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硬是在一群婶子中挤出了一条血路,“麻烦让一让。”
挤进门口,他才发家里的人更多!
他看了一眼,他妈在,麻阿姨不在。
看来是没动手。
许九同提下的心刚放下, 就发现被围在中间的是他姐, 许八雪。
一层层的围着。
还七嘴八舌的说着话,他在门口听着都脑壳疼。
“姐!”许九同挤在门口喊, “家里出了什么事了?”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啊。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吵杂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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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八雪坐在声浪的中间, 脑海里将自行车厂的事从头到尾全部梳理了一遍。
自行厂效益下滑。
她给了两个小小的建议, 本来只要按她说的去做,不管是把高端自行车做起来,还是把玩具自行车做起来, 都可以把自行车厂从泥潭里拉出来。
高端自行车山地车,如果质量过关, 能符合大部分的人审美,后来期只需要好好包装加营销, 肯定会起来的。
如果还不行,那还可以稍微投些经费举办山地车赛,把一等奖的奖金提高一些,然后让报社电视报导。
许八雪笃定这招会管用。
像玩具车。
小孩子的东西,那就更好卖了。
现在的问题是,自行车厂里有挡着不让这两生产线顺利进行。
紧接着是废旧自行车回收的事。
许八雪是看许建业能组装修理自行车,而且修得不错,才出这个主意的,低价收购,真真正正修理好,然后卖给需要又出不起高价的家庭,一举两得。
她觉得,只要卖出的价不亏本,能赚一些,这买卖就可以干。
因为是二手车,车的外观上肯定是可以看出来的。
旧车是针对生活更低层的劳动人民的,这样的一群人是买不起新车的,所以,正常来说,也不会影响新自行车的销量。
可偏偏这事就是发生了。
父亲许建来的二徒弟阮雷不知怎么办到的,厂里有人把‘新车’当成了二手废旧车给倒手了,导致这二手买卖是五成及以下低价,售出新车的。
这样问题就大了。
别人以旧车的价买了新车,谁会愿意到自行车厂的代销店以原价买新车呢?
如果打价格战,还是自行车厂长吃亏。
许八雪记得,父亲之前说把废旧车回收的事交给他,是厂长说的。
后来不愿意签旧车代销代售合同的也是厂长。
“八雪,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一个姓李的阿姨拍了一下许八雪的肩,她回头看向其他人,”你们都别说话,听我说!”
“我有重要的事!”她强调。
“您说。”许八雪道。
周围也安静下来了。
这位李阿姨说:“我看到那阮雷跟厂长的儿子在一块,有说有笑的,我偷偷跟上去,看到他们进了一家可贵的饭店,出来的时候,身边还有三个人,脸上红通通的,都喝了酒。”
她的意思是,“我看啊,这阮雷就是仗着厂长的儿子撑腰呢!”
周围的婶子们七嘴八舌的,“你怎么不早说!”
“你早说,我们就去找董厂长了!”
“是啊,厂长那么为大家着想的人,肯定不会包庇他儿子的!”
“咱们留一半人在这,另一半跟我走,去厂长家!”有个矮发高个的出声了,她领头,带着一半的人走了。
屋里一下子空了大半出来,许九同趁机挤到许八雪身边,语气激动,“姐,有重要的事。”
“九同,我们跟你姐谈正事呢,你去边上,别闹。”很快,许九同就被一群阿姨婶子挤出了许八雪的身边。
这几位认真的跟许八雪商量时间,“明天能让电视台的记者过来吗?”
许八雪:“恐怕不能,明天我有事外出,不去电视台。”
“那后天呢?”街坊阿姨们不死心。
许八雪想了想,问她们,“如果我把电视台的记者叫来了,也采访了,咱们自行车被人当成二手车卖出去了。价钱那么低,别人之前买新车的会怎么想?”
她缓缓道,“要是真查起来,是内部有人使坏,这车厂出了问题,名声坏了,电视一播,这影响力很大的。你们还想不要想要车厂运转下去?”
许八雪非常确信自己的这个经济台会火。
不说别的,单是黄桃跟的那个热度很大的女明星介入婚姻,未婚生子……就足以引爆眼球了。
朱台长现在是压着这个没放出来。
他不希望经济台第一次露面就是以这样的方式,他希望在这爆款丑闻带火台里之前,先整两个有口碑的节目。
然后通过热度一起带起来。
如果自行车厂的新闻放到他们台……
这是很危险的事。
这么多职工,要是车厂倒了,那几百上千上失业,到时候去干什么呢?
“阿姨,你们可想清楚了,这新闻要是电视台播出,不说外省的,南城的人肯定会看,到时候影响肯定很大。”许八雪,“你们想出门被人说,他们就是那个新闻上的把自行车厂的人……”
“想这样吗?”
别说阿姨们,连杨凤玉的脸色都变了,她走过来,挡着道,“那就别报导了,这是咱们车厂内部的事,可别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走出去都丢人。”
有人附和,有人还是不愿意相信许八雪的话。
他们觉得,新闻出来,大家肯定会同情他们这些职工的,肯定会帮着把阮雷的二手买卖搅黄的……
到时候新闻一出,连带着他们自行车厂都会出名的。
这样,他们的自行车就又能卖出去了。
其中有人把以上的想法告诉了许八雪。
许八雪头痛道:“是,是出名,可是这叫丑闻。”她告诉她们,“不是什么好形像。”
“坏规距的是阮雷,他那才是丑闻。”
真是说不通。
许八雪道:“你们这样,阮雷能拿到厂里的新车,那肯定有人接应提货,你们去仓库盯着,把人揪出来。”
“然后呢?”这主意好。
许八雪说:“然后就去找做主的人,看他怎么处理。”
杨凤玉直点头。
对,早该这样了。
许八雪忽然问:“做主的人是厂长吗?
“当然了,董厂长多好的人啊。”一群人又把董厂长夸了一遍。
说董厂长心里把他们厂里员工看得比家人还重,有一年儿子生病,厂里自行车正是生产的紧要关门,他是带着全厂的人一块加班加点,把自行车厂看得比命还重,熬了三个晚上,硬是完成了上级领导给的指标。
正是这样,董厂长,那时还是董主任,由主任升了厂长。
许八雪问:“可董厂长的儿子跟阮雷走得很近啊,董厂长是跟儿子住在一起吧,他未必一点都不知情?”
等送走这群阿姨们,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真的累。
许八雪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呢。
杨凤玉聊完之后,问了许九同,知道儿子也没吃,于是去厨房炒饭去了,加点酱油,加点盐,鸡蛋就不加了。
厂里这个月工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呢,加上家里存折上的钱被借出去了。
杨凤玉这几天都睡得不踏实。
酱油炒饭。
连个鸡蛋星子都没有。
许八雪吃饭的时候,杨凤玉旁敲侧击的问许八雪什么时候发工资。
“妈,我才上班,现在还是实习期呢,工资没正式工高。”许八雪吃着饭,问杨凤玉,“爸人呢?”
杨凤玉扯了一下嘴角,“在你小姑家呢。”
要钱去了。
她也希望许建来能把钱要回来,但她知道,希望不大。
这吃进去的肉,哪还有吐出来的道理。
“咱们家可指着你了。”杨凤玉望着许八雪,“要是车厂不行了,家里可就全靠你那点工资了。”
就凭这句话,那车厂也不能倒啊。
许八雪塞进一口米饭。
她看着碗里的饭,叹了口气,这伙食费还是要出一点的。
她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给杨凤玉,“妈,拿着买菜。”
她现在心里还算宽裕,有张诺纯借的钱,有稿费,还有之前剩的二十多块钱。
现在晚上有时候在家吃,给家里一伙食费,也心安。
“九同,你眼皮是不是抽筋了?”杨凤玉盯着许九同的眼睛,“我看它扯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