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必摄觉得有理,不住点头。
耶律休哥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拟定殿后战术的时候就将中原的步卒摒弃在外了,只是没有细说。
他也有想过利用这个机会跟中原来一场决战,只是他觉得胜算不大。
连番战败,军中士气大受影响,就算中原兵疲,他们未必能够取胜。
契丹输不起。
耶律休哥在这种局面下并不敢豁出一切。
耶律海里并不擅长军略,却也知道此战失败的后果,沉声道:“赵军使真有把握在战阵之上打赢南朝?”
连耶律屋质、耶律沙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并不相信赵匡义这个汉人能够做到。
赵匡义傲然道:“真就对阵沙场,在下自信并不输于罗贼。只是南朝兵将,以战阵融入训练。论及个人勇武,或许不及契丹勇士。可数量一多,对方结战阵抵御,我军便力有不逮。这也是野战交锋,我朝失利主要原因。”
耶律休哥并不否认赵匡义的说法。
契丹确实不善于战阵,与中原对战吃亏,确实也是因素之一。只是有些东西,不是不知道原因,而是不知道怎么解决。
大虞的军队为什么令行禁止?
那是因为他们不用为生活犯愁,大虞现在的人口以及经济制度能够养活禁军,禁军的任务就是训练以及护卫皇城。
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操练……
契丹的军制是全民皆兵,换而言之就是全民皆是劳动力,每个人都肩负放牧狩猎的工作。
真要让契丹人效仿中原,采用募兵制,一下子少了十几万的劳动力,引发的后果是极其可怖的。
抛开这现实因素不谈,赵匡义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战场上决定胜负的关键有许多,战阵也是其中之一。
尤其是大规模的团战,更需要战阵来维持军团之间的配合,而不是乱七八糟的瞎打。
耶律休哥做不到让自己的麾下所有人练习战阵,只能传授给自己的亲卫,确实能够大幅度提升兵卒的战斗力。
耶律海里也想起耶律沙曾经跟他抱怨过,他们契丹人在战场上配合不好,比不上中原,带着几分不甘的说道:“现在说这些有何用?”
耶律必摄也叹道:“朕日后定然加强战阵训练,赵监,还是说及当下吧。”
赵匡义见目的达到,继续道:“我军于战阵间处于劣势,自然不能选择与他们硬拼。我们可佯装撤退,诱使他们来攻,在他们在追击的路上予以反击。”
耶律必摄一头雾水,就这?
耶律休哥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耶律海里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匡义视若无睹,继续道:“罗贼见状此人最爱标榜正义,以仁义之师自居。我们在撤退前,可以留下千百死士,让他们在城里焚烧屋舍,制造混乱,引发全城恐慌。罗贼见状必然会深信我军撤退,也会派遣兵卒灭火维护大定府的治安。同时,我们还可以安排死士乔装百姓袭击中原兵将,让南朝分不清谁是兵谁是民。让南朝将城中百姓视为兵卒来防,如此一来,他们追击我军的力量便会大受到影响。我军养精蓄锐,对方久战疲乏,我军数量又在对方之上。如何没有一战之力?”
耶律休哥一脸震撼,失声道:“这不好吧!”
大定府是契丹的中京,地位比不上上京临潢府。但一直以来,大定府都是契丹的经济中心。
临潢府过于偏远,经济发展是比不过大定府的。
曾几何时契丹内部还有一阵迁都大定府的声音,只是后来不了了之了。
大定府的富庶并不亚于临潢府,契丹在里面倾注了不少心血。
赵匡义却道:“不将之烧毁,难不成还留给南朝?”
耶律休哥表情抽搐,并没有接话,而是对着耶律必摄作揖道:“陛下,此举有伤天和,非仁君所为!”
耶律必摄看着自己的爱将,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沉声道:“逊宁觉得赵卿之计如何?”
耶律休哥张了张嘴,还是如实道:“赵军使将南朝情况看得很透,中原北伐远征,水土不服,确实有兵疲师劳的状态。以南朝的作风,也不会坐视大定府成为废墟。若指挥得当,就算胜不了南朝,也能退却,可是……”
耶律必摄道:“好了,没有什么可是的。非常之时,就得用非常之法。并非朕不体恤大定府的百姓,实在是为了大辽为了契丹,不得不牺牲他们。”
耶律休哥还想再说,却让耶律阿没里一把拉住,耳中听得对方轻声说了一句“为了大局。”
为了大局,牺牲一城百姓,又算得了什么?
耶律休哥长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大定府城南军营。
罗幼度与符彦卿、韩令坤、卢多逊巡视着伤兵营。
罗幼度看着将双手缩在大袖子里的老将,轻声说道:“岳丈要不回帐内歇息吧,这鬼天真够冷的。”
符彦卿吸了吸鼻子,将脸色一正,挺着胸膛说道:“谢陛下关心,在营帐内身子都僵了,不如出来走走。”
他说着看了一眼四周,道:“士兵冻伤了不少啊!”
罗幼度默默点了点头。
他们确实做足了准备,冬衣冬被,甚至于靴子手套,还有各种伤冻药材,都很充分。
但准备充分并不意味着能够避免水土不服带来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