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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是,自然得查清楚。”曹德福开口道,“那个丫环我都带来了,是她假传消息,误导莹莹,才让莹莹从家中逃了出去,受了这么多折磨……来人,把她拖出来!”
  两个家丁从后面一辆马车拖出一个人,正是被打了板子的红玉,一身狼狈不堪。
  程弯弯笑了笑:“据我所知,这个丫环而今是曹夫人院子里的丫环,大小姐被迫离家之后,大小姐的贴身丫头竟然去了夫人房里伺候,这事儿,曹老大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曹德福的眼睛眯起来,猛盯着齐氏:“说,是不是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曹夫人一口血梗在嗓子眼。
  老爷一回来,就给她狠狠一巴掌,她好说歹说,拼了命的解释,自证清白,老爷终于相信了她。
  可是现在,这穗孺人三言两语,就让老爷又开始质疑她。
  穗孺人跟她有仇是吧?
  曹夫人深吸一口气,准备再好好解释一番。
  就在这时。
  曹莹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东西,递到了曹德福面前。
  齐氏眼皮子直跳,这东西,怎生如此眼熟?
  她猛地记起来,这不是一个多月之前,媒人送来的婚书吗,婚书上,是窦家老爷子和曹莹莹的名字。
  这婚书被她藏在屉子里,怎么会落在曹莹莹手上?
  思及此,齐氏猛然记起,前不久的某个下午,她院子里遭贼,梳妆匣里的金簪子被偷走了一支,因为那金簪子她不是很喜欢,便也没当回事,如今想来,偷金簪子是假,偷婚书才是真。
  就这么短短一瞬间,齐氏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无数个念头。
  曹德福已经将婚书打开了,他一目十行看完,瞬间震怒:“误会?这就是你说的误会?好你个齐氏!表面上温婉大方,实则蛇蝎心肠!竟然要将我闺女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让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喊我岳父大人,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他猛地将婚书砸在了齐氏的脸上。
  “老爷,这事儿我真的不知情!”齐氏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我刚嫁进曹家时,莹莹还不到我的腰,我是真心把她当闺女一样疼,我怎么可能把她嫁给一个糟老头子!我对天发誓,要是我真这么做了,就一道雷劈死我!”
  青天白日,并无惊雷。
  曹德福将信将疑。
  程弯弯幽幽喝了口茶,这齐氏真是成大事者,在普遍迷信的古代,竟然连这样的毒誓都敢发。
  齐氏心机深沉,而曹德福头脑简单,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被蒙骗了多少次。
  她淡声开口道:“二狗,三牛,把人带出来。”
  赵二狗和赵三牛早就准备好了,两人拖着被五花大绑的赵富贵从屋子里出来。
  程弯弯嘴角含笑看着赵富贵:“若今日之事你是主使,官府判刑七年起,若你是受人指使,那你只能算帮凶,说不定一年就出来了,曹家人都在这里,有什么冤屈,你只管开口,我好歹也是个九品孺人,自能为你做主。”
  她说完,将赵富贵嘴里的烂布扯了出来。
  赵富贵在被绑起来扔到猪圈后就明白了,他若是再敢瞎攀扯,赵程氏定有一百种法子让他有苦说不出。
  他老老实实交代:“是有人要我对曹家大小姐下手,只要我成功玷污了曹小姐的清白,就会让我做曹家女婿。他还说,就算曹老爷不认我这个女婿,也会给我五百两银子,让我去过逍遥日子……给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对曹小姐下手啊,是这个人不停地怂恿我,说曹小姐不受宠,说曹老爷是个傻子,我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这等天理不容的事,穗孺人救救我……”
  “什么,说我不宠闺女,说我是个傻子?”曹德福怒了,一脚踹过去,“说,到底是谁指使你!”
  赵富贵看向那边的曹家人,哆哆嗦嗦的道:“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绿豆眼,蒜头鼻,留着山羊胡,穿着绫罗绸缎……我也不知道是谁。”
  曹莹莹抿紧唇:“应该是曹管家。”
  “曹管家权利再大,也只是个下人,下人不可能自作主张来办这种事。”程弯弯扯了扯唇角,“能差使管家的人,大概只有曹老大和曹夫人了吧,而曹老大不可能这么对自己的亲闺女,那么就只剩下……”
  齐氏一把抱住了曹德福的大腿:“老爷,我真是冤枉的,我要是做了这种事,我天打雷劈!我也是有闺女的人,毁了莹莹的名节,我的两个闺女如何嫁人?是、是曹管家,是他善作主张!之前老爷不是想让莹莹学着管家吗,要是莹莹参与了管家,就会把秦管家那边的事情分过来,他定是不愿被大小姐分走权力,所以才做出这等龌龊之事!还请老爷明察秋毫,还我一个清白!”
  曹德福气的脸上肥肉颤抖,他一脚将齐氏给踹开:“曹管家我会查,你,我也会查,来人,把齐氏带进马车!还有这个赵富贵,也带走!”
  两个家丁走过来,一左一右拖着大哭不止的齐氏上了马车,赵富贵也被堵嘴扔了上去。
  曹德福看向程弯弯,叹了一口气:“是我治家不严,又让穗孺人看笑话了。”
  “莹莹这段时间有家不能回,受了不少苦。”程弯弯摸了摸曹莹莹的头发,“孩子在自己家里还被人算计,被最信任的丫环背叛,堂堂曹家大小姐,日子比我们这些村户人家还难过,曹老大是该对孩子上点心了。”
  “穗孺人说的是。”曹德福点头称是,“小女在穗孺人家中叨扰多日,曹德福无以为报,带了些金银细软,还望收下。”
  他拍了拍手,两个小厮从马车里抬出三个箱笼出来。
  第一个箱笼,是花纹精美的瓷器等物。
  第二个箱笼,是各种颜色的绫罗绸缎。
  第三个箱笼,是几十个大银锭,还有一些玉器。
  第261章 舍不得这里
  院子里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屋子里佯装看书的沈正,也猛地呆住了。
  曹家竟然这么有钱吗?
  曹德福第一次见赵婶子就送这么多好东西,衣服首饰一大堆,他爹迄今为止好像从来没送过什么给赵婶子……
  他爹要是再不努力,赵婶子就要被人给抢走了。
  沈正愤怒的合上了书本。
  程昭淡淡开口:“在你心中,我二姑就这么肤浅吗?”
  “对,赵婶子一点都不肤浅。”沈正一下子就乐了,“曹德福除了有钱这一个优点,缺点数都数不完,长得胖就算了,毕竟我爹也曾经胖过,他竟然还有夫人有小妾,啧啧,赵婶子要是能看上他,我沈字倒过来写。还是我爹比较优秀,后院清净就不说了,主要是有我这么一个懂事聪明的儿子,赵婶子要是嫁给我爹,白捡一个好大儿!”
  程昭:“……”
  这小子,真是没救了。
  院子里三个箱笼打开,金光闪闪。
  一堆金银玉器堆在一起,那视觉冲击其实还挺大的。
  就算是见过大世面的程弯弯,看到这场面,都有些愣住了。
  她顿了顿开口道:“莹莹在我家住了一月有余,就算一天生活费一两银子,也不需要这么多钱。”
  曹莹莹抿紧唇:“生活费是其次,主要是婶子救了我,若是没有婶子,我现在可能……”
  “我救你难道是为了这些感谢吗?”程弯弯笑了笑,从箱笼里拿出一个银锭放袖子里,“就这个够了,好了,你赶紧进去收拾东西吧,等会就回家了。”
  回家二字,是曹莹莹一直向往的,可是现在,她心中生出了不舍。
  她走进屋子,看到了正在读书的沈正和程昭,看到了在擦桌子的阿福,看到了在忙碌的春花和夏花,还有抱着孩子的吴慧娘。
  文氏正在灶房里煮饭,炊烟袅袅。
  后院子里,小羊小猪发出叫声,赵四蛋一边背书,一边给兔子喂青菜叶子。
  她看向前面院子外,她爹站着和赵婶子在说话,赵婶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大门口,赵大山和赵三牛回来了,一人拿着农具,一人挑着柴,赵二狗迎上去帮忙。
  她的目光落在赵二狗身上,心中的不舍更加强烈了。
  “咱们曹大小姐终于要回家了,终于不用再摔破碗咯。”沈正不正经的说道,“咦,你一直盯着赵二狗看,该不会是……”
  “沈少爷,你说啥呢!”王大麦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站到了曹莹莹身边,“别听沈少爷乱说,他一天到晚就没个正形,走,我帮你去收拾东西。”
  春花和夏花也走来:“我们也来帮忙。”
  沈正摸了摸下巴:“我说的难道不对吗,曹莹莹看赵二狗的眼神黏糊糊的,两人肯定……”
  “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恶。”程昭淡声道,“事关女子名节,你注意措辞。”
  沈正:“……”
  真是个书呆子,除了读书,就是读书,一点该有的好奇心都没有。
  曹莹莹孑然一身而来,要走的时候,除了新做的两身粗布衣衫,也没什么别的东西要收拾。
  她拿着包袱,极其不舍的说道:“说好了教你们绣花,才教了一点点就走,实在是有些对不起你们……”
  “莹莹姐你这话太客气了。”夏花开口道,“你教的那些已经够我琢磨很久很久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原来绣花还有这么多花样。”qqxδnew.
  王大麦点头:“绣不绣花都是小事,你回去后,可别再被后娘欺负了。”
  春花将一包点心放在了曹莹莹手上:“这节气桂花都谢了,我好不容易找了些,做成了桂花糕,你带着路上吃。”
  曹莹莹眼眶微热。
  她也有几个妹妹,有一半的血缘关系,但是妹妹们对她各种挖苦嘲讽,姐妹关系并不融洽。
  来到大河村,她认识了几个姑娘,比她大几岁的吴慧娘,和她一样大的王大麦,比她小一岁的春花,比她小三四岁的夏花,这些女孩子有一个共同的优点,就是没什么心眼,和没心眼的人在一起,很舒服,她喜欢这种舒服的感觉。
  但她知道,这样的生活,不属于她。
  她属于曹家,她迟早要回去面对那些算计和勾心斗角。
  “等我回家安定下来后,安排一个绣娘过来教会你们。”曹莹莹笑起来,“你们忙去吧,我先走了。”
  她笑着转身,走到大门外。
  曹德福将她手上的包袱接过来:“走吧,爹带你回家。”
  曹莹莹站着没动,她看向程弯弯,突然冲过去,一头扑进了程弯弯的怀中。
  她闷闷开口:“婶子,我过阵子能来小住吗?”
  “当然能。”程弯弯笑起来,“不过呢,我希望你是开开心心过来,而不是被逼到绝路后无可奈何躲在这里,行吗?”
  曹莹莹低头,悄悄擦掉眼泪,强笑着点头:“好。”
  她转身上了马车,躲在马车里偷偷哭起来,是真的很舍不得,舍不得安宁的生活,也舍不得这里的每一个人……
  赵二狗站在路边,静静地看着马车远去。
  “喂!”沈正在他耳边大叫一声,“马车都不见了,还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赵二狗回过神来,“肚子饿了,吃饭吧。”
  文氏和春花一直在忙碌,锅子里的饭菜都熟了,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一大家子人在桌子边坐下来,吃到家里的饭菜,程弯弯终于觉得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