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单手缓缓摘下面具。
身后正好是飞溅四射的铁花,东风夜放花千树,星如雨。
他是蜀山最年轻的天才,平日里为人处事虽是冷漠,身形虽然抽条了,五官却还带着一股未脱的少年稚气。
而现下他眼底满是倨傲冷淡,居高临下地望过来,身后璨焕的焰火为他铺路,皎洁的星月沦为他的陪衬,汹汹簇生的烈火皆匍匐于他的脚底。
鲜衣怒马少年时,而他正处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成熟却又夹带着几分青涩的阶段,白衣少年扎着高马尾,全身干练清爽,浑身上下独有的一件配饰唯一柄长剑,而他嘴角微微噙着几分笑意,如此的意气风发。
宋葭葭神色一动。
沈尧不愧怀有小仙尊的名号。
不仅是因为他乃是蜀山的第一天才,在新生一代也是天赋异禀的佼佼者,很多修士都预测他将是下一任仙尊。
而他的气度风骨也有几分云听白的味道,出尘清冷,但却又带了几分少年的意气风发,英姿飒爽。
“沈尧,你去哪里了?我和你师兄师姐到处找你。”
沈尧眉梢一跳:“你明明忙着在选灯笼,哪里在找我?”
宋葭葭脸色露出被拆穿的心虚,却嘴硬道:“我刚才一直在找你,找得累了,才将歇一会。”
沈尧淡淡道:“噢。”
宋葭葭忍不住好奇地问:“可是你还是没告诉我你去哪里了,莫不是去偷会哪门哪派的仙子小姐了?”
宋葭葭发现沈尧就像是只青蛙,戳一下跳一下,非得问一句他才能答一句。
沈尧伸出手,手里提着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裹。
“给你。”
宋葭葭疑惑不解地接过去,拆开油纸,发觉是一盒冰酪酥。
“你先前消失不见,就是去买这个了?”
沈尧点头:“之前看戏的时候,你一直囔囔着想吃,我们出来后还一直念叨。”
宋葭葭小声辩解:“什么一直一直念叨?我就提了两三次。”
宋葭葭的确是有几分想吃这个冰酪酥。
但由于看花灯在主岛的西半区,而冰酪酥的商铺却远在主岛的另一边,她便想着之后让侍人来代买。
原来沈尧刚才消失不见,竟是去给她买冰酪酥了?
宋葭葭有几分惊诧:“原来你去给我买冰酪酥了,那为何不接收纸鹤呢?”
沈尧眉梢微挑:“那边人太多,我排了许久的队。许是纸鹤被拥挤的人群踩掉了。”
“好兄弟!”宋葭葭满脸感动,张开手臂就要来给沈尧一个结实的熊抱:“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
沈尧愣了愣,一时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该躲开好还是不躲好,余光却瞥到远处彭远和段屏琦的身影。
沈尧皱起眉,连忙冷着脸躲开几步:“你别胡思乱想,也不要去旁人面前多嘴。我警告你不要多想,我只是为了偿还之前你帮我师兄和师姐和好的人情。”
宋葭葭抱了个空,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好。”
她想多了什么?
她好像也没多想什么啊。
她就提了一嘴和沈尧是好兄弟,感动地想和沈尧抱一下,可沈尧就非常嫌弃地躲开,气急败坏地让她闭嘴。
看来沈尧很瞧不起她,甚至连朋友都不愿意和她当。
殊不知是宋葭葭一个平a,沈尧直接破防地大招都交了。
沈尧眼看彭远和段屏琦越走越近:“你快收起来,等会也不要告诉他们。”
宋葭葭不解:“你去帮我捎带份糕点,这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沈尧不喜欢师兄师姐妄议他的感情之事。
“他俩嘴碎,我懒得让他们知道。更何况我是为他们还人情,说不定他们会因此愧疚。”
宋葭葭才把糕点收到乾坤袋里,彭远和段屏琦就在面前站定了。
“小尧,你去哪里了,纸鹤也不接收。”
沈尧撇过头,淡淡道:“就去其他地方看了会闹热,可能人多,纸鹤被什么人踩到了。”
四人又成群结队地逛了一会,便各自道别回宗门。
临别的时候,宋葭葭拉着段屏琦笑得脸都快烂了:“段姐姐,今日真是谢谢你了,我明天一定要把他约出来。”
段屏琦笑着点了点宋葭葭的鼻尖:“好,若是成了可要请我吃酒。”
等到宋葭葭走掉了,彭远忍不住看向沈尧,沈尧一脸冷漠平淡。
彭远忍不住心底生疑,难不成真是他想错了。
其实沈尧对宋葭葭并非有那个意思。
直到回了蜀山,段屏琦单独离开去沐浴休憩之后,沈尧才硬邦邦地开口。
“宋葭葭走之前说要约谁?我,我才不会去的,马上就要终试了,我明日要练剑。”
天塌下来都有沈尧这张嘴顶着。
彭远哭笑不得:“不是,小尧,你既然早就想问,何苦忍到现在?”
沈尧淡淡地瞥了彭远一眼:“我并不想问,我也不好奇,我只是突然想起这件事。师姐那个性子你知道,嘴里藏不了事,她若是知道个什么事,隔两天蜀山的狗都能晓得。更何况她还和宋葭葭很要好,肯定更会到处乱讲。”
彭远无奈苦笑:“那你不愿告诉你师姐,告诉我总归可以了吧,你小子怎么在你师兄面前也装。”
沈尧冷冷地偏过头:“我没装。”
几个呼吸之后,沈尧又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子:“她到底要约谁?男的女的?是不是我?”
彭远气极反笑,骂道:“不是你,但你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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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师姐,你看我专门给你挑的青莲花灯,这青莲花灯可是我定制的,独此一份,别人都买不到呢。”
宋葭葭满脸得意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盏花灯,递给连霁。
她制定了一千盏花灯,余下的之后再去拿,过几天可以一起和连霁去放水灯祈福,一定很漂亮。
连霁接过去,勾起唇微微一笑,淡淡道:“多谢葭葭。”
看不出来连霁不喜欢,也看不出来连霁很喜欢,就很平淡的模样。
宋葭葭登时心下有些失望,可能师姐并不喜欢这种小孩玩意儿吧,只是礼貌地跟她道一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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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宋葭葭睡了,连霁连忙拿出那盏莲灯,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盏青莲花灯,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莲灯的花瓣。
连霁的眼角眉梢微微扬起。
祂抿了抿唇,试图抑制自己忍不住翘起的嘴角,却根本忍不住,唇边的笑容渐盛。
葭葭给祂的灯,只给祂一个人的灯,旁的臭男人都没有。
这盏灯连霁走哪带哪,连沐浴更衣的时候都不肯收捡起来,一只手高高地提着那盏灯,生怕被水溅湿。
另一只手则托着腮,望着莲灯发呆,嘴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
连霁满腔的欢喜无人诉说,忍不住又启用那个通讯的法器。
水幕之中,止戈满眼怒气地盯着连霁:“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吵我干嘛?”
连霁虽然总是为一些无聊的琐碎之事来叨扰他,但还从未夜半三更来找他,或许是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
止戈抱着这样的念头,再一次上了连霁的贼船。
连霁举起这盏青莲花灯:“怎么样,有无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止戈抱着双臂,将信将疑地打量起这盏青莲花灯。
“看起来就是一盏普通的花灯,难道其内有玄机?是件什么不得了的法器?与你要探知的真相有关?还是与我要找的人相关?”
连霁淡淡道:“都不是,它特殊在于是葭葭送给我的。”
止戈:“?!”
本就狂躁易怒的止戈恨不得隔着水幕把连霁撕扯成碎片,恶狠狠地咬掉莲花精的脑袋。
不,还是算了,恋爱脑狗都不吃。
酣睡之中的车座子狗打了个喷嚏:“阿欠——”
连霁给止戈炫耀了一翻,却还感觉差了点什么。
连霁故意走到黑狐的面前,拎着自己的莲灯显摆:“葭葭给我的,葭葭真是去哪里都想着我。”
黑狐瞪了连霁一眼,把脑袋埋在尾巴里不搭理祂。
连霁悠悠道:“某人像是条狗那般,在葭葭面前天天摇尾巴只为得她几分垂怜,可惜在她心里终究还是没地位,否则葭葭出去一趟,怎么样也得给他捎带根骨头回来。”
黑狐气急败坏地扬起头颅,怒吼一声,龇牙咧嘴地飞扑上去。
宋葭葭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
她睡眠质量很好,一向睡得沉,可刚才响起了一阵可怕的巨响,竟把她给吓醒了。
宋葭葭睡眼惺忪地走向声源的所在地。
满地都是被撕扯的莲灯的碎屑。
连霁双眸微红地看向宋葭葭,身子仿佛因极端的痛苦而微微发抖,却抑制着怒气,委屈地抿了抿唇,却仍是善解人意的轻声道。
“葭葭,我不知道邬月为何要毁掉你送我的莲灯。可邬月虽然脾气不好,暴躁狂烈,但他应当不是故意的。”
这女人怎么睁眼说瞎话?明明连霁先来故意挑衅自己,甚至还出言嘲讽,自己实在是气不过,才忍不住将那盏莲灯彻底撕碎。
黑狐恼羞成怒地便要飞扑过去,再狠狠咬这颠倒黑白的女人一口。
连霁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柔弱无骨地跌倒在宋葭葭怀里。
宋葭葭叉着腰,挡在连霁的身前,和满眼赤红的黑狐怒气冲冲地对视着。
“你凭什么咬碎我送给师姐的莲灯?那可是我给师姐选了好久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