背影,他伸出扣结紧密的铁质手甲,抚在你的桌面上,似乎在察看。
  而你的声响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仿佛从中世纪欧洲踏出的骑士转过头来看向了你,他的头盔在黑暗中依然泛着银色的冰冷色泽,严严实实的掩盖了这人的容貌,让人不由猜想这副铠甲之下的,究竟是一个有着温热躯体的人类,还是枯瘦可怖的幽灵干尸。
  你震惊的后退了一步,抬头盯着自己的门牌号,确认了这里是自己的家没错,你又向前走两步进了公寓。
  “这位……先生?”你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道,凭借对方那颀长健硕的身影,能撑起这样看起来实打实的盔甲,对方必然是个男性,但这也同时增加了你面前这副景象的奇幻和荒谬感。“您……为什么会在我家呢?”你四处张望了一番,特别艰难的憋出一句,同时在心里祈祷对方能听得懂。
  “…………”那泛着银色光泽的铁质头盔安静的一声不响,带来一种缓慢的压迫感,如果不是对方刚刚那转过身来的动作,你几乎要以为站在你面前的其实就是个盔甲模特架子。
  你觉得有些难以忍受,抬手按开了灯,因为天气原因,有些晦暗的屋内顿时变得明亮了起来,你也得以好好的看清对方的身躯,原先在昏暗的光线下还不是那么明显,此刻你看的更清晰了,对方身上那身盔甲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那种cosplay的货色,胸口和手臂处的盔甲上带着许多陈旧划痕和印记,明显是通过与人搏命的战斗中留下的残酷痕迹。
  这样一位仿佛惯于战场和中世纪城堡的骑士出现在了你的公寓里,你一时之间脑海空白。
  客厅里骤然明亮起来的光线显而易见的也给骑士带来了影响,他似乎怔然而诧异的后退了一步,修长的铁靴在地板上轻轻敲响。
  “……你好?”你有些紧张的咬了一下下唇,低声问道。
  对方似乎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他做出了令你更紧张的动作——他抬起了手,你立即僵住身躯,但他的手甲只是划过了腰间的长剑,抬住了自己头盔的下方,在你的注视下,这位骑士缓慢的将自己的头盔取了下来。
  因为他略微的低头动作,你最开始只看见他那从头盔中露出来的深金色头发,似乎因为长时间闷在头盔里而略有些汗湿,接着你看见他的眼睛,他抬起头来看你,那是一双银灰色的瞳孔,既像是狼,又深深藏着股人类的隐忍忧郁般的神色。
  这个人的脸庞长得很好看,眉目间有着战士般坚毅的神情,又有拘礼疏离的贵族感,西方式的面庞如雕塑般的高挺深邃而不乏俊美,薄唇抿紧,略湿的发梢落在他的额头上,让人想要帮他拨去。
  这样仿佛从油画,传说,歌谣故事中走出来的骑士,让你有些蒙住了。
  在你的怔愣下,他迟疑的开口了,“向您问候,这位,小姐……”
  虽然对方以这样西方人的脸庞,说出中文显得有些奇异,但是确定能够交流还是使你心底立刻松了一口气,更何况对方的发音流畅,声嗓低沉稳定,使人由衷的心生安定感。
  虽然他接下去的话,并不没有使如今的情况变得好多少,反而让你感到一种几乎腹疼的压力。他说,“闯入您的房屋,并非我的本意……”
  “给您造成惊吓,请允许我致以诚挚的歉意。”他微微皱眉,真的向你按胸鞠了一躬,你听到盔甲相互碰撞的轻微响声。
  “……所以,你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里的,是吗?”你弱弱的发问。
  骑士慢慢点头。
  现在因为管制的政策,小区进出查的很严,绝对不可能将这样可疑的人放到小区里来,虽然,感情上依然难以相信真的有这样的事情,但理性上,你对这个骑士的说辞已经相信了大半。
  这样的事情……对方没有必要骗你,而且,你也不觉得,会有骗子刻意捏造这样几乎没有可信度的骗局。更何况,如果对方对你不怀好意的话,根本不用编造什么谎言……光是看一眼,那别在骑士腰间的,有你半身长的长剑,你就感到一阵冰凉的毛骨悚然了。
  你招呼骑士坐下,那身盔甲光是用眼睛看都觉得重的要死,去厨房倒了两杯茶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非常拘谨的坐在他的对面,你可从来没招待过骑士客人……
  对方伸出手,银色的铁甲拿起你的陶瓷茶杯,感觉就像拿着小巧的玩具一样,他垂下眼睛,喝了一口,大概是一种礼貌的示意。
  “啊……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你开口道。
  “安德洛斯特。”骑士抬头看你,稳稳的说道。
  “我是****。”你说了自己的名字。
  “****小姐。”骑士称呼道,你略微沉默了一会,被骑士这样尊敬的称呼,不知为何的感到有些羞耻。
  自我介绍完毕,现在你觉得你们可以讨论一下如今面临的问题了。“安德洛斯特先生,您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到自己原本的地方,是吗?”你拿出了一张便利贴,抽出笔打算将对方的一言一行都记录下来,俨然一副招供的样子。
  看你这架势,对方也直起胸膛,正襟危坐的回复你的问题,“我完全不知道。不久之前,我在一段战斗中失去了意识……”可能是绅士的顾忌着你的接受能力,他并没有将和什么样的对手战斗,如何失去意识这部分说的非常详细。这让你微微皱起了眉头,“在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骑士从容的结束了自己简短的情况报告。
  好含糊的说辞,感觉简直就像那种毫无头脑的穿越小说设定一样,你有点焦虑的将手上的笔在桌子上轻轻敲着。
  “非常抱歉,这真的就是我所能提供的了。”骑士看着你的脸色。
  “……好,没事。”你呼了一口气,抬起头,和对方的眼睛对视,“那么,你就先住在这里吧。”
  骑士露出略微怔了一下的神色,“我想……也许我应该先去拜访这里的领主?”他缓缓说道,作为骑士,在误入一块不属于他的帝国的领地,没有任何上报和主动拜访当地领主的举动,反而直接留宿当地陌生女性的家中,这是非常不符合礼教的。
  “不用。”你觉得对方这样的思考方式很有意思,“这里没有领主。”你撑着桌子起身,转头去收拾地上放着的那两袋食物了。
  “而且……”你回头看那个骑士,补充道,“你最好,也不要出门……没有通行证,你出不去的,我们在……封城。”
  “容我冒昧的问一句,因什么而封城呢?战争?”骑士问道。
  “不是那么严肃的情况,”你第一次笑了起来,“是其他的一些问题……”你担心说是传染病会吓到对方,毕竟在医疗水平低下的中世纪的骑士看来,瘟疫这种看不见的敌人甚至远比拿着武器实实在在的敌人还要可怕的多。“总之,我们的国家下了封城和出门禁令。”你尽量用对方能理解的语言表达道。
  骑士似乎理解了,他颌首点头。随后他又略有犹疑的开口道,“您是怎么,让屋子里亮起来的呢?是您做的,对吗?”
  你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又看向骑士,你有些想说是魔法,看看骑士会是什么反应,可是你又担心对方是那种会斩杀异端邪术的骑士,要是他把你看作是魔女,一剑杀了你那可就不好玩了……
  “我开了灯。”你歪歪脑袋,简单而随意的解释道。
  “……什么是……灯?油灯?蜡烛?”骑士有些困惑的追问。“我并没有看见您拿出火柴。”
  你忍住笑意,“问东问西的,您就像小孩子一样无知。”你甜美的说道,满心都是糊弄他的意思。
  “……女士。”骑士抿起唇,看起来有些严肃。“我并不是……”突然之间,他像是有些挫败。
  你眨了一下眼睛,觉得十分有趣,你希望骑士的自尊能继续成为他了解周边情况的阻碍,因为不想再被你认为和无知的孩子没有区别,他就不会常常开口询问了,这样可以给你省很多功夫,毕竟你也没有温柔细腻到那种程度,能为一个中世纪的骑士把现代科技解释的清清楚楚。
  收留他已经是你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其实你大可将他赶出门,但是你非常善良。
  你先不急不慢的将超市购物袋里采购的蔬菜水果都整理好放进冰箱,然后进了卧室,把衣柜顶上的被子拖了下来,你抱着被子回到客厅。
  “我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给你住。”你一边说道,一边把被子铺在窗边的榻上,你家没有沙发,只有木质的榻,你经常在上面看书。“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睡这里。”
  “您真是……太贴心了……”你的行为让安德洛斯特十分吃惊。毕竟,在中世纪的社会中,即便被农家收留,在骑士拿不出任何一点金币的情况下,农家往往最多愿意腾出马厩,铺有稻草就已经是很客气的了。
  误闯入一名年轻女性的家中,没有被赶出去,对方甚至拿出了柔软蓬松的被褥,亲自俯身温柔的为他铺好,是他完全没有想过的待遇。
  “请您……”骑士有些受宠若惊,他下意识的想要阻止她为他做这样奴仆下人才会做的事,他明明就连一枚金币都没有支付给她,就连他的侍从都不会为他铺床,“……请让我来吧。”
  这样一位年轻白皙,漂亮的女性为他铺开床榻,这明明是领主们的内室女佣,或是妻子才会做的事,安德洛斯特的身份并没有高贵到让他有女佣服侍,他同样还没有成家,自成年以后,就没有女性触碰过他贴身的衣物,更不要说床榻了,看着对方耐心的将床铺的褶皱慢慢抚平,女性的手掌纤细白皙,这让他满心都是尴尬和缓缓的滞涩滚烫。
  而在他急切的弯下身去,想要接过她的工作时,那双擅长执剑持盾,对抗敌人的骑士手甲,触碰到了对方白皙的手指。她的手指看起来又细又柔软纤长,一看就是根本没有做过什么粗活农事,就像一双贵族小姐才有的手。
  对于这样高贵娇嫩的女性,在没有征求对方的同意时,触碰到对方的手,这是非常失礼的,不能原谅的,安德洛斯特更是感到尴尬,和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缓缓的堵塞了他的喉咙,明明隔着手甲,他却仿佛感觉到和她接触的地方,产生了一种温热的柔软感。
  这让他完全的僵住了,幸好,她似乎对此没有察觉,在他要接过被褥的时候,她就很自然的将手收了回来。
  骑士隐隐松了一口气。
  “什么也不用想,好好的睡一觉。”他听见,她用她柔美的嗓音说道,“说不定第二天一早,你就会莫名其妙的再次消失,回到你原本的地方。”她安抚他道。
  骑士回过神来,露出了一个笑容,“感谢您的慰藉。”他柔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