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午初,终于到达梁王墓外时,世子仪仗这里,已经因中暑倒下十数人。
因年年这个时候都要祭墓,仪卫司显然对应对司员中暑之事也有准备,带了不少现成的绿豆甘草汤。哪个倒下,就抬到一边,先灌两碗下去,简单粗暴,却十分有效。
众伴读中,陈赤忠与道痴两个还没什么,王琪虚胖,陆炳年纪最幼,两人看起来情况最糟糕。
若不是被人扶着,这两人下马后几乎要瘫坐在地上。看着这二人手脚无力,满头冷汗,眼神都直了,显然是中暑症状。
众人忙扶着二人到阴凉处,又唤人去仪卫司那边取了解暑汤。
世子得了消息,下车后便踱步过来,看了二人模样,颇为担心:“像是中暑了,就在这里歇着,不必再随孤去观礼。”说罢,又吩咐人召随行大夫给二人诊看。
等到大夫看过,这两人确实是中暑。
世子心中有些愧疚,毕竟陆炳年纪还小,而王琪几个也是富贵人家娇养大的,顶着烈日骑马几个时辰,是够遭罪。
他想了想,便吩咐其他几个道:“你们留下照看的王七与陆炳,下次过来再随孤观礼。”
众人喜出望外,齐声应了。
因祭祀要在正午前举行,时间紧迫,世子便带人转身去了王墓。
吕文召不再念叨什么“斯文”不“斯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一个水袋,就猛喝起来。
刘从云也后退几步,倚着一棵大树,闭上眼睛。
陈赤忠看了无大碍的道痴一眼,有些诧异道:“二郎身体倒是结实?”
道痴苦笑道:“勉强而已,若是回去再暴晒四个时辰,怕是我也要废了。”
王琪原本“哼哼”着,听了两人的话,哀声道:“我是晒不得了,觉得身上跟着火了似的,有头疼又恶心。”
陆炳小脸泛白,额上汗津津的,望向王墓的方向,担忧道:“殿下穿着冠服,殿下说那衣服又重又闷。”
道痴投了块湿巾,蹲下来敷在陆炳头上,道:“你先顾好你自己吧,殿下身边多少人跟着,哪里轮得着你操心。方才殿下过来,你也瞧见,殿下好好的。要说有什么不妥,就只有担心你这一条。”
陆炳舒服地呼了一口气,嘴硬道:“二哥开始学大人说话,好像我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
歇了没一会儿,便听到王墓里传来礼乐声响,大祭开始。
众伴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没意思。巴巴地跟过来,却废在王墓外,不仅他们自觉得没面子,还丢了世子脸面。
不知道王府那些属官,会不会觉得他们几个是废物点心。
道痴则是眺望四周,有些意外。他以为会看到王青洪,毕竟王青洪就在这附近新堤附近驻扎。趁着王爷出城祭祀的机会,过来回禀差事也是寻常。
可是现下王青洪却未见。
倒是有其他几个穿着品官服侍的官员,等在王墓外,与王府的几个属官在说话。
过了半个时辰,礼乐声毕,王爷与世子一行从梁王墓退出来。
三千人马的队伍,与上月世子他们四百人不同,并没有去小庄暂歇,而是就地休整,一个时辰后返程。
世子陪在王爷身边,那些侯在外头的品官,在王府属官的引领下,依次上前,还真是回禀河堤工事的。
没有见到王青洪,兴王也比较意外,开口相询,这才知晓王青洪前几日巡堤时淋了雨,这两日正病着,才没有过来。
兴王少不得赞上几句,对其他几个品官也勉励一二。
未正(下午两点),仪仗大军踏上返程。
王琪与陆炳两个,被世子叫上辂车。其他四人也得了吩咐,不用再跟在世子车架前,可以尾随在仪仗后。
这里不用顾及仪态,倒是自在的多。
道痴虽说回程再晒几个时辰,他也受不住,可实际上情况还好。倒是吕文召与刘从云两个,都文弱些。
道痴便求了陆典,让两人混上仪卫司的马车。
道痴与陈赤忠两个,都去了帽子,编了树冠遮阳,脖颈上也搭湿毛巾,卷起袖子,去了不少暑热。
午后的太阳,比上午时还烈。
整个仪仗队在太阳暴晒下,都失了精气神。
吕文召坐在车上,头上有遮阳的,添了精神,指着马背上二人笑道:“成了老农了。”
刘从云脸上的潮红褪去,恢复了从容优雅,看着马背上依旧精神头十足的陈赤忠与道痴,目光异彩连连。
道痴觉得身上的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王府的仪仗也歇了一次又一次。
终于熬到日落,队伍的行进方加快些。
四十五里路,去时用了三个半时辰,回程用了四个时辰,到底王府时已经是二更末。
世子带了陆炳回去,众伴读回了乐群堂。
回到乐群堂,大家猛灌了一肚子茶水后,连衣服都没力气换,就去了东苑,穿着衣服“扑通”、“扑通”跳下澡堂。
坐在水里,大家才舒坦些。
王琪喘着粗气,道:“邺靖王生祭五月、死祭十一月;梁庄王生祭六月,死祭正月,王爷都需亲往主祭,真是不容易。”
众人想起今日王爷世子全套仪仗出行的速度,都觉得头疼不已。
两位已故藩王的生死祭都是固定的,现下主祭的是王爷,王爷不容易;以后世子继承王位,主祭的就是世子,不容易的就是世子。他们不管是伴读,还是将来做属官,也都要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