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极泰来,现在的一切好像都在转运。
手机震动有消息提醒,周栩应发了一个【嗯,京大。】
他问:【你呢。】
姜执宜怔了下,虽然已经想到,但还是不知道怎么说这么感觉。
删删减减,姜执宜开玩笑地说:【我考不上怎么办。】
周栩应:【不会,我看到你的成绩了。】
夜晚寂静,天上厚重的云团挤压在一起,窗户外一个星星也没有。
姜南珍喊她吃饭。
姜执宜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回神,删掉重打:【我先去吃饭。】
放下手机,觉得自己语气有点硬,姜执宜重新补上一个表情包。
她跑到餐桌前,忽然发现姜南珍捂着嘴在止咳,脸有些发白。
“妈...”
“没事,呛着了,你先吃。”
周五下午,沈一柠和赵雨栖返校。
两个人看着并不亲密,看样子这几天过得并不好。
姜执宜把她们当做透明人,去接水的时候却被赵雨栖主动拦住。
“干什么?”
“姜执宜,我是来...和你道歉的。”
姜执宜眉心一皱,水流声响。
赵雨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姜执宜,又垂下小声说:“你,你别怪我,我就是害怕被她们孤立,我没对你动过手...”
姜执宜淡淡地瞥了她眼,赵雨栖家也是很普通的家庭,这次的处分对她来说还挺严重的,应该是哭了很久眼睛有点红肿。她知道赵雨栖想说什么,但她不想听也不想原谅。
水接满了,溢出杯子,姜执宜拧上瓶盖往回走。
赵雨栖见姜执宜要走,一把拉住姜执宜手腕。
她着急说完,语言颠三倒四,还有点磕磕绊绊:“真的,但你也知道的不是吗,当时我们都没有选择,如果我不站在她这边,那我可能就会被她记恨,我不敢赌..真的,现在都高三了,我考不上大学我爸会不要我的。”
说着,她眼圈又红了:“我已经有处分了,我们就当扯平了吧,我爸已经打过我了。”
“以后,我们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不会和她们一起了,你以后...你以后不管是要告诉学校还是找警察,都别带上我了。”
“行不行。”
最后三个字,赵雨栖乞求地对上姜执宜视线。
姜执宜觉得这些话她好像已经在哪里听过无数遍了。
但她仔细想了想,这却是她收到的第一个道歉。尽管这个道歉也不是那么的诚心实意。
赵雨栖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害怕。
姜执宜从口袋摸出一块纸递给她:“擦擦吧,走廊人挺多的。”
赵雨栖咬着唇抑制不住,抓着姜执宜的手腕更紧。
等她擦完眼泪,姜执宜看时间也快上课了。
她手腕挣脱开,只留了一句淡淡的:“没有选择就能助纣为虐了吗。”
原以为自己不会被影响,可赵雨栖那句扯平就跟魔咒一样反复在脑海打转。
最后一道题怎么算也算不对,往上看,求导公式都能写错。
她捏着笔的手渐渐发紧。扯平了吗,这就能扯平吗。
他们作恶,然后忘记。
最后装模作样地跟你说都过去了。
真的好难受,姜执宜爬在桌子上闭着眼,头又开始痛。
不知过了多久,桌子忽然被敲响,前面的女孩子转过来轻声问她:“你可以给我讲一讲这道题吗,我还是不会。”
姜执宜脑海中的紧绷的弦倏地断了。
她睁开眼,手上的力气放松。
女孩子把上次考卷放在她面前,指着一个选择问。
姜执宜点点头:“可以。”
姜执宜看了一眼题开始给她讲,人也渐渐冷静下来。
算了。
高考结束就好了。
不知怎么就忽然想到周栩应,姜执宜下意识思考,是不是去京大就不会遇见这些人了。
而另一边,周栩应被喊去了办公室,上次提到的竞赛要开始了,这个周末就得走。
老师挺放心的:“前三,没问题的。”
周栩应说好。
陆易远也想去,他嬉皮笑脸:“没事啊,我哥第一,我又超不过他。”
“但万一我踩着狗屎运拿个第二第三呢,试试又不亏。”
“你以为名额是说来就来的啊,附中就两个名额让你去试狗屎运?去去去一边去。”
陆易远碰了一鼻子灰,讪笑着退出办公室。
他出来时周栩应还没走,不知在给谁发消息。
“走啊,回教室啊。”陆易远探着头往他手机屏幕看:“和谁聊天呢。”
“她还不知道。”
“对哦。”陆易远想到什么贱兮兮地笑起来,站着说话不腰疼:“有人刚谈恋爱就异地啊,十天好长哦。”
周栩应警告地睨他一眼,转身就走。
【拟拟:好,我去送你。】
【周栩应:走得挺早的,天太黑了,你起不来。】
【拟拟:那我们下次见面是不是就要一月了。】
莫名其妙的,周栩应想到了姜执宜说这话时的语气,喉咙有点痒。
【周栩应:嗯,差不多。】
姜执宜那边没再说话,周栩应眼眸深了点,他脚步忽然换了方向。
“啊?你去哪?”陆易远在后面喊。
他有她的课程表,九班这节课恰好是体育。
操场红色跑道顺着风涂抹白漆,冬季萧瑟,因为今天风太大不适合跑步,做完准备活动就解散了。
姜执宜刚刚被李丝菱喊去聊天,空下来才看见周栩应那句差不多。
她想了想,手指缩在袖子里给周栩应回。
这个位置正好在风口,姜执宜鼻子冻得通红,她转了个身,准备躲到那颗梧桐树干的后面。
可梧桐树下多了一个站着的黑色身影。
姜执宜视线上抬,随便一扫,却看到了一张意外的脸。
操场空阔喧闹,冷空气在鼻息间翻滚。
姜执宜听到自己声音:“周栩应?”
“你怎么在这里。”
周栩应垂着手,捏着手机指尖轻点,琢磨了会儿,随意一句:“来看看你。”
字典里有一个字叫救赎,百度对它的解释是“指获得某个人和事物的拯救。”
圣经里也说人类无法自救,上帝便派耶稣降世,替罪钉于十字架,借以拯救其他信者的灵魂。
但是姜执宜一直觉得,周栩应那么巧地出现在每个她失落的时刻,应该能更好的解释这两个字。
周栩应往前走了一步,眼前闪过一道阴影,姜执宜钻进了他怀里。
羽绒服布料摩擦出沙沙的声音,周栩应没防备,被撞得往后撤了半步。
姜执宜脸埋在他衣服里面,面料凉凉的,温热的呼吸在上面喷洒,她闻见一种很清冽的冷香。好像还有镇定的作用,连头痛也能缓解一些。
树干高大,四周空旷,有谁进球了在欢呼,有谁看见一只孤鸟无处落脚,这些都被姜执宜忽略了。
世界雀跃,他们拥抱。
空气静悄悄的。
周栩应放任姜执宜抱了会儿。
等到有人看过来时,周栩应才抬起手臂挡住了姜执宜身影。
他找了个角落把人脸捞出来,皱眉看着问怎么了。
姜执宜喊他名字:“周栩应。”
周栩应原本就想来随便看看她,她刚刚没回消息痒的他烦躁。
但没想到来看出了更要命的。
他垂着头,用指腹擦着她眼周的红,确定是风吹的不是情绪闹的。
姜执宜摇头,顺便在他掌心里蹭了两下。
过了会儿,姜执宜说了句:“我也有点想去京大了。”
周栩应目光一直跟着她,因为情绪绷着手上的青筋脉络微微显现,他又磨了两下姜执宜眼尾,问:“就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