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每天大把大把的吃药，再吃下去活不了几年了。
或者说，再气气，活不了几个月了。
卓老太太现在每天晚上睡不着，十多天了，她看出来了，方男那个孩子不灵头，长的像方艳，智商也像方艳，方艳连个正经的大学都没读，这样的孩子就是个累赘。
她每天愁，以后儿子可怎么办？！
被好吃懒做的女人黏糊上了，又生了那么一个傻乎乎的孩子，儿子这一辈子完了！
她精心养了三十年的儿子竟然被祸霍了！
卓老太太咬了半个月的牙，做了一个决定。
这一天一大早她就起床做了一锅的酱牛肉，给儿子带着，儿子今天要出差，出差四五天。
卓爸也回老家了，方艳穿那么露，他一个男的没法呆。他叫老太也回老家，别在这里受气了。
她不走，绝不能让儿子这一辈子就这么完了。
儿子身上沾的屎，就让她这个当妈的剥去吧！
只脏她一个人的手。
就像小时候，儿子脏了裤子，也是她一个脏了手，儿子洗个澡还是干干净净的。
她晚上做了一个菜一个汤，放在餐桌上。
方艳肯定会吃的。
里面放了安眠药。
大量的。
半夜，卓老太太从厨房里拿了把刀，走了进去。
出来时，她手里拿五个玉镯。
玉镯上有血。
她又拿去厨房洗干净。
回到小卧室，她写了一封信，压在枕头底下，然后躺在床上等天亮。
天一亮，她就去了hd公司，hd公司的大门还关着，一个人也没有，她也没有力气，就蹲着靠着门等，等到八点，等来了说说笑笑的叶之离和林巽。
她一看见叶之离就“腾”的站起来，迎过来：“叶总。”
叶之离笑着打招呼：“卓大妈，是您呢，苏琴不在公司啊，苏琴和孩子在德国呢。”
“我知道，我知道，我想和孩子视个频。”卓老太说着说着，两行浊泪。
叶之离正要拒绝，林巽一扯她，严肃的说：“给她视频。”
啊？叶之离看林巽，林巽脸色不好。
“您跟我进来。”叶之离打开hd大门，要领卓老太去她办公室，林巽却看着前厅里的沙发，说：“就在这边视频吧。”
叶之离看看林巽，觉得小巽不对劲儿，拿出手机给苏琴发微信：“方便视频吗？卓冠宇的妈妈要看孩子。”
又说：“小巽说要给她看。”
苏琴回：“可是孩子都睡了。”
欧洲和这边有时差，叶之离给林巽看苏琴的回答，林巽发了个语音：“琴姐，不要叫醒孩子，给她看孩子睡觉的样子。”
苏琴便点了视频，视频中出现了卓老太太的脸。
只不过半个多月，卓老太太像是老了十岁！
不再是保养极好的退休老太太样子，像是个70多岁的老妇。
苏琴看着这个她叫了好几年“妈”的妇人，不知如何开口。
卓老太太从口袋里拿出那五个玉镯子，把镯子对着摄像头，说：“苏琴啊，冠宇欠的镯子，我给你要回来了啊，你别生他气了啊。”
苏琴和叶之离都愣了，这镯子不是戴在方艳胳膊上吗？老太太能要回来？方艳可是一个好赖不吃的。
苏琴不愿意再提卓冠宇，他们之间不是原谅与不原谅的事情了。
“原谅”已经无所谓了。
不再提，不再见。
活着当死了看。
老太太不是想看孩子么，她毕竟带了好几年，给她看。苏琴不说话，走到卧室，扭亮灯，床上的卓璇睡的正香。
“我的璇璇啊…”卓老太泪崩，捂着嘴哭，“我的璇璇啊…奶奶再也看不到你了啊…”
她隔着屏幕摸卓璇的脸，“奶奶到了那边，会好好保佑你的。”
“璇璇，你回来吧，你走那么远，奶奶不知道路，找不到，怎么保佑你啊…”
叶之离越听越不对，什么去了那边？保佑？这个老太太是不想活了？她看林巽，林巽一脸的肃然。
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挽救了。
杀人偿命，杀坏人也偿命。
苏琴给卓璇房间关了灯，又去卓科和她的房间，卓老太又拿手隔着屏幕摸卓科的脸，“科科，我的好科科，”她哭的很悲伤，“奶奶多想看着你长大啊，看着你长成大小伙子，比你爸还高，看不到了…看不到了…”
苏琴以为老太太是指隔的远，看她哭的可怜便说：“可以两周视频一次。”
-“一次十分钟。”
老太太没有应这话，只说：“苏琴，你好好的啊，你好好的把孩子养大啊，缺钱和科科的爷爷说，我们还有定期的没有取。”
说完，就将手机还给了叶之离。
她要把镯子也留下，叶之离不要，说：“方艳带过的东西，苏琴不可能要的。”
“那就卖了吧！”老太太把镯子放在地上，就走了。
叶之离疑惑的看着林巽：“怎么回事儿？这老太太平常这么抠，怎么会给苏琴？”
唉！悲剧。林巽说：“你给卓冠宇打电话，叫他立刻马上去看他妈妈。”
？？？叶之离很不想和卓冠宇说话，还是打了这个电话，卓冠宇说他正在开会。
叶之离说：“你马上给你妈打电话！”
-“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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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极其重要的会。
等开完会，卓冠宇给他妈打电话，不通。
给方艳打电话，不通。
给叶之离打电话，叶之离把早上的事情一说，卓冠宇心立刻沉到了谷底，正常情况下，妈妈是拿不到方艳镯子的。
除非…
他立刻开车往回赶。
晚了。
卓老太太已经自己去了公安局，自首。
自首前，她喝了百草枯。
事情很清楚，结案很快，只是凶手得先送到医院。
卓冠宇是在医院见到的妈妈，妈妈抚摸着他的脸说：“儿子啊，妈妈能下地狱，你不要下，你好好的活吧，这个单位呆不下去，就换个地方呆。”
-“苏琴不理你，你就再找一个好女人。”
-“你还年轻，和你一样大的还没有结婚的有的是”
“妈妈都帮你清理干净了。”
“我儿子又干干净净的一个人了。”
没有人能缠着你，没有人把你拖进泥沼里了。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叶之离听到都惊了, 握着电话一时语噎。
卓冠宇给她打电话，想让苏琴带孩子回国，见奶奶最后一面。
若是别的事, 叶之离肯定骂卓冠宇一顿然后挂电话, 但是…
林巽摇头，说：“来不及的。”
啊？叶之离又惊，那来不及的话就别折腾了，她说：“冠宇啊，其实你妈可能并不想让孩子见她现在的样子…”
-“你妈妈已经通过视频见过孩子了。”
唉，挂了电话，叶之离也是连连唏嘘，发生凶案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这个圈子是斗来斗去的，但是底线是法律。
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 斗。
在不伤己的前提下, 斗。
没有人会陪上自己的前程，更何况是一条命。
又想到卓璇卓科以后公务员这条路是没有了, 又觉得现在不该想这事, 唉…
老太太也真是太爱儿子，挑了个儿子出差的时候, 把儿子摘的干干净净的。喝了不能后悔的百草枯, 喝的量很大, 两天就走了，只是走前很受罪…
方艳有个亲姐姐，来闹, 把房子给了她，也不闹了。
卓冠宇单位是待不下去了, 一起做项目的老板早就想高薪聘请他的，但他知道妈妈看重编制，一直没吐口。
现在妈妈走了，他也就能去了。
几天之后，一切回归平静。
苏琴被婚姻伤的冰冷粉碎的心，每个夜晚流尽的空洞泪；方艳以色抓人抓钱的得意，炫耀的晃着六只手镯叮当响；卓冠宇理智与本能的冲突无奈接受顺应，卓老太太一辈子以儿子为傲到宁死也不要儿子沾泥，一切的一切，如沙滩写的字，几层浪打过来，了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