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渺点点头,重新打起精神,有所缓和后,仍然觉得很是可惜,那可是他和季一粟相识相知的地方,是他年少时最快乐的地方,每每想到要来,心中就会涌起无限的喜悦和激动,心跳都比以往剧烈,季一粟怎么就忍心全抹平了呢?
时间还早,季一粟还没有来接他们,空寂的碧海门已经被他们转个遍,除了引起感伤外再也没有其他,林岚夕见他兴致不高,便提议: “我记得以前,大家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幽州城了,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了什么样。你想去看看么?”
幽州城是年渺进入碧海门后,第一次下山的地方,又是许多回忆涌现,年渺低低“嗯”一声: “去瞧瞧罢,我也想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和碧海门不一样,幽州城这种多是普通凡人集聚生活的地方,除非遇到特殊的天灾人祸,一般来说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无非就是城门上挂着的灯笼旧了些,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常年如此,看不出和二十多年前有什么区别。
俩人悄悄进入城中,混在人群里,并未被任何人察觉到异样,顺着人流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如果季一粟在的话,年渺肯定会拉着他故地重游,可是如今人不在身边,提不起半点兴致。
俩人一时间无话,快要走到路口的时候,看见人群从中间分开,站在两侧,似乎在给什么让路,俩人也站到旁边,好奇地张望着。
来的是一队穿着白色道袍的修士,没有骑马,有七八个,正在商铺中进进出出,似乎在查找什么,就像二十多年前,他十八岁时遭遇的一样,仿佛是宿命的轮回一般。
抬眼望去,看见那些修士衣服上的标识,他认了出来:这是七星宗的弟子。看来北斗宫覆灭之后,幽州城成了七星宗的管辖之地,可想而知,碧海门散后,七星宗必然更加繁盛,成为一方霸主了。
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看来现在是七星宗的地盘了。”林岚夕在他身边道,和他想的一样, “只不过白天巡逻,不符合常理,估计又有异端了。”
年渺收回目光,踌躇一番: “师姐,我还想去七星宗看看。”
“去呗。”林岚夕不在意道, “不过你要去七星宗做什么?”
年渺抿了抿嘴吧: “就是,想去看看,既然难得回来一趟,以后就不会见了。”
林岚夕点点头,没有再细问,二人循着过去的记忆,很快来到了七星宗。
果然和他们想的一样,在两家大门派倒下后,七星宗收纳许多碧海门的人,可谓是蒸蒸日上,上上下下,都是忙忙碌碌的弟子,一派祥和但生机盎然之景,年渺刚到,便随机抓了一名弟子,稍稍迷惑了对方,问道: “陆之洵现在在哪里?”
那弟子迷茫地看着他,呆滞地回答: “少主现在应该在隐鹿堂。”
年渺曾经来过,还是知晓隐鹿堂在哪里的,听对方的意思,陆之洵仍然是七星宗的少主,他心下稍安。
“陆之洵?”林岚夕自然听过这个名字,先是疑惑,继而恍然地望着他,忍不住调侃道, “你就是和他联的姻?怎么还记挂着人家?”
年渺道: “我不是记挂他,只是当年是我的错,总觉得对不起他,索性来看看。”
虽然联姻一事,他是迫不得已,但陆之洵何其无辜,他对对方到底心中有愧,要是看到对方过得很好,心里也会踏实一些。
只希望这么多年过去,陆之洵能够将他淡忘,另外娶妻生子,安安稳稳过一生。
隐鹿堂外空无一人,年渺没有直接进去,隐去气息,站在门外,犹豫着将神识探进去,看见堂内只坐着一个人,正手肘撑在椅背上,枕着拳头小憩。
睡着了。
年渺忍不住细细打量起来。
陆之洵的样貌和二十多年前没有什么变化,依旧俊朗如明月,只是岁月将他的柔和磨出了棱角,变得更加成熟稳重,算是有了宗门之主的样子——适才一路走来,他听见七星宗里的弟子议论,过不了几年,陆之洵恐怕就要继承掌门之位了。
没到五十岁,修为就已经到了金丹后期,看样子正在冲击元婴,在曲武大陆,是十分出彩,难得一见的人物了。
年渺十分欣慰,幸好幸好,看来他当年逃婚,没有给陆之洵带来太大的打击,如果能将他忘却,那就更好了。
他想了想,决定潜入对方的梦中。
倒不是为了叙旧,而是想试探对方如今的态度,若仍然对自己耿耿于怀,那他就得抹掉对方关于自己的记忆,陆之洵才四十出头,十分年轻,前途无量,可不能因为自己陷入困境之中,日后也容易产生心魔。
这是他曾经造成的不好的影响,如今他有了能力,自然要来了却因果。
陆之洵的梦很平静,是幽静的竹林,和悠扬婉转的古琴声,他化身为戴着斗笠遮住容貌的神秘修士,找到了林中抚琴的陆之洵。
察觉到外人的到来,陆之洵站起身,温和地朝他行礼: “不知是哪位前辈造访?”
年渺沉声道: “只是路过此处,听琴声悦耳,特意来见抚琴之人。”
陆之洵谦逊道: “前辈过奖。”
年渺道: “只是听你的琴音,似乎有一丝不必要的伤感,我见你父母尚在,修为不凡,仪表堂堂,人生可谓圆满,没有遗憾,怎会有伤感在怀?”他微微沉吟, “可是缺少一位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