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盏孤灯就犹如一座无言伫立的灯塔,为身处茫茫云海的宋葭葭指明着方向。
等到了后半夜,终于等到了一只巨大的黑狐,他收起利爪,用肉垫悄无声息地落在甲板上。
黑狐安静地等了许久,却不见宋葭葭有动作。
黑狐疑惑地扭过头,却看不见背上宋葭葭的情况:“主人,我们到了。”
连霁把宋葭葭抱下来,探了探鼻息:“她好像晕了很久,你一点都没察觉吗?”
黑狐大惊失色:“怎会如此?我以为主人只是不想要我烦她……”
“别说这些了,先进我的房间吧,不然被人发现就大事不妙了。”连霁淡淡道。
连霁准备抱起宋葭葭,却和一双男子宽厚的大手撞上。
邬月歪头笑了笑,不经意地露出獠牙:“不用劳烦,照顾主人是我义不容辞的义务。”
连霁眼疾手快地抱起了宋葭葭,淡淡道:“你也别光站着,去把那几只灵兽的呕吐物擦掉。”
只见宋葭葭的那几只灵兽刚下了狐狸车,就吐得昏天黑地。
聪慧的它们知道邬月不好惹,一直强忍着没有吐在狐狸车上。
邬月瞪着眼前的一大滩恶臭的呕吐物,他的眼皮跳了一跳。
合着连霁抱葭葭,他就留下来清理残局?
他还没被占过这样的便宜。
邬月额上的青筋狠狠一抽。
如果连霁不是……他的兽形绝对会给连霁狠狠来上一口。
第46章 [vip]
宋葭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身影在旁侧的小榻之上打坐。
半窗斜阳,从窗棂的格子里倾泻了一地,星星点点的光烁铺盖在连霁的身上, 像是抹了一层金边。
连霁睁开眼睛, 正对上宋葭葭直勾勾的眼神:“怎么了?”
“师姐, 你身后是光,你好漂亮啊。”宋葭葭很认真地说。
连霁愣了愣,祂拿起桌上五六束不同的花枝,山樱粉嫩, 迎春明媚, 飞琼淡泞,弄雪飘枝。
“前几天没能给你,今日补上。”
宋葭葭眼带错愕地接过。
连霁真的是一个很遵守诺言的人, 祂答应了宋葭葭的一句无心之言, 说要给她送花,宋葭葭并没有当真,祂却坚持不弃。
连霁大概就是那种做的比说的多,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的性格吧。
能和连霁成为朋友, 真是她的幸运。
宋葭葭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布设,眼看自己大喇喇地睡在床上, 连霁却被自己赶走屈居于一张小榻之上,她无措地挠了挠头:“师姐,我又占了你的床,真不好意思……”
连霁淡淡道:“无碍, 我本就不需睡眠。饿不饿?我去给你传膳。你不要出去,会被人发现。”
宋葭葭连点头。
她乐不可支, 喜眉笑眼地絮絮叨叨:“饿了饿了,师姐你这几天不在,我好想你啊,你不在旁边打坐陪我一起,我睡觉都不香了。”
连霁放出一只纸鹤,从窗外飞出。
宋葭葭一边掀开被子,一边想把腿放下去趿鞋。
“对了,邬月和那几只灵兽呢?”
然而她话音未落,却忽然感觉到脚底有毛茸茸的触感传来,宋葭葭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踩在了黑狐圆滚滚的屁股蛋子上面。
御风飞行了一天一夜,精疲力尽的黑狐被宋葭葭吵醒。
黑狐略带迷惘地睁开异瞳,见是宋葭葭之后被踩到也不生气,看起来他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尾巴,把鞋子衔在嘴里给宋葭葭送过去,随后打了个哈欠,趴在地上又睡着了。
其他几只灵兽趴在另一边的床底,挤在一起睡得很熟。
宋葭葭挨个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忽然有叩门的声音响起,宋葭葭吓了一跳。
“我要不要躲起来?”宋葭葭飞快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不大的房间。
进门便是一张月牙桌,旁侧挨着髹漆贵妃榻,宋葭葭睡的就是一张简朴的三围屏罗汉床。
整个不大的房间一览无余,目之所及简直毫无遮挡。
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幸好连霁摇头:“不用,是你的早膳。”
连霁打开了门扉,竟然是封华砚端着一个托盘。
他的长发被束成了一个高马尾,带着半截围腰巾,襻膊的臂绳挂在他的颈项间,卷起他的衣袖,露出肌线流畅的结实手臂。
宋葭葭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封华砚似有所感,他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将瓷碗从食盒里拿出来的时候,动作慢吞吞的,像是故意在宋葭葭的眼睛前多磨蹭了一会。
宋葭葭摸索着拿起汤勺,眼睛却目不斜视,像是涂了胶水那般还停留在封华砚的手臂处。
连霁有些不高兴地抿了抿唇:“快吃,吃完就让他端走。”
“噢噢。”宋葭葭眼见师姐不高兴,知道师姐是不喜欢自己觊觎祂的男人,宋葭葭连忙心虚地垂下脑袋。
热气腾腾的鲜虾锅贴唤醒早晨的迷蒙,紫菜虾皮小馄饨和生烫肉鲜掉舌头,小笼汤包在宋葭葭的口腔里爆开醇厚的汤汁,宋葭葭牛饮了一口醇厚的豆浆,不由得赞叹:“还得是华子的手艺啊。”
封华砚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睛,对宋葭葭的夸赞充耳不闻。
连霁不自觉地蹙起眉毛。
宋葭葭连忙解释:“师姐,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喜欢他的菜不喜欢他的人。”
刚才还没有什么表情的封华砚顿时面露难堪,低吼道:“你胡说什么,谁稀罕要你喜欢!”
宋葭葭嘴里塞着油条,不得空和封华砚拌嘴。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封华砚。
她一直觉得封华砚是个很可怕的男人,十分擅长隐忍自己的情绪。
但为何她百般折辱欺侮他,他都不见愤懑发怒,可她每次只要扯到喜欢的话题,封华砚就会破功。
她明白了,肯定是封华砚太在乎女主连霁了,所以他格外的害怕连霁误会他,对于自己的清白才格外敏感。
那她以后一定要多说这样暧昧的话,让封华砚更加的厌恶自己。
封华砚的声音吵醒了黑狐和几只灵兽,黑狐和几只灵兽从床边探出毛茸茸的脑袋。
黑狐有着一双看起来惹人怜惜的圆眸,他平时看向宋葭葭的时候,那双眸子湿润充满依恋,却在看到封华砚之时遽然变成冰冷的竖瞳,厌恶和仇恨一闪而逝。
“你们醒了,要不要一起吃点?”宋葭葭用筷子夹起小笼汤包。
几只灵兽听话地跑过来,张大了嘴等待投喂。
只有黑狐蹲坐在原地没有动弹,他耸了耸鼻子,好像嗅到了什么异味,黑狐翘起一条腿,柔软而灵活地把脑袋扭转到自己的后背,鼻子到处嗅闻。
鼻子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呕吐物的味道。
该死的,肯定是那几只灵兽,有一只昨晚憋不住偷偷吐在了他的原型之上,但他昨夜太过疲倦,竟然没有发觉。
暴怒的黑狐飞扑而来,凶悍狂躁地一口咬□□型最娇小玲珑的小肥啾。
宋葭葭喷出嘴里的一口豆浆:“噗——邬月,你怎么可以吃同事?吐出来,快吐出来啊!”
黑狐被宋葭葭摇晃着脖子,好不容易吐出了满是口水的小肥啾。
但凶悍暴戾的黑狐却不肯善罢甘休,开始追杀车座子狗和雷兽,胆小的雷兽嗷呜一声钻进了床底,黑狐便一个转身咬在了车座子的长鼻上面。
宋葭葭连忙揪着黑狐的尾巴想要制止,滑不溜秋的尾巴却从她的指缝里掉落。
宋葭葭急得跺脚:“住手,你们不要再打啦,要打就去练舞室打!”
另一头的月牙桌边,连霁面色冷沉,夹了一筷子的早膳轻咬一口,面色淡淡道:“不过如此。”
祂已经在苦练烹饪庖馔,相信要不了多少日子,就能赶超过封华砚的手艺。
封华砚轻轻地挑眉一笑,挑衅味十足:“我怎么听小桃说过,葭葭吃了你做的饭菜,吐了个昏天黑地。”
尽管连霁并不是自己的仇人,但封华砚能感受连霁对自己的敌意,心高气傲的封华砚自然不会示弱,立即反唇相讥。
“只会有那一次,以后再也不会有。”
连霁的眸光冷凝:“倒是你以后没了一技傍身,就滚得远远的,别再来黏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眸光之中是明显的敌意和挑衅。
场面顿时变得无比的混乱,一声清脆的叩门声,却让室内的所有喧嚣顿时变得无比的安静。
门外男声的语气带着雀跃:“连师妹,你在吗?”
所有的目光交汇,顿时都看向了连霁。
连霁眉心紧蹙,看起来很是不耐,祂对宋葭葭招了招手:“你们站过去一些,我打发他走。”
宋葭葭连忙点头,刚走了几步,她却发现封华砚还直愣愣地杵在原地。
宋葭葭连忙快步走过去,牵起封华砚的手把他拉走:“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封华砚没有挣脱宋葭葭的手,却不高兴地反问:“我有什么好躲的?我又不像你是偷溜进船的黑户,我的名字就在名单之上。”
宋葭葭气得给了封华砚一个脑瓜崩子。
“你一个杂役出现在人家师姐房里像话吗?那别人还不怀疑?再说了,要不是我把你弄进名单里你如今还能进秘境?”
封华砚撇撇嘴不说话,偏过眼睛。
要不是宋葭葭,谁敢这么用力地弹他脑瓜崩子,他封华砚绝对要把这人的名字列入今后的死亡名单。
宋葭葭连忙用特殊的乾坤袋把几只灵兽装了进去。
一般的乾坤袋是不能装活物的,这种特制又珍贵的乾坤袋,是边婉君特意送给她的,可以用来装灵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