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看重,如今满朝都想要和钟太傅搭上关系,这可是简在帝心的人物。
“那这样一来斌哥儿的名声怎么办?”范氏神情焦急,“早知道就不该让阿微把文章写得那么好……”
一听范氏这么说,永城侯就不高兴了,这怎么能怪在阿微身上呢?最该怪的不应是儿子不求上进吗?
所以即便知道乔微心有算计,永城侯都没有罚乔微,因为他觉得这一切问题都出在齐斌自己身上,当然他也有错,乔微做得不过是顺手推舟罢了。
“文章上没署名字,斌哥儿的名声不会有任何影响。”永城侯看向范氏,“阿微很聪明,你不要小瞧她。”
“她再聪明钟太傅还能收她为徒不成?”范氏不以为然。
“我不知道。”永城侯不想和范氏讨论这个问题,“你只要明天带着阿微拜访钟家,不在钟家失礼就好,其他的自有阿微自己去闯。”
永城侯不打算给女儿帮忙,因为他也不觉得钟太傅会收乔微为徒。他觉得女儿的性子太傲了,还是多受些挫折,以后才能乖乖呆在闺阁中,不然心太大对女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见永城侯不想和自己讨论,范氏也不敢多问,她对这个武将丈夫总是有些惧怕的。
第二日,因为齐斌之前被罚了蹲三个时辰的马步,半夜才回床休息,所以早上没爬起来,永城侯一早就去上朝了,永城侯的姬妾和庶子庶女范氏都不耐烦见,都是令这些人早饭后再来请安,所以只有乔微和范氏在一起用早膳。
“不是都告诉你要去钟家了吗?怎么穿得如此素净?”范氏看着乔微只梳了双丫髻,上面只戴了几朵小绢花,一身青色的衣衫,只在腰间垂了一块青色玉珏,其他的首饰一个都没有,神色有些不满。
她之前告诉丫鬟让乔微穿那身红色百蝶穿花裙的,再配上一条五彩丝绸的发带,这样才有侯府贵女的气派。如果不是因为乔微年纪还小,很多首饰没法戴,她是会都给乔微拾到上的,因为她觉得只有这样才不会失礼。
在物质上,范氏从来没有亏待过乔微。
乔微泰然自若:“母亲,我是去拜会钟太傅的,听闻钟太傅喜好清雅。”
范氏听后一愣,也觉得乔微说得有道理,就没再强求。
“在钟太傅面前万万不可失礼,你出去后代表就是整个永城侯府的脸面……”范氏在乔微耳边不停地叨叨着。
乔微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时不时地应一声,她这些年都是这么应付范氏的。
见乔微应得认真,范氏有些微怔,她不由想起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果念安在这里,是不是也会像乔微一样听她教导?是不是也会长得如此乖巧漂亮?
见范氏怔愣的样子,乔微就知道这位又在想女主了,她也不去打扰,安心地用饭。
范氏也没有走神太久,用过饭后就带着乔微先去老太太章氏那里拜别,章氏自从老永城侯走后,就吃斋念佛,很少过问府中事情。
直到女主回府,靠着前世的记忆一步步成为章氏最喜爱的孙女,章氏才开始离开佛堂过问府中之事。
“早去早归,莫要失礼。”章氏只嘱托了一句,就不再说话。
范氏和乔微齐齐应是,之后就离开了,等到永城侯派人通知他们已经下朝,范氏就带着乔微出发了。
其实以乔微的手段,她只要想笼络人,不管是范氏还是章氏,她都有法子哄得这两人只认她不认女主,可是她都没有。
对于乔微来说,她替女主挡了一灾,永城侯府养育她,他们互不相欠。至于再多的感情,那就要看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了,一切随缘就好。
等两人在钟府下车,就见到等在二门处的钟家大太太。
“夫人好,这就是贵府的姑娘了吧?可真是玉雪可爱,看着就让人喜欢。”范氏是诰命夫人,有品阶在身,钟家大太太才如此称呼。
“哪里,你家
的那几个大姑娘可个个都是才女,哪里是我家这个能比的?”范氏赶紧客气道。
乔微笑着上前给钟家大太太行礼:“给您请安。”
“快起来。”钟家大太太赶紧将乔微扶起来。
随后钟家大太太带着范氏和乔微去拜见钟太傅的妻子钟老夫人。
一番拜见后,钟老夫人招招手叫乔微过来,夸赞道:“是个钟灵毓秀的孩子。”她也是懂文墨的人,昨日好奇向丈夫讨来了小姑娘的文章,一看之下就明白为何这文章会被丈夫选中了。
那篇文章的文笔不是最好的,甚至还有些稚嫩,但内容却是正对了丈夫的心思,她知道丈夫这是起了惜才之心,即便知道是个小姑娘,但还是不死心地想要见见。
“您过奖了。”范氏赶紧谦虚道。
就在这个时候,前院来人说太傅想要见见永城侯府的姑娘。
“不要怕,他不吃人。”许是怕乔微紧张,钟老夫人开了句玩笑。
乔微笑着对钟老夫人行礼后,跟着人离开。
钟老夫人看着乔微离开的背影,突然笑了,她倒是希望丈夫能收下这个孩子。
等到了前院,就见到钟太傅在和永城侯说话,旁边还有几个中年男子相陪,个个都身穿朝服,和钟太傅有些相像,应该是钟太傅的几个儿子。
“齐微给钟太傅请安,给父亲请安,见过各位叔伯。”乔微没有丝毫害怕,脆生生的声音在厅堂中回响。
钟太傅看向下方的女童,点点头,这番行礼倒不像是女子拜见长辈,而是弟子拜见先生,他觉得面前这个女童很有意思。
“这篇文章是你所写?”钟太傅将乔微的那篇文章拿出来。
乔微答道:“是我所写。太傅只给了题目让人做文,并未说只准当时在场子弟作答,我虽不敏,但对太傅之题也有一二想法,特意拜托兄长替我呈上。”
旁边的永城侯听后松了口气,这般解释就是钟太傅也挑不出错。
“可为何不署名?”钟涵可没被乔微带偏,不写齐斌的名可是能署上她自己的名字。
“女子闺名不宜显于人前。”乔微说道:“我虽不介意,但礼教如此,总要为父母和家中姐妹名声考虑。”
她要是敢在上面写上齐微两个字,怕是永城侯就要被气死了。
“你倒是孝顺。”钟涵看了眼旁边的永城侯,他很明白乔微这话一半真一半假,闺阁名声固然是一部分,但是更多的是永城侯不愿意,若是真用了小姑娘的名字,他怕是见不到那篇文章。
小姑娘不愿意揭自己父亲的短,他也不能不体谅。
永城侯在旁边听得也有些脸红。
“孝顺父母,为人子女的本分。”乔微恭声道。
钟涵也没有追究乔微的意思,只是道:“我们现在来说说你这篇乐论吧。”
“古之《乐论》中有载:致以治心。何解?”钟涵问道。
“乐,心之本体也。以仁人之心,以天地万物之为一体,欣合合唱,原无间隔。”乔微答道。
钟涵又问道:“何以作乐?”
“制作礼乐,必具中和之德,声为律而身为度者,然后可以语此。”乔微又道。
听到乔微的回答,钟涵可以确定这篇乐论确实是乔微所写。
“你读过哪些书?”钟涵对着乔微问道。
乔微明白之前是确认,现在是考教了。
“已读四书。”乔微答道。
听到乔微的话,永城侯赶紧上前道:“都是她自己看书的,我还没给她请过夫子,让您见笑了。”主要是乔微太小了,居然叫嚣着已经读过四书,他真是怕钟太傅觉得女儿大言不惭。
钟涵摆摆手,示意永城侯坐下。
“何为四端?”钟涵问道。
“恻隐之心,人之端也;羞耻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
端也,犹其有四体也。”乔微答道。
“何解?”钟涵又问道。
“仁,人之心也。天地以生物为心,人以恻隐为本。此四端,首为恻隐之心,若无恻隐之心,便是漫无感觉,麻木不仁,以下羞耻、辞让、实非,俱无从发而来。”乔微拱手道:“恻隐之心,即为不忍之心,此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微以为身为学者,莫要于识仁求仁,好仁恶不仁,能如此,乃是为天地立心耳。”乔微答道。
钟涵听到这话笑了。
立心立命,继往圣绝学,开万世太平。
这是他年轻时的豪言壮语,曾将此语挂在书房之中,时至今日,仍不改前志。
第83章 著书传道,百家之师
乔微的话落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钟涵目光微沉,审势的目光凝聚在乔微身上,别说是乔微一个女童, 就是很多朝堂官员也受不住钟太傅这种眼神,觉得如芒刺背。
可是乔微恍若未查, 背依旧如青松一般挺直,萧萧肃肃, 清雅又坚韧。
这番回答, 如果说没有提前做过功课,在场没有人会相信。
可那些想要拜钟涵为师的子弟, 哪家没给子弟讲过钟涵的脾气秉性,没让弟子读过钟涵所著之书?
老师选弟子, 弟子也要择师, 双方都需要互相了解,不然又怎么知道适合还是不适合呢?
一样是做足了功课, 却只有乔微将功课做得最好,能说中钟涵的心思, 就足以证明她的功课比任何人都优秀。
旁边的永城侯见钟涵不说话, 有些忐忑, 对是否要上前解救女儿犹犹豫豫, 就当他咬了咬牙决定开口打破这种沉寂的时候,钟涵出声了。
“你读过我的书?”钟涵端起茶杯, 神色不明。
乔微答道:“太傅曾作《正蒙》、《四书集注》等书,我拜读读过几本。”
“说说你的想法。”钟涵又道。
乔微沉思了一下,才答道:“太傅以易为宗, 以中庸为体, 以孔孟为法, 主张笃实尚行,经世致用。”
只从钟涵志向就能看出他不是一个崇尚清谈的人,他主张学贵有用,反对空知不行,是少见的实学派,并且钟涵以天下为己任,忧患民命民生,将为民立命这一点贯彻始终。
如果说之前乔微的表现只能说是聪慧的话,那么现在的回答就让钟涵惊讶了。
他写在书房中的志向很多人都知道,在他位居高位后,经常用人从这方面下手讨好他,可是能将他的思想把握地如此精准的,乔微确实是第一个。
几百年来,儒家学者一直专注于典籍章句训释和玄空清谈之风,就连他之前也为四书做过集注,也让很多人以为他也喜欢清谈经义。事实上他主张经世致用,笃行践履,反对学而不用,可是这点却很少有人注意到。
不是那些人不注意,而是现在大周依旧尚行玄空清谈,甚至人人以清谈为傲,他发声再多也依旧阻挡不了这些人尚清谈的毛病。
“微记得您在《易说》中曾言:圣人苟不用思虑忧患以经世,则何用圣人?”乔微又道。
圣人之学就是为排除民族国家忧患而立,如果圣人都不以民生为忧患,经世以除患,那么这种圣人也是没用的。
这种言论深得乔微之心,在大周一众学问大家中也是独树一帜,所以她对此话记忆深刻。
并且这话也就是钟涵成名之后说出才没人敢骂他,换成其他人说估计是会被骂死,也正是这种理念和处世态度,才让乔微心生敬仰。
这也是她在一众大儒中,独独选中钟涵为师的原因。
听到这话,钟涵不再板着一张脸,大笑出声,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就连旁边钟涵的几个儿子都有些惊讶钟涵的反应,他们更加肯定自己父亲是真的看中了面前这个女童做弟子。
这个弟子十有八九是收定了。
果不其然,钟涵大笑过后就说起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