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知应了一声, “你母亲人性子好, 我也希望你们两人以后尊重爱护她。她虽比你们大不了多少,也始终是你们的母亲。”
顾沐煦道:“爹爹放心。”
“你们俩人在后头说些什么呢。”清池见他们始终在后边远远地跟着, 便笑盈盈地回头问,她手里提着兔子灯, 一手牵着顾芹新,转身回眸时,那一张芙蓉面在灯火之下,像是一副上了浓墨重彩的美人画。
顾文知微微失神。
“爹爹,哥哥……”
顾芹新也笑着呼唤。
“来了!”顾沐煦清朗的声音也欢快地响了起来。
顾文知望着前方笑盈盈地等待着他的清池,也是无奈一笑,然后朝她走了过去。
顾芹新又不傻,他一过来,马上就乖巧地放开了清池的手,把位置留给自家爹爹。
爹爹独守空房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如今终于有了一个伴,当然是让他们恩恩爱爱。
“爹爹,前面的月老庙好生热闹呢,不然我们也去哪儿瞧瞧晚上的庙会。”顾芹新笑嘻嘻地说。
顾文知不置可否,只是看向清池,以她的意见为主。
女儿让出来的位置,自然也被他占了。
顾大人也并未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合适的。
“那就去吧。”清池把玩着兔子灯,说。
顾芹新和哥哥走在一块儿,慢了他们几步。
顾沐煦瞧了她一眼,眼里有些不认可,“你啊。”不过最终也是化成了无可奈何。
顾芹新道:“我看爹爹和母亲之间,很少出来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要让他们俩人单独相处啦。”
顾芹新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也拉住了哥哥,“哎,哥哥,你别过去啊。咱们去那边玩!”
顾沐煦被她拦下,自然也就没有过去的心思了。
他点了一下妹妹的鼻子,“行了,以后不许这般做了。不然爹爹若是得知了,可没有你好果子吃。”
顾芹新有些悻悻,“就这一次嘛。”
虽然是晚上,当时正值这元宵佳节,盛京之中不知多少男女情侣相会,来到这月老庙当中祈福。
香烛鼎盛,香烟缭绕。
院子里那棵几人合抱之宽的姻缘树,此时更是有无数信男信女在周围合手祈福着。
姻缘树上的千条红丝绦随春风荡漾,更叫人心情都随之翩跹。
“芹新他们没有跟上来啊。”清池和顾文知跨进院子里,忽而发现身后没有两人,清池不由道。
顾文知早就发觉女儿的心思了,这会儿也不愿在清池面前说出,只是道:“许是去凑别的热闹去了。芹新有沐煦看着,没事的。”
清池哦了一声,她当然很快也明白了,这是那丫头在给他们机会独处呢。清池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大半年相处下来,她已经撩不动了,现在就这样也挺好的。李叹明清玉他们那边不发疯,她过着这样潇洒的日子似乎也挺不错的。
“夫君,咱们也去拜拜月老呗。”清池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随口说着。并未发现顾文知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他也未说什么,只是同兴奋的她双双拜了月老。
“同心锁,同心锁,夫人,我看您和您的夫君真是郎才女貌,不如买把同心锁挂着,永结同心。”那背着一匣箱同心锁的商贩讨好地说着,一张圆鼓鼓的脸上带着笑容,也叫人觉得喜气洋洋,很难以拒绝。
“不……”但清池觉得顾大人应该是对这玩意不感兴趣的,所以下意识就要拒绝,却见顾文知的视线落在了那些形状不一的同心锁上,广袖舒展,拿住了其中一把。
“我要这个。”
清池说了半个字的话又吞进的嘴巴里边。
商贩笑眯眯地道:“大人真是好眼光,这个同心锁啊,上书鸳鸯侣成,最是适合挂在那边的姻缘树上了。只要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清池从顾文知的手里拿过了那同心锁,然后噗嗤笑了,“这上边写着的可不是鸳鸯侣成哦。小哥,你啊,在骗我们,这同心锁,顶多就值五个铜钱!”
商贩讪讪一笑,“夫人千万别和我计较。”
“那边五个铜板就是,夫人还真是会讲价。”商贩有些无奈地说着。
清池无语,“小哥,做生意啊,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你可不能宰客。”
清池付了五个铜板给他。
那商贩看他们衣着非富即贵,又被清池看穿了宰客的想法,在拿到铜板后,就悻悻地走远了。
清池心情还不错。
忽而,听到身边有道醇厚沉稳的声音道:“有劳夫人了。”
顾文知望着她,那眸子的神情是清池一种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清池欲言又止,“夫君怎么想起买这种东西了。”
顾文知把同心锁放在她的手心当中。
清池不明所以,却听他道:“我看来这儿拜月老的人都买了,既然我们也来了,自然也要从众如流。我们去哪儿。”
顾文知说的地方,就是那姻缘树边挂同心锁的地方,自然也是示意她过去。
清池却觉得今天晚上的他有些奇怪。
当然,既然同心锁也都买了,那自然也得挂上。
清池花了一文钱,在月老庙这边买了红线,这会儿才认真地看着同心锁上的字。
分明就是白首相约。
她有些失笑。
却不知,顾文知怎么挑了这么一个同心锁。
她把红线缠上了同心锁,然后挂上那面墙,只是这才发觉,今日这月老庙真是火热,竟然在她的视线范围都已经挂满了,再往上边倒是能挂,只是她得踮起脚尖才行啊。
“夫君……”清池无奈地望向站在一边的顾大人。
顾大人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这个时候,清池才明白了,他这算不是算在逗弄自己啊。清池硬是把同心锁搁在了他的手心里边,“既然是顾大人你买的东西,理所当然也该是顾大人您来挂。”
“嗯,我来挂。”他这会儿也没有继续和清池开玩笑了,反而是把那枚同心锁挂在极高的地方。
清池在旁边瞧着,也觉得这一幕赏心悦目。灯火下,更加觉得男人身上的那种气质,仿佛同岁月酝酿而成的一坛美酒,只可惜啊,看得到,吃不了。这也叫她深深地扼腕。
小妻子那火辣辣的视线,顾文知想要无视都难。
“好了。”
“嗯嗯。”
目光对视当中,仿佛觉得有流光飞霞。
清池那双眼睛慧黠含笑,令人动容。顾文知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等她抱住,却清池不是牵着他的手,而是用红绳系住了他的手指。长袖落下,也遮挡住他人旁观的视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是,顾文知能够感受到,他的手指连接的那根红线,就在清池手里握着。
“清池……”
“顾大人,怎么了?”她状若无辜地问,手指头上的红线却轻轻地弹动着。
顾文知颇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十分威严地道了一句:“胡闹”。
只是清池从来就不怕他,自然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说了也就约莫等于没说。
清池逗趣道:“我这才不是胡闹。可是书上说过的,这是月老的红线,一缠上了就是一生一世,一起一根缠绕彼此指头,那就是寓意着天长地久。”
顾文知蹙眉道:“你这是在哪儿看过的歪书。”
却也没有说别的了。
清池拉着他,道了那姻缘树下拜了一拜,这才算是把月老庙的风景给逛完了。只是她不曾发现,在她合拜那姻缘树的时候,顾文知没有看那姻缘树,而是在看她。
她在看月老庙的风景,而顾文知眼里的风景就只有她。
晚些时候,从月老庙里出来,清池也玩够了,便要解了那红线。
她从顾文知的手指头上解红线的时候,那修长的指节微微弯了一下,竟然是下意识地不肯。
清池抬头瞧了他一眼。
顾文知脸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来。“这便解了?”
那淡淡的不满,问得清池心头都有些说不出慌的。
她望着他,迟疑地道:“缠久了,怕是明儿夫君你握笔不畅。”
顾文知便没有说话了,只是默默地容她解开。
清池要把那红线扔掉时,却被顾文知拿了过去。
“留着。”
没有多余的解释。
清池也猜不准他的心思,他愿意留着就留着呗。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顾芹新两人,倒是到了马车处时,才知道这两人和一群小姐少爷们一块儿玩去了。
清池打了一个哈欠,以袖子掩饰住,叫人看不出,只是那云髻上的珠花华胜不知是被风吹得微微颤动,还是因她这个动作微微发颤。
顾文知道:“那我们先回吧。”
清池道:“不等他们一会儿了。”她还着实有些困了,只是作为两个小家伙的继母,总不能直接说。
“不必,他们又不是寻不着回家的路,况且……”顾文知顿了一下,继续道:“这马车就在这个候着他们,也不必担忧。”
清池点了点头,“也行。”
顾文知扶着
她上了马车,有那么一瞬间,清池觉得今晚的他,有些过于体贴了。难道真的只是她想得太多了。
清池靠着马车,回程的路上,她微微阖着眼睛,不知不觉地,已经歪到靠在顾大人的身上。
顾大人低头瞧了一下她发困的样子,但笑不语。
到了顾府,他轻轻地推了她一下,她迷糊地醒来,看人有些朦胧。
“般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