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颌无法,只得道好。
但出去时,却是眉头紧皱。
近来天子也不知是怎么了,二月八那日突然说来给他庆生辰,在他府中灌了好些酒,将要入夜方才回宫。
今日又突然改了主意,四日的行程压缩成两日,匆匆忙忙。
宫中又没什么必得处理的急事……孙颌眉头深锁。
……
二月十一,平旦尾声。
排銮驾,护卫追随左右,天子出洛都,行幸郚城,行春蒐一事。
天刚亮,越姜才醒,便见李媪到榻前来,边伺候着她起榻,边道:“娘娘,天子銮驾这时已经出宫了。”
越姜点头嗯一声。
心里想着,这两日也不知她能不能回家一趟。
念头才起,又否定了。
他在时,或许还可;他不在,中宫皇后却偏偏这时出宫归家,时间点过于巧妙,朝中那些臣子肯定是不肯的。
宫中他留守的那些护卫肯定也有暗地里受过命,她出不去。
于是歇了心思,在洗漱过妆扮好,便坐下用膳。才用了两口,突然听外面传来一阵十分匆急的脚步声。越姜筷子停了停,同时朝李媪示意,让她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李媪哎一声,快步出去,才走了一半,就听得外面宫人们一阵又一行礼的声音。
李媪:“!!”
目瞪口呆,天子不是已经乘銮驾出宫了?
干瞪了一会儿眼睛,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娘娘,就见自家主子也是一副诧愕神态,手上的筷子都不知何时松了半截。
李媪在往外去行礼还是过来扶皇后一起去行礼之间犹豫不决。
但不等她想出个苗头来,天子身影已经出现在跟前,心头一耸,当即先大拜跪礼。
裴镇不管她,只大步过来直接拽着越姜就走。
第55章
越姜半边身子直接被他拉靠过去, 衣领都松垮了几分。
疾呼脱口而出,“你做什么!”
裴镇扭头看她一眼,不发一语。步子越跨越大, 风似的领着她往外走。
做什么?自然是带着她一起去春蒐!
暗暗再收紧手臂, 又冲前头的马岩庆喊:“把乘舆驾过来!”
“是!”
宽大的乘舆轱辘轱辘快马而来,短短瞬间到达跟前,裴镇都不耐烦等马车停稳, 马儿蹄子才落地,他就抓着半边车壁直接生猛的抱着越姜跨踩上去。
接着朝车厢门一踢, 他紧紧压着越姜一边手坐下。这时,一声扬高的声音又紧随而出, 他丝毫不带停顿的冲外吩咐:“走!”
马岩庆再次喊喏,催促车夫赶紧出宫, 还有大批的人马在宫廷正门候着呢!
之前天子銮驾刚行至正门处, 正要吹号出发时,却忽然, 天子刚步入辇驾的身影再次冒出,接着就在众人极度不解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催备乘舆,又往宫里来,再之后就是直奔皇后寝宫……
马岩庆暗暗咋舌, 心想天子还是放不下皇后啊。短短两天,不过一恍而过的事,最后竟然还特地折返回来把皇后一起带去。
……
马车里,越姜别开面上和脖子上的乱发, 和裴镇四目而对。
裴镇面无波动, 紧紧压住她一只手,不让她乱走乱动。
越姜几度深呼气, 憋出话来,“春蒐一事你未言明要带我一道!”
这两天他没派人和她说过一回,她还以为她不用去呢。
裴镇:“现在你知道要去了!”
越姜:“……”哪有如此临时言明的!
“马岩庆,停下!”她直接冲外喊。
裴镇觑她,倒是没争着冲外面喊一句不许,因为他知道,没他的吩咐马岩庆绝对不敢停。
马岩庆确实不敢,他佯装望天,耳朵失聪。
接着,手上还暗暗比了个手势,催促驾乘舆的人把马赶的再快些。
越姜心里暗火,眼睛挪回来,继续与裴镇四目相对,同时,抽手要把手拿回来。
裴镇瞥一眼她的手,还是压着。
压了一会儿,他面不改色的说了句话,“停什么停?天子出宫,身边自然得人随侍,你不跟着,还要谁跟着?”
说完,还加一句,“明明善妒,这会儿却又不肯随我出宫,嗤——”
鼻息重重扬了下,瞥着她眸中带起明显的不满。
他在不满于她!
越姜要气笑,还说她善妒,可他上回沉默以对,嘴上连敷衍都不肯敷衍一句,这会儿倒是又以此为由把她带来了?
他也没答应她后宫以后不纳美人啊?这会儿话里的意思却好像在顾忌她一样,反怪她不知体贴。
“我并没强拦着不许你找别人。”她哼道。
裴镇心想倒是嘴硬。
是,她没有拦着,可那日的意思不是但凡他有了别人,往后便不许他再动她?
以后日日都和他冷着?
上回还什么都没说呢,就对他疏离起来了,一大早趁着他深睡的时候走人,之后更是仗着说开了,更加不往他这来。
裴镇也被她这般疏离的态度惹得冷了心,那两日便干脆接着不找她,一心政务!
他宵衣旰食,少有让自己空闲的时候,一切时间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如此,确实无心想她了,因为他确实有许多的事情要做。可后来孙颌来说春蒐一事……又不可避免的再次念起她,此次一去便是整整四日,若是处理事情再耽误些,或许还要多些时候。
于是沉默一会儿,打算压缩春蒐时间,不打算渔猎,行程缩至两日。
今日一早,他着常服乘辇出宫,起程。
坐于辇驾中时,他闭目歇神。辇驾到了宫廷正门外,从官就位,将领随从,正在吹号声将起时,心里涌起一股极强烈的冲动,压不下去。
沉脸凝神一会儿,反复想着他此去长路迢迢,她一人在宫中还不定会怎么样……越想是越觉不妥,便忽而扬声命人备乘舆折返去接她,带她一同行幸郚城。
刚刚说她善妒,有几分当做借口的心思作祟,可她好像还当真了,竟然说没强拦着他找别人的话。心里有点不快,恶劣斥了声,“我找了别人,是不是又要讽我见色起意了?”
越姜瞅他,难道不是?
裴镇哼声更大,忽地长臂一伸,直接把她压在车壁的角落里,倒叫她看看到底什么叫见色起义!
捏着她的下巴急吻。
接着又拽她衣裳,他毫不收力的情况下,两三下就把越姜肩头衣服拽乱,大片大片的肩膀露出。
越姜脖子下一凉,鼓圆眼睛看他,还在马车上呢。
裴镇睨她,十指紧扣她的手,别在一边。
他继续亲她,还把她头上的簪子拆了扔了,当啷砸在车座上。
越姜:“!!”他把她衣裳弄成这样,头发也弄得乱糟,等会儿她还怎么下乘舆去?!
“过会儿还要下乘舆呢!”
裴镇不管,占着蛮劲把她衣裳拽得歪七八扭,直到恶气出尽了,方才收手。
“这才叫见色起意!”满是热气的声音灌在她嘴边,他沉沉压着她的肩头,盯她。
越姜拿眼刮了他两下!接着指着自己的衣裳和挣的散乱的鬓发,嘴巴气鼓鼓,“你要我等会儿怎么出去?”
“趁早送我回宫算了!”
胳膊腿上的衣裳没一块能看的,皱得皱,乱的乱,皇后如此仪态,如何在百官跟前露面!
越姜红润着一张脸和他瞪视着。
裴镇:“……”顿住一会儿,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越姜就看他要怎么办。
她不急了,最后他还得送她回宫去!
但裴镇的眉头也只是皱那么一会儿而已,淡淡瞥她,不就是件衣裳吗,命人回去取就是了!反正时辰已经耽搁,再多耽搁一时半会儿也是一样!
扬声冲外喊马岩庆命人回去取皇后衣物。
越姜凝顿……出乎意料,但又还算在意料之中。
他好像确实铁了心要把她一起带去春蒐。
看他一眼,靠坐着等人送衣裳来。
……
很快,宫人大跑着抱着一包袱的衣裳来,递进马车。
裴镇把包袱给越姜,示意她换上。
马车重新启动,直奔宫廷正门。
一刻钟后,到达正门处。
一直屹立静候的武卫百官们,闻声暗暗都往这边看来。待见马车一停,从里面一前一后下来两个身影,众人心头微跳,接着暗敛神色,垂首行礼。
直到天子又上了辇,发令起程,他们才立直了腰,心思开始浮动。
原是折返回去接皇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