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进城回府,见过长辈,太夫人想念,必定会拉着你话叙......再回你的侯府......嗯,比我预估的时间倒是晚了一些。”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
宝儿微微挪开些步子,越过谢淮序的身姿,就看到庭院的四方亭下走来一位翩翩佳公子,眉眼含笑,掠过谢淮序朝她看来,目色顿时一惊:“哟,老铁树终于开花了?”爽朗的笑声中带着几丝暧昧。
谢淮序余光暼向身后的宝儿,宝儿还一脸懵。
陆乘渊一副过来人的善解人意,正色拍了拍谢淮序的肩膀:“不必不好意思,我们都懂,食色性也,你也该娶一房媳妇了。”
宝儿这才从一脸懵的状态恍然,红着脸连忙解释:“公子误会了,我是侯爷的妹妹......”话一出口,宝儿的尾音就低了下去,偷偷瞄了几眼谢淮序,他面色冷冷的,大概很不愿意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倒是陆乘渊呆了呆:“妹妹?”忽然惊奇起来,“那个妹妹?”
沉默的谢淮序终于开口:“这个时辰,你该在你的大理寺。”
陆乘渊暼他一眼:“知你今日回京,我可不得第一时间来看你。”
谢淮序扫了他两眼,不语。
“难道不是为了来听好戏?”又有一道语声,像是秋季夹着微风的雨丝。
所有人都向四方亭看去,只见一位银白锦袍的青年端坐在亭下,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看过去,眉眼清俊冷漠,那份冷漠与谢淮序又是不同的,谢淮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威慑冷峻,而这位青年却是一种淡淡疏离,在这种疏离下,戳穿陆乘渊的心思,又觉得他们之间关系亲密。
陆乘渊干咳了两声,他是想听听谢家那些亲戚的奇葩事,但现下见到宝儿,他一点都不好奇谢家的亲戚了。
“少女失踪的案子,你已经查明白了?”谢淮序冷冷开口,制止了对宝儿进一步探索的陆乘渊。
近日京城总有妙龄少女无故失踪,陆乘渊身为大理寺少卿,这件事自然由他来办。
陆乘渊笑容一滞,立刻皱紧了眉头:“......还没有。”
这么一来,他是没有心思再去管谢淮序的家务事了。
谢淮序嗓音微凉:“下回还需要我在圣人跟前替你拖延吗?”
温若里无情道:“我看没什么必要,毕竟他还有时间来看好戏。”
谢淮序赞成:“不错。”
“你,你们......”陆乘渊受到了打击。
谢淮序不予理会,招了管家来带宝儿和小舟回房。
宝儿刚刚听他们说什么少女失踪的案子一时惊愕,一时又有些好奇,听到有些入神,等反应过来,在场的人已经齐齐看着她。
小舟默默叹气,扯了扯宝儿的袖子,宝儿顿时红了脸,匆匆行了一礼,跟着管家退下了。
***
周管家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十分精神干练,可他的体态微胖,看着人时,总是会习惯性的含笑,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姑娘和小少爷的行囊已经搬到漪兰居。”周管家领着他们走过游廊。
宝儿问:“漪兰居?”
周管家:“是啊,早几日前,南宋小将送了信回府,说是老家的姑娘少爷要回府,特意让老奴将漪兰居收拾出来,与侯爷南面的上院倒是不远。”
宝儿跟在身后问道:“刚刚那两位大人是谁?”
今后住在侯府,她总是了解一点,也好小心行事。
周管家回她:“沉默寡言那位是御史中丞温若里温中丞,风度翩翩那位则是大理寺少卿陆乘渊陆少卿,他们二位都是侯爷的至交好友,常来府中走动,日子久了,姑娘就熟了。”
原来如此,后来周管家又说了些侯府的规矩,就是一切以侯爷为规矩,至于肃安府那边的规矩,就多了,三言两语也说不清。
到了漪兰居,已经有四个丫鬟两个婆子迎了上来。
漪兰居是个二进的庭院,走过抄手游廊,穿过前堂,又是一处庭院,绕着后寝屋,内院东西两边还各有厢房,东南角开着雕壁门,通往松涛阁,一处小院子,就是小舟的住所了。
小舟开心极了,宝儿也十分开心。
荷花更是将里里外外都参观了遍,走到寝屋忍不住赞叹:“豪宅啊,豪宅啊,姑娘,咱们在谢府的院子根本不算什么。”
宝儿笑着:“你不是还不愿意来吗?”
荷花理直气壮:“那......既来之则安之嘛。”
“宝姑娘在吗?”
宝儿和荷花相视一眼,会是谁来找她?
荷花正要出去,外头的人已经进来了。
玉李冲着宝儿笑得俏皮亲切:“还在整理吗?有缺什么的吗?和我说也行,你知道的,表哥为人冷峻,不会理这些的。”
作者有话说:
今日适宜拉郎配。
第14章 表妹
◎玉李是他的亲表妹,她只是他憎恶的女人带来的女儿。◎
玉李见谢淮序有客,就转道先过来看看新来的姐妹。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哦。”玉李稍显稚嫩的脸露出正色,“表哥的书房和寝室是绝对禁止进入的,我怕你刚来不知情,惹得表哥不快。”
宝儿自然是不会去谢淮序的书房和寝室的,但是还是很感激玉李的提醒。
“你也不能去吗?”宝儿见她亲近性子好,也渐渐放松了些。
玉李莫名脸一红,嗫呶着:“怎么这样问我?”
宝儿道:“我觉得你和他关系不错。”
玉李灿烂一笑,惊喜着:“你看出来了!”
宝儿点头,刚刚她们三姐妹都在,很明显的区别。
玉李撑着下巴颏儿看向坐在一旁的宝儿:“我与表哥确然亲近些,那年祖母接表哥回府,正好也是阿爹调回京城的那年,我跟着阿爹回来,才七岁,和谁也不熟,两位姐姐自小在一块,也比我略亲近些,我很孤单,听说有位表哥经常将自己关在屋里读书,我好奇就去看看他。”
玉李大概回想起那段往事,神色都有几分沉醉:“表哥起初也不愿见我,任由我在外面拍他的房门,一连几天下来他还是不理我。”
“后来有一回,宫里的贵人赏了大姐姐一盒糖果,晶莹剔透的漂亮极了,我就多拿了几个去找表哥,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宝儿心里一紧,迫切地想要知道,“然后呢?”
玉李眼波一转:“他就开门了!”
宝儿怔住了。
玉李想起那日,谢淮序站在夕阳余晖照进去的一片地方,她只到谢淮序的腰际,抬头望去,仿佛天神一般,从看痴的玉李手里拿过了那颗糖果,端详良久,对她说了句“谢谢”。
房中静了下来,玉李素来不会将苦恼说给别人听,那段刚回京的黑暗日子,从乡下地方回来的各种格格不入,如果不是谢淮序,她恐怕不会这样快乐乐观。
等玉李回过神,眼底藏着的一抹羞涩,很快被活泼取代。
“你能想象吗?表哥居然从我手里接过了糖果,后来只要我去,他都不会赶我走,任由我陪着他读书,练武。”
宝儿不能想象,因为她的记忆里,是谢淮序嫌弃她拿着的糖果脏,将她推倒在地的无情。
可是,玉李是他的亲表妹,她只是他憎恶的女人带来的女儿。
自然不可比。
宝儿长长叹一口气,抒发心中的郁闷。
玉李:“怎么了?”
宝儿两眼弯弯,笑得无所谓。
书房那里,听说谢淮序在回京途中遇刺的事,陆乘渊大笑了两声:“这些人是没听说过你十七岁只率领了不足二十的精兵攻破天蚕敌军阵营的凶猛战绩?要杀你怎么也得召集个百八十个人才行吧。”
温若里道:“自从太子被禁足,二皇子声望日渐大振,接连办的几个差事都被大臣赞誉,三皇子也与大臣交好,他们想要笼络你的心思很明显了,你遇刺或许跟这件事有关。”
谢淮序沉默不语。
陆乘渊笑道:“依我看不会是三皇子,他对你家玉李妹妹的情意长安皆知,将来做了你的表妹夫,何必多此一举。”
谢淮序目色沉静看向陆乘渊:“妄下定断是你大理寺办案的大忌。”
温若里慢条斯理道:“他还花心。”
陆乘渊风度翩翩一笑:“花心?我那是君子温润,广结人缘。”
温若里无情道:“秦楼楚馆的人缘。”
陆乘渊辩驳:“你可别小看了秦楼楚馆,必要之时还能派上用场。”
***
玉李爱说话,又爱闹,拉着宝儿去熟悉侯府上下,宝儿走到松涛阁想喊小舟一起,小舟已经睡着了,荷花在陪着他。
想来是赶路累着了,宝儿和玉李轻手轻脚退出来。
侯府布局规整,移步换景间,侯府的亭台楼阁盘结交错,精致雅韵又不失大气磅礴,一面湖泊如一弯新月环拥着半坐府邸。
湖面的波光粼粼照着宝儿,雪白的肌肤像是在发光,眼底竟是比七八月的星辰还要闪亮。
玉李看得痴了:“我二姐姐也算是长安出了名的美人了,只是在你跟前一比,倒好像失色了。”
这样真诚的一句赞美,让宝儿反而不安起来,就像突然闯入了别人的领地,夺了人家的东西那种感觉。
玉李赞叹:“你这样楚楚更让人怜爱了,看着太好欺负了,等到了琅嬛阁,你可得拿出侯府小姐的气势来!”
宝儿心想她可不是什么侯府小姐,撑死了不过寄人篱下罢了。猛地她惊了惊:“琅嬛阁?什么地方?”
玉李讶异:“怎么,你还不知道吗?祖母让你和我一起去琅嬛阁学习,那儿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学习国礼琴棋书画,你会认识很多朋友。”
“你两位姐姐不去吗?”
玉李叹道:“大姐姐在京城是有名的才女,礼数皆是典范,已经无须再去学习,至于二姐姐......”玉李眉眼有些许不满又有些羡慕,“二姐姐随性,她不喜欢交际,不愿去学院,祖母疼爱她,也就由着她了。”
宝儿:“太夫人很疼爱你二姐姐吗?”
玉李:“可不是,最疼爱二姐姐了,我阿爹被贬官外迁时,二姐姐刚足月,祖母舍不得她跟去吃苦,就养在了身边,加之二姐姐九岁时查出有气血不足症,显些没挺过去,祖母就更加溺爱了。”
宝儿关心道:“那你二姐姐如今还好吗?”
“经过祖母的精心调养,自然是已经痊愈了,不过也养了三年之久就是了。”
花了那么多心思精力,又一直养在膝下,太夫人对玉鸾的疼爱那就可想而知了。
“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