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年明显是没想从顾司远这里得到答案,继续说,“陆易的妈妈陆白芝跳楼,当年轰动了整个联邦。陆白芝是当时路辉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她掌舵路辉生物的时期,是路辉最鼎盛风光的时候,公司推出了很多创新性的产品,比如我们现在最常用的水膜阻隔贴,纳米材料以液态的方式凝固在腺体皮肤上,透气又方便,干了之后非常稳定,不必担心被水融化,撕开时皮肤也没有太大拉扯感;alpha信息素抑制剂,也是那时候推出的药物。很难想象,一个alpha能对omega有如此强的同理心。”
“确实,如果陆姨还在世,局面就不一样了。”
“我记得当时报道说,是因为一味叫做omega信息素引导针剂的药。针剂可以促使omega分泌信息素,在一定时间内提高腺体内信息素的浓度,可以作用在计划生育和孕期信息素分泌不足的阶段。但是这项药剂,在通过试验进入市场后,大批注射药剂的omega发生过敏状况,导致数名omega流产,一名患者没时送医而去世。之后,陆白芝受不住舆论的压力,选择了自杀。”
“什么舆论压力,陆总是被他们逼死的。”顾司远握紧拳头,“药剂在推入市场之前,都经过了严格的临床试验,过敏属于严重的药物副反应,不可能大规模测试时筛查不出。当事情发生时,陆总就下令彻查药物生产线和原料来源,公司内部有中层跳出来背刺陆总,假消息一传出,就有人推波助澜,把这事儿炒热,连喘息和辩白的机会的都没给她。并且,在陆总跳楼那天,陆易被绑架了。”
“什么?”
“当时我心情确实不好,郁郁寡欢,陆易担心我,每天放学都来我们班教室等我一起回家。偏偏那一天,有个omega跟我告白,把我堵在器材室不让我出来,我想方设法摆脱他以后,去找陆易,但却联系不上他,只在我教室门口发现他书包。我疯了一样在学校里逮到人就问,终于打听到,他听人说我想不开,在河边轻生,扔下书包就跑了。”顾司远的声音在发抖,“我报了警,警察最后在河边的冷冻车里,发现了快要冻死的陆易。我给覃叔打电话,覃叔哭着说,晚了。他们这是要两个人都死。”
“是谁绑架他?”
顾司远摇头:“监控死角,压根找不到。自那以后,阿易性情大变。”
杯中的冰块已经完全融化,辰年一口干完冰冷冷的饮料,“至那以后,omega信息素引导针剂,还有再生产吗?”
“怎么可能。陆姨自杀,所有的罪名就都棺盖定论了,她发起的所有项目,统统关停。当时公司大震荡,动用了大批人际资源,让药监局快速出面审查,证明公司其他产品的安全性,同时公司出了大价钱赔偿、公关,这才渡过一劫。即使这样,路辉也重伤至今,研发不敢卖大步子出药,市场信心也再不比当年。”
辰年咬住唇,看着顾司远。
“怎么了?”
他从外套内袋中掏出一盒小型药剂存储盒,递给顾司远,“打开看看。”
顾司远推开盒盖,没有任何使用说明书,只有注射头和很小的一剂针剂,针剂上只刻了药剂代码和生产日期。
当年的事件亲历者一眼就认出,这正是一只omega信息素引导针剂,而生产日期是——上个月。
第九章 庄周梦蝶
顾司远将药盒重新合上,双肘撑在台面上,十指交叉,把自己的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辰年起身,“酒喝完,我得走了。这药我有一个疗程,这盒就送你了,怎么样,这故事换得不亏吧?”
“等一下。”顾司远叫住他,“你耍赖。”
“哈?”辰年背靠在吧台上,探出身子检查顾司远的酒杯,“你连半杯酒都没喝完,说什么胡话。”
顾司远抬头,辰年的锁骨就在他眼前不到一尺,他下意识屏住呼吸,身体后倾,用手背把辰年拨开:“你提议的换故事,你的故事呢?”
他从辰年的眼神里看出一丝丝鄙夷,嘲笑他非要把事情挑明。
“喂!?”
辰年指着药剂盒,“这还不足以说明事情的始末吗?陆三查出我跟陆易的关系,用这药收买我,希望我能帮他做事。”
“做什么事?”
辰年蹙眉,“一疗程的药,探路石罢了。能给他提供什么信息,是你们需要想的事情。”
“那么,为什么是这剂药,你怎么知道这剂药还在生产,他为什么能冒着风险把药给你,你又为什么没有选择跟陆易而是跟我坦白了这件事?”顾司远对上他的眼睛,“辰年,你应该好好解释解释吗?”
“顾司远,你怎么有这么多问题。”辰年丝毫不惧他的疾言厉色,低低笑了起来,“你可真可爱。”
“辰年,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怀疑你很久了。你很有能力,我不相信你会甘心待在陆易身边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辰年歪着头,看了顾司远好一会,缓缓抬起手,伸向他的脸颊。
顾司远微微侧头想躲。
“别动。”辰年喝醉后的声音软糯,像极了情人的撒娇和呢喃。
他不知怎么,被定在了原地。
辰年把他鬓间的长发轻轻撩到耳后,纤长的手指沿着他的耳廓滑下,只一下,足够让他周身僵硬。
“陆三也不相信我会甘心。所以我告诉他,我这个残疾人需要一个孩子。但是,”辰年用抚过顾司远耳垂的食指抵在唇上,“这些话可不能让陆易知道,否则,他可是真的会让我怀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