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车,往那里边走去,越走那眉头也跟着微微蹙起,果然一推开门,就跟误进了警.匪拍摄.片场一样。
宽敞的大厅内守着两个打手模样的男人,健硕强壮,长相颇为凶神恶煞,而长年未见的嵇天详手脚被困,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嘴里还塞了块敦实的布。
嵇天详一见到自家儿子从天而降,连忙挣扎着要爬起来,惊慌失措的看着嵇安,嘴里发出求饶的呜咽声。
守着他的男人看他不老实,就凶狠的把人拽了起来,挺有规矩的往后看了来人一眼。
身后的年轻男人一脸沉静,这是默认的意思,于是他又转了回来,冲嵇天详的脸上就是一拳,打得他痛呜一声,紧弓着身子发抖。
打手鄙夷的扫了他一眼,在嵇安没来之前,他可是全听褚先生的话,没动他一根汗毛,就这点出息?
见嵇安没有出声制止,男人又哐哐的打了两拳,把人甩了回地上,然后把他嘴里的布给扯了出来。
嵇天详往旁边吐了口血沫,一脸痛哭鼻涕的往嵇安那挪着身子,边哭边挪着说:“嵇安啊,我是你爸啊!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嵇安就站在那,一步也没动,异常冷淡的问道:“我怎么对你了?”
嵇天详见他出声,才敢正眼的瞧他一眼,发现这崽子可比杂志上的俊多了,高个儿,脸也长得好,浑身那气质就跟有钱人一样!
他明显还是怕的,胆颤着瞟着旁边两位打手一眼,哆嗦道:“你、你绑架亲爹!你、教、教唆暴力!”
“我不能这么做?那我该怎么做?好吃好喝的把你供起来?”
嵇安一向平静的面容说到这,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这话你自己听着不好笑吗?”
嵇天详哽住脖子,还在振振有词的说:“你、你挣大钱了啊!我可是你爹啊!没我哪来的你啊!啊?!”
“那我没挣钱的时候呢?”
嵇天详这会自知不占理了,眼神飘忽着不看他,哆着唇想辩解什么,嵇安已经替他说了出来:“打我,打我妈,后来还偷我证.件/境/外/歹/款?”
嵇安笑了一声,风轻云淡的说道:“你知道吗?我差点上不了大.学,我日夜打了多少份工,还有,我妈去世后,我还欠着疗养院的钱!”
那段时间,嵇安甚至也想过轻生,如果不是还欠着疗养院的账单没还清的话。
只是后来他有属于他的宣泄口,就是创作,将自己负面压抑的一切,放到剧本里藏起来。
嵇天详一味的躲开嵇安那太过平静的眼神,反倒是旁边的大哥听得正义感爆棚,揪着他的衣领又重重的扇了一巴掌,骂道:“呸!垃圾玩意?!”
嵇安冷眼看着地上哀嚎着的嵇天详,内心始终没什么任何波动,他对眼前这人没有一丝诉求,也从不想他能对自己愧疚。
因为他知道人是无法做到完全共情的,特别是这一切苦难都由那个人造成的,甚至那人还会想方设法的推脱,把自己撇个一干二净。
果然嵇天详开始为自己辩解起来了,他甚至拿一个死人背锅,哭道:“那是因为你妈有病啊!是因为你妈才拖累我们啊!”
嵇安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浪费时间而已。
他和那两个打手模样的男人说道:“麻烦把灯打开,现场收拾一下,我叫来了律师,并且准备报.警。”
嵇天详惊呼起来:“报.警?!报什么警!”
那两男人估计是混黑.道的,乍一听嵇安说要报.警,跟听了什么稀奇玩意似的干瞪着他一会儿后,才立马按他说的做。
“狗崽子,我是你爹,你这烂命都是我的!你报.警?!”
嵇安站那一点也不动气,就是那打手大哥听得火冒三丈,他立马走上前,毫不留情的踹了嵇天详一脚,骂道:“再逼.逼?!再逼.逼老子把你牙齿都打没了!”
这才把嵇天详给唬住了,缩成一团不敢吱声。
那两打手一直跟着嵇安,直到警察与他的律师来到现场才离开。
嵇安和他的律师简单谈了几句。
嵇安从在筒子楼那发现嵇天详回来过的痕迹后,就先找了间顶尖的律师所聘用了律师。
他的律师来龙去脉了解清楚后,又收集了他境/外的一些犯/罪记录。
嵇安一开始就问过他:“牢底坐穿可以吗?”
律师承诺:“可以的。”
所以他这会儿过来,嵇安不用再说什么,就径直先离开了,嵇天详估计也是破罐子破摔了,警.察们相比打手大哥们就没那么粗鲁了。
所以离开大宅前,嵇安听到他还在骂,像小时候听到的那些一样:
“烂命一条的崽子!”
“你他妈的趁早死了干净!我呸!”
那声音听着越来越歇斯底里:“从泥沟里爬出来的崽子换了身衣服就成龙成凤了吗?!”
嵇安关了车门,把嵇天详最后的污言秽语给关在了窗外,他想着给褚晏打个电话,大致说一下收尾情况。
电话没有打通。
嵇安就放下手机,然后开车回去。
他明明很平静的,只是这会儿,他迫切的想见到顾言屿。
可真到了楼下停车场,嵇安又闭着眼靠着椅背,兀自在车内坐了很久很久。
之后,他又忽然在车里摸索着在找什么,嵇安记得之前他顺走了顾言屿的烟,最后好像是放在了自己的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