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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话没说,但意思大家都听懂了。
  不是回不了,而是不敢回。
  为什么不敢?自然是怕伤了这不只天高地厚的外门小弟子。
  外门弟子大部分被带的跑偏,少部分觉得不对的,也看在那几枚丹药的份上没有开口。
  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嘛!
  倒是左仪水在回过神后,如冰雪雕刻的面容有了些许变化。
  他略微皱眉。
  自从方才桑宁宁那一剑起,他觉得十分眼熟,一直在脑中模拟回忆,反复推演,故而所有事情反应都慢了半拍。
  他大抵明白了桑云惜是在维护自己,但是又觉得这话不妥。
  毕竟……
  “剑术论道,胜负高低一眼可见。”
  清冽的嗓音打破了众人暗藏浮动的心思,如暮春晚风,将所有降落不落的晚霞浮华吹得一干二净。
  左仪水蓦然止住话头,桑云惜更是不敢再开口。
  有人大着胆子张望了一眼,只见容诀唇畔的笑意淡去,整个人如春风携玉雕刻,沐洛水融冰雪而成。
  他立在那一处并非高地,也没什么别样的景色,却偏偏因他而显得尤为殊色不凡。
  莫名其妙的,在场不少弟子脑子里蹦出了“冰清玉洁”四个字。
  容诀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又将目光挪到了桑宁宁身上。
  “你是赢家。”容诀道,“所以我以大师兄的身份允诺你,可以向他提一个要求。”
  他没说明是谁,但桑宁宁莫名知道,他指的是左仪水,而非桑云惜。
  正如她明白,容诀是认真地想让她对左仪水提一个要求,而非是桑云惜先前口蜜腹剑,暗含羞辱的陷阱。
  因为……
  他看到了,她才是赢家。
  桑宁宁紧紧捏着断剑的手指终是一松。
  真奇怪。
  这个一直被她不喜欢的大师兄,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心头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情绪,模模糊糊,像是一片荒芜之中有什么破土而出。
  但是这一瞬太快,快得桑宁宁根本来不及抓住。
  于是她只是将目光从自己的断剑上挪开,看向了左仪水配在腰间的剑。
  这下不仅桑云惜蹙眉,连赶来的外门管事都皱起眉,企图插话:“桑宁宁,你——”
  容诀偏过头,轻飘飘地瞥了一眼,管事立刻讷讷不言。
  左仪水心中一沉。
  饶是他再不善言辞,性格冰冷,此刻也不得不开口。
  左仪水握紧了自己的剑,沉声道:“方才是在下冲动,冤家宜解不宜结,在下也愿与师妹两清,只是此剑乃吾家传之剑……”
  “你说的这些,和我没有关系。”
  桑宁宁打断了左仪水的话。
  她道:“你把剑给我。”
  容诀闻言,唇角弧度略微上扬。
  左仪水一愣,下意识问道:“为何?”
  还不够明显吗?
  桑宁宁歪了歪头,有些费解地看了左仪水一眼。
  左仪水被她看得心中莫名,下一秒,却听面前少女语气平静道:“因为我也要砍断你的衣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瞠目结舌,呆立当场。
  唯有容诀神色不变,眼中隐隐笑意蔓延。
  桑宁宁丝毫没觉得不对。
  早就说了,她脾气轴得很。
  什么“以德报怨”,什么“化干戈为玉帛”——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与她无关。
  在桑宁宁的心中,你羞辱我,无论有意无意,那我也要原封不动地羞辱回去。
  至于那些什么道歉赔礼、训斥内疚,统统都是虚的。
  一饮一啄。
  既然你在众人面前砍了我的衣摆,那我也要在众人面前破了你的袖袍。
  只有如此,方才能算做两清。
  第5章
  ……她在说什么?
  她也要砍断他的衣摆?
  左仪水愕然极了。
  少年如冰雕雪塑般冷漠的脸上,神情第一次崩裂的如此厉害。
  桑云惜眼神闪了闪,察言观色许久,见机插话道:“这……我等毕竟同宗同门,更是在一脉上,这位师姐不如——”
  桑云惜自觉拿捏得极好,话语中处处偏帮,然而未等她将这一套精心组织的话语说完,就听左仪水突兀地开了口。
  “不必。”
  桑云惜好悬没绷住表情。
  怎么回事?!
  她控制不住地看向了桑宁宁,却见桑宁宁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桑宁宁在看左仪水的剑。
  到底是出自名门,左仪水的神情恢复的很快,转眼又是一副肃冷的表情。
  他接下了自己的佩剑天凝,亲手递了过去。
  “请。”
  对于剑修而言,此举已是足够尊敬,甚至有些难以预料的亲昵。
  在场不少弟子都克制不住地露出了微妙的神情。
  世人常开玩笑“剑修之间无异于其伴侣”,这句话虽不适用于所有剑修,但是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却也并不夸张。
  剑之于他们,不亚于彼之半身。
  哪怕是骨血至亲,若是关系不睦,也甚少会将自己的本命剑递给对方。
  换而言之,如左仪水这般行为,不亚于将桑宁宁划到了“自己人”的行列。
  然而左仪水和桑宁宁,一个天性肃端,自认理亏,一个从无人教导这些,也尚未获得本命剑,并不明白这个行为背后的微妙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