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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在那里筑了巢吧。
  再看司慎言,他先是在荒草满布的山路上前行,而后,突然转个方向一跃上了山壁,往上攀几步,在一个不好下脚、但又勉强可以下脚的斜坡上稳住身形。山风吹得他衣袂飘摇,满月自低处仰望,那人背着云霞,手持罗盘,居然还真看出点出尘仙长的脱俗。
  只是细看他看罗盘的表情,就暴露出这位仙长业务不甚娴熟。
  “你是不是也觉得,念中兄……就是陈庭掌门的死,跟我有关?”司慎言突然开腔了。
  “从前是,但现在没有了。”满月道。
  司慎言笑问道:“为何?”
  满月努着嘴,总结了好半天:“是你做的,你会承认,你我相比,尊主为人更君子些。”话毕,他一跃而上陡坡。
  视角骤然拉近,纪满月看见司慎言幽深的目光里埋着无尽的因果情绪,隐匿着千言万语。
  司阁主的笑转为苦笑:“我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坦荡?”
  神剑峰灭门时,血月公子正为司慎言如痴如狂,可这乱子,司慎言半点未让他染指。
  更甚,他一直瞒着血月。直到事情在江湖上传开,说他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算计结拜义兄众叛亲离,血月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个大概。
  不过事情也就止于流言了。
  “醉仙芝一直藏在神剑峰秘境,凤台箫的线索也在,”司慎言语调平平的讲述,“但这事儿是掌门不传之秘,若非是有一次他喝多了说漏嘴,我也不会知道。”
  纪满月心道:他能在你这儿漏嘴,就不会在别人那漏嘴吗?
  “更要命的是,当时不知道是谁,在屋外,把这话听了去。”
  也正因如此,此后就开始暗潮涌动的不太平了。
  陈庭为此越发如鲠在喉,为了将那听到秘密的人引出来,他擅自定下一个诈死的计策。新任掌门继位,必要去门派秘境确认醉仙芝完好,那听墙根儿的人若是对醉仙芝有所企图,八成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计划得很好,百密一疏。
  当时派中的德高望重的金瞳长老不知从何处听到这个消息,以掌门人陈庭犯下无可挽回的过错为由,挑起派中内乱,最终致使派中三方势力火拼。司慎言赶到时,神剑峰大殿都炸塌了半座。无数人在乱斗中丧生,陈庭、金瞳长老、继任掌门人等都没幸免。
  “那……会不会是金瞳长老偷听?”满月问道。
  司慎言非常肯定的摇了头:“金瞳长老武艺虽然不弱,但他是个瘸子,走路的声音能分辨出来。”
  那会是谁?
  “现在找什么地方?”满月看着那罗盘问道。
  司慎言道:“这么聪明,想不到吗?”
  秘境……
  司慎言继续跟着罗盘前行:“念中兄大概是预感到会出大乱,他死以后几年的光景,我陆续收到好几封他的亲笔信,拼凑齐全,里面隐晦的提及一个地方。当时,我真的以为他是诈死,”司慎言的叙述中听得出没落,“可后来那地方没有人,只是放了一块特制的罗盘和两个地标位置。”
  二人绕山走了好久,已经弯过神剑峰山巅正殿,眼看要从山阴下山去了,司慎言的目光才停留在一棵非常粗壮的老槐树身上。
  需要四人合抱的树干,中间损了大半 ,但这残损的伤口非常散乱,看不出是虫蛀、雷劈还是其他什么造成的。远远看去,半面树干内心空洞,树皮好像一块被撕烂的残破旧布,一绺一绺的当啷着;但另外一边的树干坚/挺,树皮也是完整的。于是树也就没死,树冠的半面枯枝上挂着几片残叶,另外半面叶子油绿。
  活生生的枯荣禅。
  司慎言走到树干近前一低头,从那门帘子似的树皮中间钻进树洞,片刻功夫,兔子打洞一样扔出许多枯枝烂叶和陈年老泥。接着,他又摸摸索索了半天,树洞里隐约传出机械齿轮的转动声。
  满月探头往里看,原来半空的树洞地上,已经被司慎言打开了一道极小的暗门。
  也难怪老树半荣半枯,这暗门下面必然修建着暗道,树根大约已经被毁去了大半。
  “通往秘境有两条路,自正殿下来的路乱时已经被念中兄炸掉了,”司慎言一边说着话,一边引着纪满月往深处走,“小心。”
  满月眼睛不适应黑暗,司慎言适时的扶了他一把。
  火折子亮起来,给幽暗的隧道燃起星点暖黄。借光看,这地方工艺委实精巧。隧道四壁平整,地面铺得居然是汉白玉的雕花地砖。
  在越国,汉白玉是只有皇室才配使用的东西。
  神剑峰一个江湖门派,敢用皇室御用的石材修建密道……
  不是胆子很大,就是背景很硬。
  通道里寂然无嘈杂,偶尔听见地下潮气凝结的水滴落下敲击石地板的声音,除此之外……
  突然。
  “哈哈哈——”
  纪满月和司慎言同时停下脚步,大气不喘地对视一眼。
  笑声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可无论笑声本身是否明媚,在这样阴绰绰的幽洞里传过来,就怎么都明媚不起来了。
  谁在笑,尊主听见了吗?纪满月用门派的手势密语,问司慎言。
  司慎言表情戒备,他显然是听见了。但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哈哈哈哈——”笑声又传过来,随之而来还隐约听到一些金石磨砺之声,非常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