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萧青冥坐起身来,抓过他的手指,蹙起眉头:“怎么了?”
他目光一凝:“那针有毒?”
周行勉强摇摇头:“不用担心,只擦到一点点,我体内有真气护体,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因为毒性太浅,以至于现在才被身体感知到,但是这“毒”的症状,怎么这么像……
周行坐直身体,默默运转真气驱毒,可一想到刺客的幕后主使,明显是冲着萧青冥来的。
对方不是为了刺杀他,而是——
周行霍然睁开眼,眸中一丝戾气转瞬即逝,会干出这种事的,只有前燕然太子苏里青格尔。
苏里青格尔竟然至今还敢肖想他的陛下,甚至使出这种下作手段!
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活活扒了他一身狗皮!
周行气得怒火中烧,体内真气不稳,一股腥甜气瞬间涌上喉咙,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萧青冥眉骨一沉,赶紧摸他脉门:“你的真气怎么回事?”
时有时无,这太奇怪了。最开始他怀疑喻行舟会武功时也探过他的脉门,明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后来在宁州,喻行舟差点被秋朗打伤时,也是真气反噬,差点呕血。
怎么今天这么点毒都逼不出来?
周行无力般靠在他肩头,低沉沉道:“以前……被人用秘法以金针锁穴,不能强行运转。”
“谁敢对你下手?”
萧青冥皱起眉头,赶紧翻开系统物品栏,第一次十连抽抽到的解毒丹还剩两粒,他摸出一粒,捏开对方的嘴强行喂了进去。
周行有些诧异他从哪里摸出来的药丸,也没有问那是什么药,默默咽了下去。
脸颊的热度依然未退,反而因为贴近对方的胸膛,听着那蓬勃有力的心跳,仿佛烧得更厉害了些。
周行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轻叹息一声:“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萧青冥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周行不欲多谈此事,忍不住用滚烫的脸颊,浅浅磨蹭他微凉的颈窝。
萧青冥揽着他,被他蹭得心烦意乱,伸手要去揭他易容:“朕命令你,快点把脸上那玩意摘了——”
他眼前忽然一黑,一块绸带蒙上他的双眼,完全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干嘛?!”
周行按住他的双手,再也按耐不住,借着几分将褪未褪的“毒性”,吻上对方的双唇。
“陛下,陛下……”
一张薄如蝉翼的易容面具消无声息落在一旁。
恢复了本来面目的喻行舟眼眸黑沉如水,沉溺在深吻之中不可自拔。
萧青冥后槽牙一错,用力挣开他,一把拽下蒙住眼睛的绸缎:“朕非要瞧你不可!”
然而他眼前依然是昏暗一片,萧青冥脸一黑,喻行舟这家伙,居然把烛火全熄灭了!
这下可好,两人都两眼一抹黑。
“喻行舟,给朕把灯点上!”
灼热的吐息扑上面颊,喻行舟用鼻尖磨蹭着萧青冥的脸颊,喉间低低沉沉:“陛下,不要看,好不好……”
不要看他这幅欲壑难填的贪婪面孔,不要让他最后一点点退路都没有……
若是将来他有了皇后,有了皇嗣,自己还能自欺欺人当做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任何龃龉,退回他该站的位置。
不再打扰,不再妄想,永远做一个默默伴随他左右的臣子……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听觉却变得尤其灵敏。
面前的脑袋离开了,萧青冥心中一跳,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棂一点点蔓上来,浅浅映照出他耳后一片若有若无的绯红。
第100章 相拥
束住帐幔的丝带散开, 床帐垂落下来,曳在柔软的绒毯上,被微风轻轻拂动。
它完全遮挡了本就暗弱的月光, 萧青冥眼前最后一点模糊的影子也瞧不见了,只余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萧青冥的视力失去了应有的作用,其他五感越发放大,尤其是他最灵敏的嗅觉。
一缕熟悉的白檀木香气钻入鼻间, 是令人心安的味道。
他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摸到一头柔顺如绸的青丝,五指在头顶发丝间穿梭而过, 触感带着些微的凉意。
“喻行舟……”萧青冥嗓音低沉而沙哑, 手上稍微使力,拽着对方的头发, 将那颗脑袋拉起来。
喻行舟被迫扬起下巴, 露出颈项间一段流畅起伏的线条,脆弱的喉结微微一动,轻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陛下……”
那是他没有用任何手段掩饰, 原本的嗓音。
萧青冥的手指尖, 沿着对方鬓角摸索到深邃的眉骨,英挺的鼻梁, 最后滑过轮廓分明的下颔线,那里的皮肤光洁细腻, 没有任何遮掩物覆盖在上面。
喻行舟这家伙, 可算把易容摘下来了。
“快点灯, 朕要看看你唔——”
一双温润的唇焦急地覆上来, 堵住了他后面的话语。
喻行舟急切地吻住他, 双手攀上来,搂住他的脖子,脸颊亲昵地磨蹭在一起。
借着黑暗的掩护,他胆子又大了些,嗓音带着火烧般的干哑,轻轻诱哄:“陛下,青冥……你亲亲我,好不好……”
萧青冥心尖狠狠一跳,喻行舟这家伙又给他来这套,不行,决不能心软!
他使劲把那双手扒拉下来,竭力抵抗对方的糖衣炮弹:“你休想蒙混过关!”
见喻行舟迟迟不说话,萧青冥轻哼一声,把帘子一撩,就要下去点灯。
不料喻行舟拽住他的手腕,一股巨大的力道瞬间袭来,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跌进了一片柔软的锦缎间。
喻行舟的吻如火星,密集又滚烫地落在他眉宇和耳畔,耳边是他动情的告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乞求:“青冥……爱你……我……一直都……”
多年来强行压抑的情愫在眼底翻滚激荡,排山倒海汹涌而来,最终化为几个破碎颤动的音节,缠绵过齿唇,悱恻于心间。
他的尾音咽在滑动的喉咙深处,左胸下一块皮肤烫得发疼。
这是他放在心尖上恋慕多年的人,那些辗转反侧、想说又从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慕,只能在包容一切的黑夜里,小心翼翼地露出一丝端倪。
他可以成全他想要的一切,唯独无法成全他自己。
“爱”这个字眼是如此的轻,不比一片羽毛更有重量,落在他口中又是如此沉重,要跨越横亘在世间的一切,几乎压得他无法喘息。
唯有今夜,唯有此刻,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再无可回头地射向它的归宿。
萧青冥在黑暗里无声微微睁大眼睛,他眼前仍是一片虚无空洞的黑,却仿佛真切地看见一颗滚烫的心脏,从胸膛里生生剖出来,捧到他面前。
他想去亲一亲他的眼睛,摸一摸他的发,抚平他蹙起的眉心。
黑暗中,不知谁叹息一声。
那声叹息落在心间,化成一片柔软的温存。
萧青冥不断告诫自己要硬起的心肠,终究被击穿了一线碎裂的孔洞,融化成无言的缱绻与温柔。
“喻行舟……”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对方的眼角,被黑暗盖住了一片绯红,传来些微灼热的温度。
夜色里,喻行舟无声地扬起嘴角,他的陛下,唯独对他,如此的温柔,叫人如何能放手……
……
凉月如霜,将清和宫包裹在一团朦胧的晕色之中。
简单洗漱后,萧青冥被喻行舟的深情告白哄得一团乱的理智,终于回笼,又重新占据了主控权。
他懊恼地盘腿坐在龙床上,背对着喻行舟,任凭对方如何唤他,试图顺毛,也死活不吭声。
寝宫之中依然充斥着暧昧的昏黑。
“陛下?”床沿塌陷了一角,喻行舟带着一身水汽摸黑爬上来。
他悄悄拉一拉萧青冥寝衣的袖子,问:“夜深了,陛下还不就寝?”
萧青冥侧过头瞥他一眼,却只能看见一团黑影,他眯了眯眼,满脸的不高兴。
喻行舟这家伙,明明最后都一团糟了,手劲还是那么大,死拉着他不放,半点点灯偷看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只是想看看那张在人前永远端庄从容的脸,露出情动无法自控的表情,看看他伪装的面具下面,羞赧又沉溺的样子,很过分吗?
这么黑,什么也看不到,跟做了一场梦有什么区别?
小气鬼。
萧青冥越想越气,自己明明下定决心要在今晚揭开他的假面具的,居然又被他三言两语哄得心软,给他蒙混过去了。
他把自己的衣袖从对方手里拽回来,阴阳怪气一撇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堂堂摄政如此害羞,连个灯都不敢点,像什么样子!”
“信不信朕治你欺君之罪?”
喻行舟失笑,没想到萧青冥今晚如此不好糊弄,竟然对此事这般耿耿于怀。
“陛下在说什么呢?”喻行舟的脸皮在嘴硬和装傻上永远厚如城墙。
他从背后靠近他,隔着柔软的丝绸寝衣,沿着手臂往上滑,想要摸一摸他的脸颊,谁知,刚碰到一片火热的肌肤,萧青冥便飞快地拍掉了他的手。
他掀开朱红绣锦的棉被,在绵软的被单之间飞快刨了个坑,然后把自己埋进去,被子一卷裹裹好,大半张脸都贴着枕头,把后背和后脑勺对着喻行舟。
也不知在生闷气,还是在害羞。
喻行舟:“……”
他微微一愣,半是好笑半是无奈望着床上那坨拱起的黑影。
他试图扯一扯被子,没想到萧青冥裹得死紧,没扯动。
喻行舟探过脑袋,试探着问:“陛下,莫不是……害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