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将这件事告诉给了姜云铮。
果不其然,姜云铮还没等她说完,就气冲冲的撸袖子要杀到东宫,“敢算计我妹妹!今晚我非得扒了他的皮!”
第69章 秋狩
“大哥!”
姜善宁险些拉不住他, 伸手掐他胳膊上的肉才勉强将他叫住。
她扶着姜云铮的双肩,低声道:“就算你现在去了东宫,把太子打一顿, 那之后呢?你把太子打了, 咱们侯府该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还不是得给太子赔罪, 陛下指不定还会将你下狱!”
“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忍。”姜善宁张开手臂抱住他,闷声接着说:“我把此事告诉你,就是想让你多长个心眼,千万别进了旁人的套。”
姜云铮渐渐冷静下来, 咬牙忍着,脸颊上的肌肉紧绷。
他一直不说话, 姜善宁推了推他的肩膀,问:“我现在去告诉阿爹阿娘,你要不要一起?”
他侧过头, “嗯”了一声。
走去爹娘的院子时,长廊下,姜云铮忽然快走一步, 长眸一眯,倒退着打量姜善宁。
“大哥,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姜善宁莫名其妙。
姜云铮上下挥了挥胳膊,转头看向庭院里,语气像慈父一般:“就是突然觉得, 宁宁长大了。”
他就算在战场上历练了几年,但依旧是毛毛躁躁的性子, 遇事时能动手绝不动口。
而姜善宁,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大,遇到今日这种事尚且能够冷静分析,比他这个兄长都能够担事。
姜善宁笑了下:“还不是有大哥这个好榜样在前,我才有前进的方向。”
这几年姜云铮在战场上厮杀,从当初只知花天酒地的纨绔变成了一个铁骨铮铮的将军,在她看来,姜云铮是变化最大的一个,适才脱口而出的话都是她的心里话。
“净拍马屁。”姜云铮别过头,暮色下,姜善宁发现他的耳尖似乎攀爬上一抹薄红。
这是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了。
姜善宁见好就收,给大哥留了些面子。
兄妹两一起去找镇北侯夫妇说了这件事,姜从和姜夫人一脸沉默的听着。
姜从心中怒火冲天,但他到底是在军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双拳紧攥,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来。
在听到是萧逐及时赶来,在太子来到前带走了姜善宁,他紧绷的脸颊松了松,心里暗道一声幸好。
姜夫人眉头紧蹙,将靠在自己怀中的女儿揽得更紧,掌心轻拍在她的后背上。
“阿娘,我没事的,多亏了殿下,要不然我还真得嫁给太子了。”姜善宁搂着阿娘的腰,叹了口气,感慨道。
姜从哼了一声,“就算是那样,宁宁只要不想嫁,为父就算是抗旨,也不会让宁宁受一丝委屈。”
姜夫人也道:“是啊,若非两厢情愿,这样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姜从一改平日和善的面庞,坚毅的脸上满是恨意:“此事为父是记下了,原本我们侯府跟太子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接下来,可别怪镇北侯府翻脸不认人。”
姜云铮挥着拳头:“爹,也算我一个!”
……
赏花宴后不久,就是太子的册封典礼。
按理说太子也该选妃了,但是太子妃的人选却迟迟没有落定。
朝臣们每日上奏的折子中十有八九都是提议太子妃的人选。
应乾帝烦不胜烦,干脆眼不见为净,让邓立将这些这里都拿下去,吩咐翰林院先筛选一遍,重要的再递上来。
他迟迟不想给太子选妃,就是担心太子会借助太子妃背后的势力,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
他年纪大了,这个皇位也坐不了几年,他的这些皇子的野心明晃晃的都写在脸上了,真是不孝!他还活着呢,他们就开始对他的皇位有所觊觎。
应乾帝眉心紧蹙,问道:“七皇子最近如何?”
“回陛下,七皇子安分守己的呆在清凉宫中,并无异常。”邓立回答道。
“并无异常……”应乾帝沉吟良久,浑浊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下个月初的狩猎,将他也带上。朕倒要看看,比之朕的几位皇子,他能胜出多少。”
“奴才遵旨。”
应乾帝按着太子的婚事不放,太子萧云旸自然不敢有所作为,哪怕住进了东宫,也依旧每日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旁敲侧击的打听此事。
李皇后也在纠结到底给太子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太子妃才合适,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的侄女很合适。
若是她的侄女嫁入东宫,太子还不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她去跟应乾帝提了此事,但应乾帝压根不回答,原本说好那晚去坤宁宫的,结果应乾帝没有来,去了五皇子的生母菁贵人的宫里。
是以,李皇后现在看着萧云旸就气不打一处来。
随意将人打发走后,瞥见一旁已经十一二岁的十三皇子刚从国子监回来,埋头在院里的榕树下挖土坑。
她气冲冲走过去拧着十三皇子的耳朵:“你四哥在你这个年纪已经读书骑射样样精通了,你还在这里玩泥巴?”
不光是帝后在为此事烦心,朝臣们观望了一阵,见陛下似乎对萧云旸并不是十分器重,心底也渐渐动摇,一时间臣子们心思各异。
立了太子却迟迟不立太子妃,难道陛下对太子并没有十分满意?
朝野上下猜测纷纭,不过这些跟姜善宁没什么关系,她隔日就会进宫向李皇后请安。
明为请安,实际上每每从坤宁宫出来,若是没有宫人跟着自己,便会小心翼翼的绕路去清凉宫。
但皇后宫里的侍从将她看得紧,往往五次中只能偷偷溜去清凉宫一回。
姜善宁倒也知足了,森严的宫城毕竟不像鄞城可以直来直往,如今他们能够隔几日见一面已经很好了。
八月围猎前夕,忽然从宫里传出来一则怪事。
太子晚间从勤政殿出来,不知怎的,竟然在皇宫的荷花池里泡了一晚。
第二日被当值的宫人打捞上来时,整个人脸色惨白,浑身都泡得浮肿。
但人没死。
据宫人所说,夜里视野昏暗,太子失足掉进荷花池,被池底的淤泥裹住了腿脚,亏得荷花池没多深,太子挣扎着将脑袋探出池面,就这么泡了一晚上。
如今已经入秋,夜里正是冷的时候,太子泡了一整晚,第二日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赶忙被宫人们送去了太医院。
*
八月初,一年一度的秋狩开始了。
金吾卫整齐有素地护卫在帝后的銮驾和朝臣家眷的马车旁,一行人从永京浩浩荡荡出发,抵达了京郊围猎场。
今日人困马乏,众人都各自支起营帐,养精蓄锐,明日才是正式的狩猎。
傍晚,姜善宁拎了把弓箭从营帐中出来,想趁着今日有空练练手,免得明日狩猎场上失了准头给侯府丢人。
她拐了几个弯来到校场,四周有金吾卫守着,并无旁人,正是练箭的好地方。
校场另一头,摆着一排箭靶,姜善宁站在一个箭靶的不远处,深吸一口气静下心,张弓搭箭,一连射了好几箭,弓弦勒得她掌心发麻。
姜善宁收弓,跑到箭靶跟前一瞧,嘴角一抽,有些泄气。
怎么只有一支箭射中了红心。
但值得欣慰的是没有脱靶的箭,多多少少都扎在了箭靶的边缘。
她正发愁着,抬手从箭靶上拔下箭矢,一旁突然响起掌声。
她回头一看,太子萧云旸裹着大氅,缓慢地走来,一面两掌相击给她鼓掌,一面露出笑容,赞叹道:“真不愧是将门虎女,箭法真准。”
真不知道这话是夸她呢,还是贬她呢。
这才入秋,他就将大氅裹上了,唇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头发束起来一半,另一半披散在脑后,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看来在荷花池里泡了一晚上,他的身体还没好全。
听说原本陛下准许萧云旸不必伴驾,但是他执意前来围猎场。
但是瞧着他这样子,也是猎不了什么了。
姜善宁轻嗤一声:“臣女只射中了一支箭就被殿下夸成这样,殿下前几日泡水将眼睛也泡坏了吗?”
她的话丝毫不给萧云旸留情面,空气有一瞬间的凝静。
萧云旸顿了顿,自嘲的笑了下:“姜姑娘不必这么跟孤说话,就算结亲不成,我们还可以当朋友的,不是吗?”
听到此话,姜善宁真想转头就走。
赏花宴上的算计,真当她不知道吗,萧云旸真是脸大,竟然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
她拔下扎在箭靶上的所有箭,装进箭筒里,看也没看旁边的人,说道:“殿下别说这样的话,臣女是什么身份,哪里能高攀殿下,跟殿下做朋友?”
萧云旸蹙了蹙眉头,从侯府回京见到她的第一面起,他就觉得姜善宁似乎对自己有敌意,他甚至回想了前二十几年,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
这一次他单独来寻她说话,确定了姜善宁对自己就是有敌意,他有些不解:“姜姑娘,孤是有得罪你的地方吗?若是有,姜姑娘只管说出来,”
姜善宁摇了摇手里的箭矢,笑道:“殿下跟臣女在这费口舌做什么,明日围猎场上见真章吧。”
说完,她转身从校场另一边离开。
真是,她又得重新找个地方练箭了。
萧云旸沉默的在校场中站了一会儿,他的病还没好全,明日根本上不了猎场,姜善宁这不是为难他呢。
第70章 试试
翌日是个好天气, 天朗气清,围猎场上彩旗飘飘,锣鼓号角声不断, 贵女们聚在一起说笑, 郎君们围在校场中比划, 十分热闹。
宫中禁卫守在猎场和营帐四周,金吾卫将狩猎的林子围起来,以防有生猛的禽兽从林子中窜出,惊扰了贵人。
五皇子骑在一匹棕红色的高头大马上,控着缰绳在校场中走来走去,旁人艳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抬手爱惜地抚摸马儿的头,语气颇为炫耀:“怎么样, 这匹马可是前阵子西胡进贡的,父皇赏给我的, 是不是很矫健生猛?”
一众郎君们围着他,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赞。
五皇子在一声声夸赞中渐渐飘起来,觉得校场的地方太小, 说什么都要在营地里跑一圈,给他们开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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