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后,德妃依旧紧皱眉头,胤禵没痊愈,她这颗心就得一直悬着,最主要的是她见不到胤禵,无法知道胤禵究竟病成什么样,眼见为实,听别人说跟自己看到完全不一样,她怕嬷嬷他们怕她担心故意隐瞒胤禵的病症。
又过了几日,德妃一直没等到胤禵痊愈的消息,听说人还在病着,眼看着就要到除夕了,这疫情越来越严重,奴才一生病得被送出宫隔离,宫里的奴才变少了,有些主子还得自己干活。
不仅仅皇宫里的疫情变得严重,连京城内外城都变得严重,听说已经有好几个人死于疫病,高烧不退,人直接没了,传染的人越来越多。
德妃每日都要问胤禵那边的情况,得到的回复都是还没好,至于病成什么样,他们是不知道的,她实在等不下去,不顾张嬷嬷的反对,还是过去阿哥所,不过有用纱布捂住口鼻。
奴才领着她进屋,一进去胤禵的房间,她就闻到很明显的药味,房间内有两个奴才也同样用纱布捂着口鼻,正给胤禵喂药。
“儿子……”
“皇额娘……”
这一声皇额娘让德妃眼睛里立即有了湿意,她顾不上保持距离,直接扑到床边,见到躺在床上的胤禵,这孩子很明显瘦了,两颊有些凹陷,“儿子,你受苦了,皇额娘来看你了,你怎么样,太医呢,太医怎么不在这?你嗓子怎么了,我可怜的孩子,这种苦让额娘来承受就好了,为何要你来承受,太医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好?”
胤禵病了好些天,又是发烧又是咳嗽,嗓子早就被痰堵得厉害,咳嗽了那么多天也干哑了,说话有气无力,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好,这汤药喝了很多,太医也给他针灸祛热,只是还是有些低烧,那么多人生病,太医忙不过来,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基本上每日过来两次查看他的病况。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快好了,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病得更重了,病情反反复复,在皇额娘之前,八哥还不顾风险过来看过他,见皇额娘已经哭了,他安慰她,“皇额娘,儿臣没事,不用担心,皇额娘,你赶紧走吧,小心儿臣把病传给你。”
“皇额娘不怕,额娘要留在这里照顾你。”
“皇额娘,儿臣有人照顾,皇额娘还是赶紧离开吧,万一儿臣好了,皇额娘却生病了,你让儿臣良心何安,儿臣肯定能撑过去的,皇额娘不用担心,快走吧,别让儿臣赶皇额娘。”
“额娘给你喂完药再走。”
“不用,有奴才给儿臣喂药,不用皇额娘,快些回去吧。”
德妃不想那么快走,胤禵这样病怏怏躺在床上,她哪里放心,她想留下来照顾他,只是胤禵有些生气,非要赶她走,为了不让他担心,她只能先离开。
很快到了除夕,宫里没有举行除夕宴,因为疫情,皇宫笼罩在阴霾中,人人自危,大家没有互相串门,都是待在自己宫里过年。
德妃去看过胤禵,回来也没有生病,她想着明日大年初一再过去一趟,却忽然听到胤禵失去意识的消息,她吓得顾不得什么,在除夕当天直接过去阿哥所,见到前几日还跟她说话的人此时双眼紧闭着躺在床上,床边围着好几个太医。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德妃的声音都变得尖锐,“你们愣着干什么,赶紧救他啊。”
“娘娘,十四阿哥昏过去了。”
“那你们赶紧把他救醒啊。”
几个太医一阵忙活,开始给胤禵扎针,德妃在一旁看着,胤禵都皱眉头,不过人没醒,她摸他的额头,滚烫得厉害,烧得太厉害了。
“你们怎么不想想办法给十四阿哥退烧,哪能让人这么一直烧着,十四阿哥要是出什么事,本宫唯你们是问!”德妃冷冷地盯着那三个太医,一点用都没有,竟然让胤禵烧这么多天,现在还昏迷了,要是胤禵有个三长两短,她就下令杀了这些人。
三个太医互相对视,他们能想到退烧的方法肯定给十四阿哥用过了,不过十四阿哥的病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他们也束手无策。
当着德妃的面,他们又给十四阿哥施一遍针,过一会儿,十四阿哥才幽幽转醒,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德妃握着胤禵的手,说他方才睡过去了。
“皇额娘,我以为我快死了。”
德妃一听到死这个字,立即怒斥他:“说什么胡话,你一定不会死的,你皇阿玛会让人救你的,额娘在这里陪着你。”
德妃真的留下来照顾胤禵,每日给他喂药,期间八阿哥胤禩过来一次,询问胤禵的情况,胤禵是越来越瘦,每日吃的食物不多,偶尔陷入昏迷,眼看着人快要不行了,德妃去求皇上想想办法,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死掉。
皇上去找了京城普天寺有名的大师,先是给做了一场法事,后大师又给胤禵算命,说是胤禵的确命在旦夕,正在生死攸关之际,很可能撑不过去。
德妃当时一听这话,自己也差不多要晕过去,好在皇上撑着她,问大师要怎么解决。
大师说要借运,,借他人的运。
德妃问要借谁的运,无论是谁,她都可以把人找出来。
“天机不可泄露,此运可借,改名即可。”
德妃急急道:“改什么名?”
“祯字,祯,福也,有吉祥之意,不如改名叫胤祯吧,或许可以让十四阿哥躲过生死劫。”
不知为何,德妃很相信大师,胤禵越来越不好了,这或许是唯一让胤禵活下去的机会,她看向皇上,直接朝着皇上跪下来。
“皇上,我们听大师的,给胤禵改名吧,臣妾不想看着胤禵死。”
“嗯,改吧。”
至此,十四阿哥由胤禵改名为胤祯,奇迹般的,胤禵改名为胤祯后,身子逐渐好转,至少人恢复一点意识,德妃日夜守在胤禵床边,精心照顾他,到了一月底,胤禵清醒的时辰越来越久,也能吃得下东西。
德妃在心里感谢那位替胤禵改名的大师,想着等这疫情过去,她肯定到普天寺给寺里捐香油钱,去寺庙还愿。
到了二月初,京城的疫情依旧严重,不过胤禵在慢慢康复痊愈。
德妃很明显松口气,胤禵生病的期间,她都没空管佟贵妃那边的事情,只有胤禵好了一些,她才问了一下承乾宫那边的动静,贵妃如今怀胎八个月,应该快要生了。
承乾宫在这段日子也很平静,没什么事发生,除了有一个奴才也染疫,不过听说很快送出宫隔离。
……
林翡儿看着自己大得不像样的肚子,她肚皮被撑得发痒,她经常忍不住抓自己的肚皮,这孩子越到后面越闹腾,她夜里常常睡不着,觉得肚子动得厉害。
“娘娘,听说十四阿哥好转了。”绿枝说道。
林翡儿吃着刚送过来的青枣,青枣糖分不高,她因为觉得自己胖得太厉害,觉得自己血糖肯定高,不怎么敢吃太甜的东西,葡萄不敢吃,只能吃些青枣。
听到绿枝的话,她侧目看一眼,十四阿哥前阵子听说是病得厉害,命悬一线,几次昏迷,德妃日夜守在十四阿哥身边,后来人快不行了,皇上还请了大师给十四阿哥做法事,只为了能救十四阿哥一命,大师提出给十四阿哥改名,不仅仅是口头上改名,皇上遣官去告祭天地宗庙,还从皇室玉牒上正式更名,从此以后十四阿哥在玉牒便从胤禵改名为胤祯。
奇怪的是,十四阿哥还真的从改名后开始好转。
“十四阿哥已经痊愈了吗?”
“听说是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还需要慢慢调养。”
“那就好,那几个嬷嬷有没有什么异样?”
绿枝知道自家娘娘说的是从宫外请进来的三个嬷嬷,她们三人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在承乾宫很老实地待着,因为承乾宫戒严,她们也不能出去,基本上只是待在房间或是在前后院里走走。
“娘娘,她们没什么奇怪之处。”
林翡儿相信温答应,这个时候没什么奇怪之处,不代表她生的时候也没有奇怪之处,温答应的孩子可是生下来就被掐死,若是她们背后的主子也存着这种心思,想要谋害她的孩子,她不介意以身作饵,揪出幕后主使者。
“仔细盯着,只剩下一个月了。”
林翡儿吃了三个青枣后便不吃了,用手帕擦擦手,她见到如春进来,说是皇上过来了,她才挑挑眉,皇上有一段时日没过来承乾宫,由于承乾宫也有人生病,虽然已经挪出宫外隔离,不过皇上千金之躯,得更加小心谨慎,从年前到年后两个月,皇上大概有四个月没过来承乾宫了。
她如今身子笨重,也就不用起身迎接,等着皇上自己过来,很快她就见到一道玄青色的身影出现,皇上穿着玄青色暗花锦衣进来。
“不用起身。”
她也没打算起身,她安安稳稳坐在铺炕上,时隔四个月没见,皇上又苍老一些,这时疫肯定还是让他烦心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贵妃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鲁太医说是在三月十日左右。”
康熙上下打量佟佳氏,佟佳氏真的是圆润许多,整个人圆圆的,脸圆身子也圆,目光更柔和了,离三月十日不远了。
“希望是个阿哥。”
“臣妾希望是个格格。”
康熙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不希望是个阿哥吗?”
“不希望,阿哥调皮,臣妾希望是格格,跟悫靖一样,臣妾希望悫靖一样可爱。”
“你想再重新养一个悫靖?”
“有何不可。”
是没什么不可以,不过悫靖性子闹腾一些,两个悫靖凑到一块的话,康熙觉得她会很头疼,他看着佟佳氏,说道:“真的不想要阿哥?”
“真的不想,臣妾已经把悫靖养大,再照着养就是,但是阿哥的话,依葫芦画瓢怕是不行,女儿多贴心,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臣妾觉得女儿挺好的。”
“都可以,只要他们康健就好,时疫还没结束,你还是不要随意外出,也叮嘱承乾宫的奴才不要在宫里乱走。”
林翡儿点点头说她知道了。
“朕只是过来看你一眼,朕还有折子要看,先回去了。”
“恭送皇上。”
皇上只来了一会儿,午膳都没留下来吃,仿佛过来真的是为了看她一眼,林翡儿笑了笑,很快收回视线。
到了三月七日早上,林翡儿一觉醒来觉得自己肚子传来痛意,她往下一看,发现自己破水了,比预产期还提前三天,她赶忙叫人。
这一日,她们已经商讨过无数次了,就为了不出纰漏,很快如春绿枝甚至如夏如冬她们都行动起来,烧热水的烧热水,熬参汤的熬参汤,小才子也跑出去请太医。
林翡儿只感觉到痛,这种痛是断断续续的,不过每一次来袭时感觉都要要人命,她嘴里直接塞了一块布,这样她痛的时候可以紧紧咬布来缓解自己的痛苦。
几个产婆也过来了,看了一下说是宫口只开了两指,还没到生的时候,让她先别用力,也把她扶起来让她动动胯骨,生的时候更好生一些。
“娘娘,要不先吃点东西,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产婆之一贵嬷嬷说道。
“娘娘,我去拿膳。”碧荷接话,很快出去。
一大早醒来,她的确饿了,只不过这阵痛恐怕让她没法吃下太多东西,膳食送过来后,碧荷跟她点点头后她才动筷,怕自己等会没有体力,她紧张到没有胃口吃太多,但是逼着自己吃了两碗饭。
最先过来承乾宫的是荣妃跟温答应她们,钟粹宫的小主都过来了,都在外面等着,之后宜妃、恵妃,德妃她们都过来了。
林翡儿没空管她们,她疼得要死,不知道过了多久,产婆说她已经开了四指,从两指到四指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从上午到中午,她饿得又吃了一顿饭,还喝了一碗参汤,参片也嚼了几片。
又过了两个时辰,已经快临近傍晚了,产婆才说她差不多要生了,她骨架小,孩子生出来不容易,她只看到那一团团白色的纱布从白变红,一盆盆血水端出来,疼到后面,意识慢慢飘离,不过她知道自己不能昏过去,她一昏过去,孩子就有危险了,她一直撑着。
到最后,产婆让她再用力,她一用力,听到身边的人说孩子出来了,很快有剪子剪脐带的声音,她汗涔涔地看着她的孩子,产婆把孩子抱到她脸边看一眼,之后又被抱走,她见到温答应口中的那个王嬷嬷很快随着孩子过去,原本她应该替她止血的。
紧接着她听到如夏高声质问。
“你在干什么?你在掐小阿哥的脖子吗?娘娘,这嬷嬷要谋害皇嗣。”
“老奴没有,老奴没有。”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你的手分明是放在小阿哥脖子上。”
“拉她去见皇上,让皇上来处理。”林翡儿弱弱地说了一句,方才生孩子花了太多力气,此时她虚弱无力,示意如春把人带出去。
……
王嬷嬷被扯着跪到承乾宫的前殿大堂,四妃都在,还有坐在中间的皇上,如夏把事情说一遍。
康熙听完后先问小阿哥有没有事,如夏说幸亏发现得及时,没让嬷嬷得逞。
康熙看向跪在地上的人,他并不认识,不过敢谋害皇嗣,此人胆子不小。
“说,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老奴没有,皇上,老奴没有掐小阿哥的脖子,老奴是想给小阿哥擦拭身子,老奴真的没有要谋害皇嗣,是她们看错了。”王嬷嬷狡辩道。
密嫔晓得这宫里常有谋害皇嗣的事情发生,她的孩子要不是因为她谨慎,说不定也会出事,更何况是佟贵妃的孩子,佟贵妃对她不错,密嫔看向那个嬷嬷,觉得此人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她不介意帮贵妃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