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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座位还设得极其靠前。
  满月心道,这样也好,一会儿宫妃要露面,正好看那名满天下,被传说是凤台箫的玉贵妃是何许人。
  想得挺好,结果异想天开了。
  越国虽然没有封闭到宫妃不得见外臣的地步,但也考究着礼制,皇上御座后面娘娘们的座位,用一层薄如蝉翼的垂纱隔着。因为距离远近不同,美人们往座下看,相对清楚,可朝臣往上看去,就只见娘娘们杳袅娉婷的倩影,万万看不真切面貌。
  更别提区分谁是谁了。
  此时,宾客已落座,只差皇上登殿。
  满月眼光扫过对面文臣,见一位面善的老大人笑眯眯的看他,略一迟疑,想起这是前些日子闹灾后期,去繁花府力挽狂澜,组织灾后重建的老大人李灿。
  看来繁花府事毕,他还朝了。
  满月向他拱手躬身,深施一礼。
  突然敏锐地察觉出,宫妃落座的垂纱帘子后面,有谁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抬头去看,却又没有了。
  就这时候,陛下登殿。
  宴席开始了。
  这种宴会,上来只能是老掉牙的一套,圣上端杯祭酒,一敬皇天后土,二敬列祖列宗,三敬文武群臣。除此之外,又分出第四杯,敬西嘉兰关浴血退敌的大越好儿郎,盼戎国候早日凯旋。
  只字未提重华楼倒塌的事情,摆明了大好的日子不想触霉头。
  祭酒之后,歌舞开始。丝竹管弦绕梁三日,官员、宾客们遵循礼制向皇上敬酒,气氛融洽至极。皇上喝酒上脸,几杯酒下肚,脸色泛红,那骨子里带着的戾气都淡去了,他半倚在龙椅中,懒洋洋的。
  酒意渐酣,金瑞公公从殿外进来,溜边儿到皇上近前耳语几句。
  不知说了什么,皇上先是一愣,再就点头允了。
  金瑞便转过身,叫停乐舞,朗声道:“请安王殿下上殿——”
  话音落,一人登殿。
  他保养得很好,甚至看不出到底多大年岁,细看相貌与皇上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皇上皮肤颜色深沉,眉梢眼角的杀伐气也重,打眼就是一副枭雄模样,若非是帝王之气加身,让他持着君临天下的德儒,皇上就真的“铁血硬汉”一个。徒手劈砖,胸口碎大石那种。
  这样的身型气质,再配上神情的傲蔑,坊间传说他当年一杯毒酒在母亲面前鸩杀亲弟……
  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
  至于其他,比如说皇上丧尽人伦不能人事,在后宫喜做妇人之姿,满月看着他那张“神佛不服、老子天下第一”的脸,总觉得这事儿不可能,如果是真的……
  太惊悚了。
  反观陛下这位庶出哥哥安王,白面如玉,若换上便装,站在江岸柳堤中,该是个文质雅儒的逍遥书生。
  安王在御前双膝跪下:“臣叩见陛下,多谢陛下恩许罪臣之身御前祝酒,愿陛下疆国万寿,岁岁平安。”
  金瑞公公递上酒来,安王一饮而尽。
  他祝过酒,就又叩头:“罪臣告退。”
  皇上叹气:“罢了,既然来了,就不急回去,一旁坐吧。”
  安王的脸上看不出喜忧,只是又磕了头,在他亲王空置的席位上坐下,向对面的叔叔祁王遥敬一杯。
  乐声还未重新响起,外宾席位上有人起身道:“陛下,我王上命人快马加鞭,送了流勒至宝织金星河图来,觐献给陛下赏玩,这图,能与大越的悬星图相提并论……”
  话没说完,就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流勒使节看向那人,颇有些怒目,又怒得不怎么有底气:“敢问黄大人,笑什么?”
  这黄大人,正是前几日被满月带着自重华楼一跃而下,嚎得比夜哭郎还惨,好悬给吓死的中书令。
  这会儿他脚踏实地,又灌了酒,怂胆格外壮实,只是舌头有点大:“使节……使节可知……我越国的悬星图,内藏玄机,贵国这图里面……有什么?”
  能配与悬星图并论?
  他身边右都御史低声提醒:“黄大人言重了!”
  黄大人把手放在唇边“嘘”,摇晃着作高深之姿,“悄声”解释:“总要有人替陛下敲打敲打他们的气焰。”他嘴已经不受脑子控制了,自己觉得小声,也是方圆五米都听得见。
  那流勒使节离得不远,八成也听见了。
  使节脸上依旧带着标志性的笑意:“我流勒边陲小国,自然不敢与大越相提并论,画,就只是画而已。”
  他说完,向身旁的侍应吩咐两句,侍应拍手几下,就见一名西域美人捧着薄绢上殿。
  美人的衣着堪称暴露,上衣只遮住重要部位,腰身露了大片,垂丝的灯笼裤上坠了彩宝金铃,随着她走路,流光溢彩,轻灵碎响。
  她带着面纱,恰到好处地生出一股若隐若现朦胧美。
  美人径直向皇上走,路过黄大人身前,如惊鸿掠影。老大人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怎的,脚飘手抖,手里一直把玩着的玉捻小葫芦,恰逢时机地掉在地上。
  赶忙伏地去找。
  那场景看着,就好像是个老色鬼,拜服于美人的石榴裙下。
  一旁右都御史扶他,一边想把他拉起来,一边示意宫人上前帮着找。可黄大人认了死理儿,趴在地上非要自己找。
  他两朝元老,年纪很大了,又做过帝师,皇上向来给他面子,朝上没人敢真的使劲儿拽他,只得一直问:“大人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