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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抛开礼数,只论性子,他就做不出这事来。
  想到这,满月不禁有点心疼他,病号儿纪大人决定拉着徒弟提前上街透气,司阁主约的热闹,待会儿一起看。
  厉怜前脚进门,还没坐稳,便有人来敲门。
  开门见是师父,明显挺开心的,听师父说要带他上街去,就更开心了。喜形于色,又有点不愿意被人看出来的模样,让满月觉得好笑。
  “嘶……”满月站在门口打量他,“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收拾得这么帅气?”
  厉怜讷了一下,笑着答:“师父别笑话我,不是什么好日子。”
  他不愿意说,满月更忍不住继续逗他:“难不成你掐指一算,算准了为师要来找你上街?”
  厉怜给杆儿就顺着往上爬:“是啊,就是这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张率《对酒》
  ※※赵彦昭《奉和幸安乐公主山庄应制》
  第110章 天子脚下
  快过年了, 街市上一日热闹过一日。前几天还只见些卖窗花吊钱的,今日再看,卖腊味瓜果的吃食摊位也多了。
  满月和厉怜, 依旧是步行。
  少年骨子里透出高兴来, 他忍不住问道:“师父咱们去哪儿呀?”
  满月道:“府里闷得慌, 透透气。”
  看似信步而行, 其实目的性还是有的。
  眼看走到上次买玉珠子的摊位附近,满月随口问:“今年几岁了?”
  厉怜道:“十六了。”
  纪满月翻着眼睛回忆自己十六岁时的模样, 叹道:“好年纪呀,”又问,“生辰是哪天?”
  问得很直接, 以为能把真话问出来,没想到少年只发一下愣, 就低头道:“忘了。”
  怎么可能忘?
  满月不敢再问了。
  这孩子的身世算不得幸福,不知他的只字不提, 是牵扯到哪搓不堪回首的往事。
  于是,纪满月放空目光, 看着远处的街景,换话题道:“十六了, 不小啦, 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这回厉怜崩儿都没打, 直言干脆得很:“没有。”
  满月皱眉了——别再是个榆木疙瘩吧。
  但想起他写的“年年岁岁乐于斯”,便又觉得少年心里应该也不只是苦涩,大概因为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儿还没开窍。
  是他这个当师父的,不觉有点老父心态了。
  厉怜见满月没接话, 突然道:“师父……徒儿有个不情之请。”
  满月笑道:“说吧, 怎么还文绉绉的了?”
  厉怜道:“待到我行冠礼的时候, 师父给取个字可以吗?”
  他没有家人了,按常理,是该这样的。厉怜根本不用刻意去问。只是满月心里打鼓:还有四年呢,难不成四年都脱不出这游戏去吗……
  他的晃神迟疑,让厉怜慌了:“不行吗?”少年问得小心翼翼的。
  纪满月于心不忍,默默叹口气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从现在就开始想的话,大概总会琢磨出个不凡的,”他顿挫片刻,“只不过……你连自己生辰都不记得,四年后,为师要在哪天还你这个约?”
  厉怜顺理成章道:“就今天,今天是师父承约的日子。”
  满月莞尔,心道,让这小屁孩儿算计进来了。
  他难得糊涂地继续装相,正好走到上次买玉珠子的摊位前:“再来挑一颗珠子。”
  厉怜摆手:“我这几天功夫练得稀松,得不了奖励。”
  满月道:“按刚才的话讲,是要把今日作为生辰了,为师自然要有表示,祝你……已与梅花约,清香入寿怀。”
  厉怜顿时骇了:“师……师父你刚才看见了?”
  纪满月摆出一脸不解,问道:“看见什么?”
  “你说……什么梅花约?”他眼神里透出不自在来,说话都结巴。
  满月装傻充愣的本事炉火纯青,看那表情显得莫名其妙又无辜,道:“你我于腊月承约,约得是行冠礼的日子,还不是‘梅花约’,‘入寿怀’吗?”
  厉怜见师父歪着头,那双桃花柔情的妙目透出丁点包容的笑意看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师父他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有意为之吗……
  少年没话了,知道满月一肚子弯弯绕,他不想找补。
  单是这种不动声色的温柔就让少年鼻子一酸。他赶快跑到摊位前,心思不在地晃了一圈珠玉之物,预料之中挑花眼了——满腹心思全在师父待他的用心上。
  摊位老板特别适时的搭腔:“公子待小哥儿真好。”
  纪满月没心没肺地应承:“可不是么,宝贝徒弟就这么一个,提前领略带孩子的酸甜苦辣。”
  厉怜继续不动声色的眼花。师父温柔的用心和与老板的对话,又被他脑子迅速润色好几层,眼眶也酸了。
  半大不大的孩子,容不得自己当街哭鼻子,索性岔话:“师父,你的取字,有什么讲究吗?”
  卿如。
  是血月的养父纪远川送他去师门学艺时告诉他的,说是老早就想好了——卿看流霜映山河,如怜草落肃人间。
  一直以来,满月都以为这是养父告诫他存一颗万物大同的慈悲之心。
  而今得知萧玉与熙王的过往……
  熙王取字流霜,“草落肃”分明就是“萧”字。
  这是萧玉怀着满腔的思念,把她的姓和熙王的字揉在一起。就连纪满月这名字,都是取“流霜”的月亮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