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水里撒盐……?!
“那很容易被发现吧。”克里斯托弗惊恐道,“那得撒多少盐?”
“对啊,很快就被妈妈发现了……因为湖里的鱼都翻白肚子死掉了。”方彧呢喃道,“真对不起它们,都是很可爱的小鲤鱼……”
居然不是因为家里的盐少了,而是等到鱼都被齁死了才发现的么?
克里斯托弗处于另一条回路上。
……它好像理解方彧的粗心大意遗传自何方了。
方彧用枕头啪地盖住脸,开始胡言乱语:
“啊,不知道波塞冬打成什么样子了……当年我还很担心产权会有一半判给兰斯呢,好像也是白担心了……房子也没了,弟弟也没了。”
“我好倒霉啊,怎么天底下会有我这么倒霉的人啊……我想妈妈了,克里斯托弗。”
“……”克里斯托弗注视着她,悲伤而温和。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是两人都很熟悉的,军靴的脚步声。
克里斯托弗反应警觉,迅速调取门口的摄像头。
“门口有一队人,看起来像是联邦情报局的。”
方彧:“???”
……
方彧裹上一件长风衣,兜里装着一把枪,站在门后。
联邦情报局,人类联邦唯一明面上的特务机构,从表面上来说,主要负责对对岸无量子兽帝国的监控、暗杀、侦查。
当然,也会顺手做一些联邦内部的事务,和特别战斗研究小组之类的机构抢抢营生。
无论如何,被特务部门堵门,恐怕不是来通知她涨薪的。
门铃响起。
方彧停顿片刻,才抬手开门:“……”
一位英俊高大的军官走进来。
方彧的目光落到他身后——还有数十个全副武装的家伙。
她收回目光,下意识握紧裤兜里的枪:“这位先生,已经很晚了,这里是军区女军官宿舍。”
“方阁下,”军官行了个礼,笑说,“下官当然知道这里是女军官宿舍。”
“那你是谁?”方彧冷声说。
“下官法尔希德·贝当,联邦情报局上校。”
他一躬身:“当您在前线为联邦奋斗之时,我们在后方也没歇着呀。”
方彧:“……看出来了。”
法尔希德上校摸了摸下颌上浅棕色的胡茬,目光瞥向方彧插在兜里的手,悠然道:
“方少将,下官没记错的话,您在海拉军官预备学校时,射击就拿了个60——还是调分捞上来的,实际上,您二十发只打中了两发。”
他如数家珍,比方彧自己记得还清楚,就好像他曾亲自考过她的这门课似的。
这就是情报部门的力量吗?
方彧:“……”
法尔希德抬手,枪口如风一转:
“所以呀,我们还是希望您保持克制——缴枪!没人想伤害您,我们的女英雄。”
方彧轻轻吐出一口带着寒意的气息。
她垂下眼睫,将手中的枪扔到了地上。
……
一队武装人员进驻了她的宿舍。
方彧走到窗口,向外望去。时值深夜,其他军官的宿舍都拉着窗帘,天野一片漆黑,并无一点风吹草动。
“外面都是一片黑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法尔希德彬彬有礼。
方彧:“……”
她退后几步,退回了客厅——立刻有人哗地拉上了窗帘。
方彧转头看向法尔希德:“我能做什么?”
“只要您不离开这间屋子,不使用电子产品,没有人敢妨碍您做任何事,阁下。”
法尔希德:“我们都是为您服务的——您叫我们给您摊个鸡蛋、炒个米饭,我们也无不从命。”
方彧:“可是我很无聊,想看看光脑。”
法尔希德:“人类在发明光脑之前,也有许多娱乐方式嘛——让我想想,您对撰写回忆录有没有兴趣?”
方彧看了他一眼。这个情报武官在以恭顺的态度威胁她,什么叫“撰写回忆录”?
杜邦被革职、谢诠潦倒下台,甚至陈岂眼下,也都在“撰写回忆录”。
在联邦,“撰写回忆录”简直相当于“政治性死亡”的婉辞。
“……”方彧不再说话,回身落座,把左腿搭到右腿上,端起桌上的玻璃酒杯。
杯子里空无一物。
她坦坦荡荡一翻手腕,将酒杯倾向法尔希德,转过眼来:“嗯?”
不是说为她服务吗?白给的服务员,不用亏了。
法尔希德愣了一下,旋即毕恭毕敬笑问:“敢不从命,阁下——您是想来点儿温和的红葡萄酒,还是樱桃甜酒?”
方彧也笑,笑容和蔼:“威士忌,加冰。”
法尔希德又愣了一下,笑意渐浓:“是。”
军官深深躬身,酒瓶口凑近杯口,金色酒液填充入玻璃杯。
“够了,谢谢。”
方彧止住法尔希德,端着酒杯,垂下眼睫,轻轻摇晃。
她相当于被软禁了。如果这是一场政变,那恐怕已经成功了大半,因为作为桑谷最高防务长官的她被趁虚而入,控制了起来。
可究竟是谁软禁了她,目的又是什么?
安达遇刺,当夜她便被控制,对方是联邦情报局。
巴特蒙或许会有嫌疑,他想要打击安达派也非一日两日。至于政府中和安达有过冲突的官员,那更是数不胜数。
除此之外,还有……
方彧摇晃着酒杯的动作顿了顿。
她忽然想起裴行野临行前的嘱托:“桑谷也并不太平……如今安达先生在他父亲身边,就如卧榻贪狼之侧。”
裴行野是一个说话拐弯抹角的人,事涉安达平章,他这么说已经非常露骨。
当时她并没有重视这些政治上的问题,但现在……
安达平章。
如果是这样的话,方彧猛然理解了老安达找她说那一番话的用意。
什么“老了呀”“管不了了呀”,司马公尸居余气了呀——
他想让她放松对自己的警惕而已。
“……”
方彧忽然有些惭愧,老总长先生实在想得太多,她从来就没有对老总长提起过警惕。
这不能怪她,她和安达平章之间,存在严重的信息不对等。
她的出身环境都很正常,压根不了解安达家那种黎明塔显贵、帝政贵族的内幕,但安达平章似乎很明白她的为人。
方彧垂眸看着杯中酒,是剔透的金红色,像融化过后的金水,泛着特殊的金属光泽。
——真的会有父亲趁着儿子病危,抢班夺权吗?
——那这样一位父亲,会对自己的儿子做什么呢?
方彧抬起眼睫,不由一栗。
她将酒杯轻轻放下,挺直躯干:“……”
法尔希德仍然是一副恭虔的样子:“这酒不合您的口味吗?”
“不,”方彧轻声地、做梦般地说,“这酒有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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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昨日之乱(2)
◎犹如白鸽之翼◎
下一刻, 方彧抬手把酒泼向法尔希德!
“不许动!”
法尔希德大喝一声,迎着酒水扑了上去。金黄色的酒液滴滴答答从他的头发垂落。
方彧已经奔到窗口,手指拧住把手。
“阁下,这是五十二楼!”法尔希德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