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赵振淮城府很深,他学识渊博,处事圆滑,善于交际,且又留过洋,手上有非常庞大的人脉关系网,是个天生的领导者。
只不过现时他还籍籍无名,锋芒未露。
“是官兵在驱赶吗?”林熠熠问林敬和。
林敬和点头。
“他们会抓人吗?”刚才众人慌忙逃窜的场面非常混乱,她以为事态很严重。
林敬和道:“他们只抓带头者。”
这时前面的赵振淮回过头对林熠熠说道:“多谢林晚小姐仗义相救,不然我估计会被抓进去。”
林熠熠回了句“不用谢”,其实她刚才是看到林敬和才让停车,压根没想要捎带上其他人,不过这阴差阳错的结果也不算坏。
“你们刚才是在演讲吧,讲的什么?”林熠熠说。
“论民主。”林敬和回答。
赵振淮说道:“若是林晚小姐有兴趣,下次可以让敬和带你来参加讨论会。”
林熠熠看了林敬和一眼,回头对赵振淮说道:“我什么也不懂,就不去打扰了。”
被拒绝的赵振淮并不介意,笑道:“多听一听说不定就懂了。”
林熠熠只是浅笑着,并没有接话,赵振淮看她确实不感兴趣,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车子一路往前开,离开闹市区后,街道变得安静许多,苏城的秋天并不明显,河道旁的垂柳依旧青翠婉约。
到某个路口时,赵振淮便示意司机停车。
“今天真是多谢几位女士了,我就先告辞。”赵振淮礼貌地再三道谢,打开车门下车前,回头对林敬和说道:“我今天的提议你好好考虑一下,尽早给我答复。”
等林敬和点头说好,他便下了车,站在路边朝他们挥挥手,随后转身走进身后的小巷子。
后座坐四个人实在太挤,林敬和下车坐到前座,车子发动后继续往林园方向驶去,林茜刚才像被点了哑穴似的,一直闷不吭声,这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严肃地问她哥:“他是不是革命军的?他让你考虑什么?参加革命军吗?”
林熠熠觉得有趣,林茜平时一副傻白甜的模样,关键时刻居然不会掉链子,还知道革命军这回事,真是难得。
林敬和摇摇头,道:“你别瞎猜,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要你考虑什么事,你跟我说说,不然我回去就把今天的事告诉娘。”林茜不依不饶地威胁他。
一旁林熠熠也是很好奇地等他回答,就听林敬和道:“子恒兄现在金陵一家私立学校当主任,他见我无所事事,便提议我过去教书,我说等我考虑后再答复他。”
林茜道:“原来如此,可金陵挺远的,娘不一定会答应,你才刚从国外回来,应该在家多呆些时日陪陪娘。”
林熠熠倒是不以为然,说道:“男儿志在四方,金陵离苏城其实不能算远,小哥可以考虑考虑,你不愿从商,当个教师也是不错的。”
林敬和道:“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但还是得先回家跟我娘商量一下。”
林熠熠之所以鼓励他去,一是因为林敬和实在不是经商的料,二是发现林敬和居然跟赵振淮称兄道弟,这绝对是个抱大腿的好机会呀,怎么能轻易错过呢。
而且他现在去南京,以后她到了南京,也就多了个熟人,那不挺好的吗。
南京是故事发生的主要地点,季游鸿秦梦的家都在南京,林敬亭接手林家家业后,生意重心也渐渐转移至南京,林熠熠若想扭转局面拉林敬亭一把,就必须去南京。
除了去南京,林熠熠也想过其他可能的退路,比如身上带足够的钱,再次跑去国外,避开乱世纷扰,跳出故事框架,继续做一个没有在小说里出现过的人物。
可她发现自己并不愿意这么做,这个时期,不管到哪都是不平静,1911年中国革命,1914年世界大战,她一个女孩子,在这样的乱世四处漂泊是件很不明智的事,最主要一点是:这是她的故事,是她构建起来的世界,能亲自参与到故事情节中来,她觉得自己其实是非常幸运的。
既然不想走,那就留下,穿成反派的亲妹妹又怎么样,她既然能将林敬亭写成反派,就能帮他洗白,只不过要多费些心神而已。
只要别让林敬亭黑化,保住林家,她就能继续在林家这颗大树下乘凉,到时她再想办法抱上女主秦梦的大腿,那绝对是吃喝玩乐,高枕无忧了。
林敬和的动作也挺快,回家后就跟他娘商量这件事,两天后就出发去了南京,林茜来告诉林熠熠这件事的时候,林熠熠还挺意外,“怎么走得这么急?”
“那边缺老师,赵先生听说我哥同意去,立刻给他安排车子送他去了。”林茜说。
林熠熠点点头,又问林茜:“小哥有留地址给你们吗?”
“有的。”
“那改天你抄个给我吧。”
林茜好奇地问:“你要地址做什么?”
“说不定我哪天去那边玩,就可以找他呀。”
林茜也就没再问了,她觉得林熠熠不可能去玩的,她去留洋两年多,老夫想得头发都白了,现在回来,肯定不会让她到处跑的。
一个月后的十五那天,城南的菩萨庙举行盛大的祭拜活动,因为庙中供奉的是送子菩萨,所以每年这个时候,老夫人都会带李玉去祭拜,期望李玉能早些怀上孩子,林敬亭也是佛教信徒,所以这天他再忙也会赶回来参加祭拜活动。
菩萨庙香火一直很旺,所以这一天的人也特别多,很多小吃摊都会早早地跑来菩萨庙外面占地方,俨然成了个小型的杂货市场。
林熠熠对拜哪位菩萨没什么兴趣,但一家人到郊外来,就跟郊游似的,感觉也挺有趣的。
在经过一轮祭拜后,林熠熠跟随老夫人和李玉来到菩萨庙外面,林熠熠不开心地说:“里面人太多,都块挤死,我不想进去了,要进你们进吧。”
李玉看着里面人山人海的情形,也有些望而却步,老夫人道:“最后一轮祭拜就让敬亭去吧,他是男人,力气大,也不怕被挤坏。”
正说着话,旁边不远处正匆匆走来一个女人,衣着朴素,披头散发,手上还提着桶东西,只见她咬牙切齿地指着她们骂道:“杀千刀的林敬亭,杀千刀的林家,你们作恶多端,拜得再多菩萨也不会保佑你们的!”
林家三个女人被骂得都愣住了,不明白这是哪来的泼妇,林熠熠听她骂完,很不服气地说:“你是谁,这么恶毒,我们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那女人狠狠呸了一声,道:“林敬亭骗了我家钱财,还哄骗我当家的去借你们的高利贷,没多久又喊打喊杀来要债,你们就是逼死人不眨眼的魔头!”
今天来祭拜的人本来就多,进进出出看见有新鲜事,便都走来围观,很快就围得水泄不通,林家今天有带家丁来,奈何都去帮林敬亭挤位置,一时半会赶不过来,而老夫人李玉身边虽然有丫鬟,看着也是柔弱没用的。
那女人骂着骂着,就举起手上的桶作势要朝她们泼来,那些站得近的人往桶里看了一眼,都惊呼:“血啊!”随即吓得四散逃开。
林熠熠发现情况不妙,想叫老夫人和李玉逃开已经来不及,只能上前一步挡在了她们面前,而那女人也在这时将一桶血泼到了林熠熠身上去。
“啊!!!!!”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完毕
还是想说一次,本文比较慢热,剧情要等到去南京才全面展开,男女主不会很腻歪,老默这次想写一段水到渠成,平淡相守的爱情,希望我能撑住不崩!
感谢:
文如夏水的营养液+20
竹子的营养液+5
谢谢你们,么么哒╭(╯e╰)╮
第10章
黏糊糊的液体伴随着阵阵腥臭味兜头盖脸地朝林熠熠砸过来,她慌忙中吸了一口,立时干呕不断。
虽然有林熠熠挡着,但躲在她身后的老夫人和李玉也不能幸免,同样被腥臭的血溅了一身,两人平常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看着血红的彼此,当即吓得惊叫连连,瑟瑟发抖。
林敬亭在里面听到动静赶来,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时,吓得两眼暴突,肝胆俱裂,猛地扑过去抱住浑身浴血的林熠熠,也顾不上自己身上被沾到血,一双手在她身上上下摸了又摸,“晚儿,晚儿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别吓哥!"
黏糊糊的血沾在皮肤上,让林熠熠头皮发麻,再加上林敬亭上下其手摸个不停,让她很想当场暴走,忍了又忍,才咬牙切齿地说道:“哥,我想洗澡!”
林敬亭听她这么说,终于回过神来,松了口气道:“小祖宗,你没事?”
“这血是别人泼的。”林熠熠提醒他。
林敬亭想抹把脸,却发现自己手上也沾了血,只能作罢,回头才看到家丁已经把那疯女人制住了,便恶声恶气地说道:“押她送官府。”
林熠熠连忙扯住他,“哥,她刚才又说高利贷又说比逼死人,你还是别急着送官府,先扣下来自己问问情况。”
林敬亭皱眉,疑惑地说:“高利贷?”
老夫人到这时才缓过气来,被丫鬟搀扶着,拍着胸口道:“这疯子一上来就骂林家又骂你,这可是菩萨庙啊,居然遇上这么晦气的事,看看我们这一身的血,作孽哦!”
林敬亭也知道这里不是问话的地,连忙叫丫鬟家丁收拾东西,找最近的一家客栈给大家洗掉身上的血腥。
林熠熠是受灾最严重的一个,她足足用了两大桶水才将自己洗干净,不过就算身子洗干净又换上新衣服,还总觉得鼻头上残留着一股子腥臭味,还好是鸡血,要是狗血的话,她今天就得一整天泡水桶里了。
林熠熠穿上新送来的衣服,虽然不太合身,但起码干净,只要不再让她闻到一丝血腥味,她就很满足了。
离开房间分别去看了老夫人和李玉,她们两也都洗过澡,正在各屋的床上喝参汤,林熠熠觉得奇怪,被泼血的人是她,为什么她们比她还要虚弱?
见她们没事,她又跑去找林敬亭,拍了半天门,才有家丁从里面打开,林敬亭坐在桌旁,他身上带血的衣物还没换,只是将手上的血的洗了,看到她进来,皱着眉头问她,“怎么不上床歇着,跑来坐什么?”
林熠熠走过去,坐到林敬亭身边,说:“我不明不白地被泼了一身血,难道还不能来问问情况?”
抬着下巴的傲娇模样瞬间让林敬亭破功,笑骂道:“就你有理。”
“她说什么了?”林熠熠看着缩在一角瑟瑟发抖的女人,皱了皱眉头。
“什么都没说,不管问什么,她就知道骂我和林家。”林敬亭说。
林熠熠歪着头想了想,说:“你不觉得奇怪吗?高利贷的事情又不是你在管,她为什么跑来骂你,要不要找二哥来问问?”
林敬亭摆摆手,说道:“我也觉得奇怪,还是先问清楚再说。”
林敬亭还是很理智的,出了这个事情,马上敏锐地想到不能惊动林敬轩,高利贷一直是林敬轩在弄,现在有人出事,却骂道林敬亭头上,只要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其中肯定有蹊跷。
可是不管兄妹两怎么威逼利诱,那女人就是不肯说什么,正束手无策的时候,有个女人找上门来了,指名说要找林敬亭,还说他们抓走的人,是她的嫂子。
今天的稀奇事真是一桩接一桩,林敬亭让人将她带进来,发现对方是个貌美的妇人时,林敬亭都觉得意外,“她是你家人?”
对方也不惧怕屋内压抑的氛围,点了点头,“是我嫂子。”
林熠熠在林敬亭耳边小声说:“她是新街口的豆腐西施,我去她家吃过豆腐脑。”
林敬亭挑眉,问豆腐西施:“你嫂子是疯子?”
“不是,她只是被吓到了才会这样,平时也是正常人。”
林敬亭冷下脸色,说:“既然你们是亲人,那肯定知道高利贷的事,她说不了,那就由你来说。”
豆腐西施深吸口气,看了看一旁的林熠熠,才说道:“我哥去年跟当铺里的林老板认识,林老板说他很会看玉石,便怂恿我哥去买,我们只是普通家庭,根本玩不起那些昂贵的东西,可我哥鬼迷心窍,真的去买了,他没钱,林老板就说可以借他,只要玉石开出来,赚了钱就马上能还钱了,我哥相信他的话,就签字画押借了一笔钱,可那石头开出来也只是块石头,后来才知道林老板那是利滚利的高利贷。”
林熠熠听着直皱眉,但林敬亭却是无动于衷,他压根不关心别人有多惨,在他看来,林敬轩的手段虽然很卑劣,但那两人也算是愿打愿挨,根本怨不得人,他关心的是,为什么这种事最终会算到他林敬亭的头上。
林敬亭挑出重点道:“既然是跟林敬轩借的高利贷,为什么要冲我来?你们应该去找林敬轩才对。”
“典当行既然是你的生意,放高利贷的人自然是你,每次来要债的,喊打喊杀也都说是你派来的,你现在却说是别人,难道林老板敢做不敢当?”
林敬亭听了这话,咬了咬牙根,压下怒气道:“这事不是我做的,我为何要担?你们不问清楚缘由就来闹事,这事我肯定不轻饶,有什么话,你们留着去衙门说吧。”说完就示意家丁把地上的女人押起来。
林熠熠连忙拉着他的衣服说:“哥,放了她们吧,她们已经够可怜的。”
林敬亭皱眉,说:“可刚才她拿血泼你了,这么严重的事,怎么能说算就算。”
林熠熠道:“这事我确实生气,但既然是有内情,也不是不可原谅,而且这一闹,让你知道很多你原先不知道的事,也算是功劳一件。”
看着自己的宝贝妹妹帮着别人说话,林敬亭心里真不是滋味,不过还是摆摆手,对豆腐西施道:“算了,你把她带走吧,至于高利贷的事,我自会查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