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望向秦三百,眼眸里闪着热烈的火光:“你也陪我一起盯着!”
秦三百愣了愣,正想拒绝,就被穆愿心一把拉到了自己身边。
秦三百也不是傻子,哪能不知道穆愿心的这是在找借口庇护他?
可他带着秦颖东躲西藏了那么久,四处被拒,四处受限,早就尝遍了人心薄凉,更知道这份心思的可贵之处。他眼见着师姐鼻尖挂着的一抹汗滴,知道穆愿心此时正在紧张自己拒绝她的好意,思量许久后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穆愿心的眼睛登时亮了,牵着他叽叽喳喳聊了起来。
宴梦川站在原地,看着穆愿心背影的目光中却带了一丝忧愁。
秦家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但是宴家家主告病,他敢保证宴家绝对没有插手此事。穆家却不同,上五家争斗从未停歇,而穆家则在逐步展现出了自己的野心。
可权利固然美味,人人趋之若鹜,却也是一种剧毒。穆家追求太过,也不知最后会不会弄巧成拙,玩火自焚。
穆师妹心性纯善,可她毕竟是穆家少主,等到了那个时候……
穆愿心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宴梦川没有跟上来便笑着转头挥了挥手:“师兄!”
秦颖偷偷躲在秦三百身后观察了穆愿心许久,试探性地想去牵穆愿心的衣摆,还未碰到,就被她一把牵住了手。
秦颖吓了一跳,却没有挣扎,顺从被穆愿心牵在了手里。秦三百和穆愿心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宴梦川目睹了这三人的互动,笑着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上去。
不管未来如何,他们都是他的师弟师妹,他还是能护着的。
不过让他们三个一起去乾明派是不可能的——
在他回念虚宗之前,林师叔和宴师叔绝对要在一起!!!
宴梦川的脑中早已构思了无数种促进二人相爱的浪漫场景,他决定当晚就写好计划,每天加班加点,一定要把小师叔和林束的好事办成了!
还要写信给家里,按照世家迎亲的规格先备下来,等二人成了立刻结婚!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
故事里的主人公尚且不知道他们未来的生活已经被三个小豆丁安排好了。
此时,楚阑舟正笑盈盈地看着坐在轮椅之上的公孙宏邈。
但其实有些狼狈,毕竟她身后就是自己被毁掉的寝殿。断壁残垣配上淅沥沥的冷风,看上去处境分外可怜。
宴君安脸上的血早就止住了,只不过创口还未愈合,看上去狰狞可怖,宛如罗刹厉鬼。
实际上这人简直和厉鬼没什么区别!
整个修真界都被他下了降头吗?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真面目?
公孙宏邈眼睁睁看着宴君安像是弱柳扶风般悄悄靠在了楚阑舟的身上,又想起自己惨遭非人折磨的这几天,唇瓣抖了抖,思来想去,最后总结成一句话:
“掌门与其注意我,不如注意一下身边人……。”
你身边,有变态。
楚阑舟眨了眨眼睛,不是很在意公孙宏邈的话,而是在很认真的思考给此人下禁言术的可能性。
公孙家和巫家就这点不好,天生对咒术格外敏感,不能像对待穆纤鸿一般随意给他们下咒。
可他看到了宴君安那么多秘密,得找个法子,让他说不出去,不然她不放心。
公孙宏邈还要开口,身为方士那么多年培养出的第六感却让他本能地察觉到不妙。
于是他掐指捏了一个诀,待算出结果登时面露惊骇之色。
公孙宏邈目呲欲裂,他算是看出来了,哪有什么黑心鬼哄骗小白花的把戏,这两人分明就是一丘之貉的共犯!
楚阑舟知晓他定然是算出了什么,含着灵力的右手在身后慢吞吞地点着像是在寻找出手时机。
公孙宏邈当机立断,自己咬破舌尖发下了誓言:“我以天道起誓,当日所作所为皆不会说出,违者受雷霆之刑!”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后脖颈一凉,紧接着眼前一黑,径直往后倒了下去。
“你们这对……”奸夫□□,我都发誓了,你们为何还要对我出手?
可惜后面的话注定无法说出口,公孙宏邈失去意识,歪倒在轮椅上。
楚阑舟颇为意外地看着站在公孙宏邈身后的玉迎蹊。
玉迎蹊倒是言之凿凿:“公孙师叔最近可能修为出了岔子,最近精神不是很好,我先让弟子们将他送回去,免得一个人出了什么事。”
察觉到掌门怪异的眼神,玉迎蹊停下了脚步疑惑道:“掌门,有何不妥吗?”
楚阑舟摆了摆手,示意玉迎蹊按照自己的安排做事就好。
宴君安是个什么命格,公孙宏邈到底哪儿来的自信,认为自己可以与他抗衡?
你看,这不就出事了吗?
时也运也,这一回,是天道不站公孙宏邈这边啊。
……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到来。
待胡平气势汹汹朝着自己走近之时,楚阑舟这才察觉到自己的不妥之处。
流云衣果真对得起它的价格,穿起来犹如被云层包裹,轻柔到不可思议。
不过流云衣再好在此时楚阑舟的眼中也没有什么作用。
毕竟这是别人的衣服。
哪怕在她众人面前可以厚着脸皮做出种种荒唐事来,但那众人的范畴里,可不包含胡平。
被鹏叔眼睁睁目睹了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楚阑舟耳根泛起红晕,羞囧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胡平看着她羞涩的模样,反倒更加笃定了自己猜测。
在他的眼中,这世间压根不存在一个为祸四方的魔尊,楚阑舟分明就是个还需要自己驮着带飞飞的奶娃娃。
楚阑舟才那么小,她懂什么?这种事情定然是这小登徒子勾引她的。
他越这样想,气势就变得越发凛冽起来,像是凶牙岭上的山峰,正凉嗖嗖往外冒剑气。
楚阑舟倒是不明白胡平具体在想什么,但她能看出胡平正压抑着的蓬勃怒气。
哪怕早已身为魔尊,在刀山火海中淌过好几个来回,但这不影响她害怕叔叔发火。
楚阑舟微微往后缩了缩,没想到刚刚还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宴君安站了出来,挡在了她的身边。
楚阑舟感受到师兄的维护,眨了眨眼,眸中自然流露出点点感激之意。
胡平看她的眼神就觉得牙酸,自然而然看向宴君安的目光中就更带了一些怒意。
他只看宴君安一眼就皱紧了眉,做出评价:
“不好看,邋遢。”
天怜可见,这两个词怎么可能与宴君安产生联系?
实在是宴君安穿着的只是普通白袍,被剑气一砍,鲜血污了白衫,原先漂亮精致的脸蛋也划破了相。
他原本刻意留下来是为了在长辈乃至楚阑舟面前卖个惨,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惹得楚阑舟的亲人不快。
宴君安慌忙捏了一个诀,将自己拾掇干净了。
宴仙君的仪态很能唬人,哪怕顶着脸上那个偌大的伤疤,依旧能够看出其清冷的气质,这伤疤虽消减了其清俊,反倒增添了几抹肃杀之意。
熟料这反倒更加引起胡平不快,他皱眉望向宴君安,再次做出评价:“行事油滑。”
宴君安再次吃瘪,整个人都看上去有些茫然。
楚阑舟算是听出来了,胡平就只是在单纯的挑刺。
毕竟宴君安也算是她疼着宠着一路长大的小公主,楚阑舟倒也不忍心他被如此磋磨,索性走到了胡师叔的身前,讨好般捏了捏他的肩。
这是她小时候撒娇做惯了的姿态,胡平很是受用,看向宴君安的目光变得缓和了些,不过依旧带着点刺。
“结契了吗?”
宴君安摇了摇头。
胡平皱了皱眉,宴君安长睫猛地一颤,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拘谨起来。
“家世如何?”
宴君安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宴家之子在其他人眼中可能是优点,但在楚家人眼中,绝对不可能是个加分项。
楚阑舟观察着宴君安此时绷紧了的下颚,有些心焦。
完了完了,再这样下去小公主真该哭了。
她连忙软声朝着胡平撒娇:“鹏叔……”
胡平拍了拍她的手没理她,看向宴君安的目光更加嫌弃:“在哪里高就啊?”
终于有个能回答的问题了,宴君安急忙道:“长庚峰,剑尊。”
胡平还想挑刺,但转头对上了楚阑舟的殷切的小眼神,他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勉强合格。”
说罢,他回眸看了一眼楚阑舟:“你陪我出去走走。”
楚阑舟连连称是,忙不迭就要跟在胡平的身后,动作慌乱,只来得及给宴君安留下一个眼神。
宴君安目送着这二人离开,罕见地也松了一口气。
他终于明白过来剑尊身份的重要性了。
宴君安起先并不在乎身份,甚至曾觉得这身份是阻碍,拦着他不让他同楚阑舟一处。
事到如今,他才知道身份的好处,还好有这层身份抵着,不然胡平说什么他都答不出来那该怎么办?
话本子里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被棒打鸳鸯小情侣大有人在,宴仙君很有危机意识,丝毫不忽视见家长的重要性。
思及此,他又有些焦躁起来,他听从楚阑舟的建议把念虚宗的掌门放回去了。
可掌门如今早就知晓真相,他回念虚宗说不准就会对自己的剑尊之位下手。
若等胡平日后调查出来,发现自己并不是剑阁的剑尊,那岂不是还要在他们心中落下一个“撒谎成性”的标签?
宴君安有些焦躁地咬着自己月白色的指甲尖。
现下掌门或许还未回去,还来得及在途中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