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警惕问道:“什么颜色的?”
可千万别是绿的。
尤斯图闻言没吭声,把路远拉到了椅子上坐着,故弄玄虚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路远莫名有些不安,不过一想半个月就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以前当社会青年的时候什么颜色没染过,无非就是红橙黄绿青蓝紫,再难看还能难看到哪儿去。
不过路远眼见尤斯图在自己头上鼓捣,还是有心开口挽救:“那个……我浴室还有半瓶红色染发剂,要不你用那个?”
尤斯图拒绝了:“那种染剂遇水就掉,会露馅的。”
再说这次执行任务法厄斯也会跟着一起去,他怎么可能让路远跟对方染同款发色。
路远只好放弃,任由对方在自己头上鼓捣。
尤斯图手上的染发喷剂是半透明的,路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是什么颜色,没多久就起泡沫了,直到几个小时后尤斯图用花洒帮他冲洗干净,路远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居然变成了和尤斯图一样的银色,只是没有对方那么纯正,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几缕不甚明显的黑发,就像是刻意挑染出来的一样。
路远不由得愣了一瞬,下意识看向尤斯图:“怎么是和你一样的发色?”
尤斯图用毛巾帮路远把头发细细擦干,微微勾唇问道:“怎么,你不喜欢吗?”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替路远将凌乱的头发微微理顺,睨着对方与自己一样的发色,眼中闪过了一丝满意,忍不住凑上去亲了路远一下,意味不明道:“这样谁都知道我们两个是一对了。”
路远反问:“你认真的?”
尤斯图闻言低笑了一声:“好吧,我之前的副官是同族兄弟,发色和我差不多,这次行动我让他留守帝都,到时候你就扮成他的样子,护目镜和头盔一戴,不会有虫发现的。”
路远下意识问道:“那我的眼睛怎么办?”
虫族有隐形眼镜这种东西吗?
然而尤斯图很快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路远,虫族除了植物匮乏,别的东西一应俱全。只见他从军服口袋拿出一个半透明盒子,里面浸泡着两片浅红色的薄片物体,赫然就是隐形眼镜。
“用这个遮一下就看不出来了。”
尤斯图语罢帮路远轻轻戴上,只见对方纯黑的眼眸变成了暗红色,不细看倒也察觉不出异常。
路远无意识眨了眨眼,过了片刻才适应:“怎么样,看得出来吗?”
回应他的是眼皮陡然覆上的一片温热,尤斯图毫无预兆亲了一下路远的眼睛,然后低声道:“再换上作训服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路远捏了捏尤斯图的脸,心想对方今天好像特别粘人:“你等等,我去换衣服。”
然而尤斯图却道:“我帮你换吧。”
路远一愣:“你确定?”
尤斯图不语,只是抬手一颗颗解开了路远身上的衬衫扣子,半个多月没见面,他总是忍不住想和对方靠近,那股浅淡的信息素味道充斥着周身,红色的眼眸也不禁幽深了一瞬。
尤斯图的喉结上下滚动,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笑意,声音莫名有些哑:“是的,我确定……”
路远只好任由他帮自己换衣服,只是不知怎么,换着换着他们就抱在了一起,抱着抱着就亲了起来,紧贴的唇舌容纳不进丝毫空气,热烈得仿佛要将彼此吞吃入腹。
尤斯图仰头回吻着路远,指尖在对方银色的发丝中缓缓穿梭,堪称爱不释手,眼眸深处尽是迷恋,呢喃出声:“我们现在是一样的了……”
路远心想哪里一样,他的指尖隔着衣衫轻轻点了点尤斯图精壮的小腹,那里是雌虫生殖腔的位置,意有所指道:“尤斯图,我想我们还是不一样的。”
尤斯图闷哼了一声,不着痕迹躲开他的手:“我知道。”
部队马上就要出发,他们也不可能做什么,亲一会儿就松开了手。尤斯图摒弃杂念,帮路远换好了作训服,最后又用迷彩颜料往他脸上涂了几笔,确定认不出来之后,这才点了点头:“可以了,我们出发吧。”
路远身形修长,穿着作训服和黑色军靴,乍看与雌虫差不多,除非是特别熟悉他的人,否则根本认不出来。
路远戴上军帽,然后照了照镜子,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自己。他和尤斯图把寝室大概收拾了一下,然后趁着夜色离开学院,直接乘坐飞行器前往了军队集合的地方。
第50章 共聚一堂
索里蒂亚密林的夜晚危机四伏,相比之下白天更为安全。凌晨四点的时候,所有参加任务的军雌已经集合完毕,趁着未明的夜色赶到了拉博纳海港,天空上方漂浮着一片黑压压的作战星舰,就像冰冷无情的钢铁巨兽,数不清的探照灯穿透黑夜,照亮了下方汹涌起伏的海水。
岸边站着列队整齐的士兵,他们荷枪实弹,戴着最高防护级别的护目镜与头盔,都是军方高层经过层层筛选挑出来的精锐,最低a级,最高s级。假使他们拼尽全力,三天之内就能攻下一颗小型星球。
尤斯图和路远从飞行器上下来的时候,就见萨菲尔上将和法厄斯正站在港口前用夜视望远镜观测着什么,身旁是一众副官。咸涩的海风迎面吹来,夹杂着夜晚的深寒,将他们的衣服下摆吹得猎猎作响,气氛弥漫着一股无言的紧张。
路远不动声色观察着四周,疑惑问道:“集合的地方怎么是一片海港?”
尤斯图一边带着他朝港口走去,一边低声解释道:“拉博纳海港的尽头靠近索里蒂亚密林东面,我们曾经探测过,那个方向的变异种相较来说较少,从这里出发是距离最近、也是最安全的路线。”
他语罢不知想起什么,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银色的光能枪递给路远:“这个你随身携带,以防万一。”
路远问道:“你有吗?”
尤斯图闻言笑瞥了他一眼,眼眸在夜色中极为明亮,出声反问道:“难道您认为军雌会没有枪吗,阁下?”
路远也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多余。他接过那把形状小巧的光能枪,掂了掂分量,然后反手塞到了腰间的枪套里,心想幸亏自己最近一直在苦练射击,不至于是个枪械白痴。
尤斯图叮嘱道:“等会儿你不用说话,跟在我后面就行。”
路远嗯了一声,他看见萨菲尔上将也在前面,自己一开口八成会被他给认出来。
尤斯图带着路远在黑夜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去,萨菲尔上将他们看见尤斯图出现,不由得有些疑惑:“殿下,您刚才去哪儿了?”
尤斯图没有过多解释:“怎么样,部队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萨菲尔上将道:“如果不出意外,半个小时后就能出发,派出去探测的队伍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不知是不是为了应和他的话,没过多久,远处漆黑的夜空就忽然传来一阵异响,出现了一群白色的身影,赫然是前去探测道路的南部虫族。
虫族进化成人形后的模样虽然大同小异,但原始形态其实各不相同。出身于南部音察邰特的虫族原形通体洁白,翅翼呈现半透明状且流光溢彩,是所有种族中公认性情最温和也是最美丽的一种。他们并不擅长作战,但速度和五官灵敏度却无可匹敌,故而多数情况下都会负责情报探测。
路远只见一群身穿白色军服的雌虫从天边降落,悄无声息落地,就像是一群姿态优雅的天鹅缓缓栖落,身后半透明的翅膀也瞬间收了回去。为首的一名军雌眸色浅蓝,透着月色般的温柔,赫然是上次宴会见过的白兰德。
白兰德落地之后,对着尤斯图与萨菲尔上将微微颔首:“殿下,上将,我已探测完毕,密林东面并无任何异常,随时可以出发。”
尤斯图闻言看了眼手腕上的终端,发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在征得萨菲尔上将的同意后,正准备下令出发,一旁的法厄斯却已经率先对身后的副官命令道:“让他们全部集合上星舰,准备出发!”
北部一向不讲规矩,法厄斯一声令下,只听天空上方忽然响起一阵巨大的轰鸣声,那些星舰一个接一个调转方向,然后从舱门丢出了一条长长的攀爬梯。
那些北部来的军雌见状立刻结队而上,动作迅速地上了星舰,尤斯图无意识拧眉,对法厄斯沉声道:“这里是军队,不是霍斯堡,陛下吩咐过一切行动听从萨菲尔上将的指挥,你们如果还是这么不服从命令就直接退出这次行动!”
法厄斯最讨厌这些西部雌虫装模装样,他闻言直接将手里的望远镜扔给副官,顺便把身上披的军服外套扔了过去,然后站在岸边伸了一个懒腰,冷冷勾唇道:“尤斯图,你如果真的那么服从命令,就不应该把你身边的副官带过来,论规矩我可比不上你!”
他语罢不顾尤斯图微变的脸色,身后忽然展开了一双纯黑色的翅翼,扇动间疾风迅起,飞沙走石。
只见法厄斯身形一个起跃,瞬间飞向了上方停留的星舰,快得只能看见残影,就像一只黑色的雄鹰在天空中展翅翱翔,偏又带着死亡的冰冷气息。
路远站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他虽然知道虫族有翅膀,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们伸展羽翼,不知道尤斯图的翅膀长什么样子,他好像还从来没给自己看过呢?
路远惊讶过后,又仔细回味了一下法厄斯刚才阴阳怪气的话,下意识看向尤斯图,眼中明晃晃写着一行字:我是不是被他认出来了?
尤斯图脸色难看,显然不明白法厄斯是怎么认出来的,对方完全在侮辱他的伪装技术,冷冷吐出了一句话:“不用理他!”
尤斯图说完这句话,直接攥住路远的后腰,身后陡然展开了一对银色的翅翼,上面遍布着繁复的花纹,每一次扇动都会随着角度不同而变幻颜色,在黑夜中熠熠生辉,高贵无可比拟,边缘棱角锋利异常,不难想象作战时可以轻易刺破敌军的盔甲与血肉——
这是王虫独有的银翅。
路远见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只觉腰间一紧,一股失重感传来,瞬间被尤斯图带向了天空,强大的气流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下意识攥紧了尤斯图的肩膀:“卧槽!!!”
路远总感觉自己会随时掉下去,情急之下差点爆粗口:“你慢点!!”
尤斯图刚才看见路远盯着法厄斯的翅膀发呆,心中难免有些吃醋,闻言挑眉道:“王虫的银翼可比那些北部虫族要高贵美丽得多,您说是不是?”
路远心想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对,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尤斯图问他是不是龟孙子路远都能一口应下来,连忙催促道:“别飞了!快回星舰上!”
他妈这么高心脏病都快犯了!!!
尤斯图闻言撇了撇嘴,心想看来路远不怎么喜欢在天上待着。他扇动翅膀,直接把路远送到主舰的舱门口,然后收回翅翼和对方一起走了进去,却见法厄斯已经在半透明的观测舱前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双腿毫无形象地搁在茶水桌上,黑色军靴擦得锃亮。
尤斯图见状冷哼了一声:“简直粗俗!”
路远双腿落到实地,终于踏实了下来。他随便找了个位置落座,原本在平复心情,听见尤斯图的话,下意识偏头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尤斯图的时候,对方的嚣张程度堪比法厄斯,也是坐没坐相,比混混还像混混。
尤斯图是一只双标虫,闻言挑了挑眉:“当然。”
他语罢走进饮水舱接了一杯热水回来递给路远,然后在他身旁落座,随口问道:“你恐高吗?”
路远闻言喝水的动作微微一顿,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皱眉问道:“怎么,难道你们这里的雄虫都不恐高?”
那他刚才岂不是丢大人了?
尤斯图翘着二郎腿,闻言耸了耸肩:“我只知道他们极个别雄虫喜欢收藏雌虫的翅翼,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路远喝了口热水,心想翅膀长在雌虫身上,这种东西还能用来收藏吗,下意识问道:“怎么收藏?”
尤斯图道:“当然是割下来收藏。”
“噗——!”
路远闻言一口水喷出来,差点呛死,这些雄虫的变态程度怎么每天都在刷新他的三观:“割?怎么割?!”
尤斯图抬手比了个刀的姿势,似笑非笑道:“当然是用刀割,不过被割过翅翼的雌虫以后永远都无法再回到战场上了,也不能再飞翔。”
他的语气细听漫不经心,实则暗藏讥讽:“这种事在南部音察邰特屡见不鲜,因为他们的翅翼是公认最漂亮的,很多雄虫为了收藏他们的翅翼,会特意挑选南部的雌虫做伴侣。”
路远想起了白兰德:“白兰德也是南部雌虫吗?”
尤斯图嗯了一声,特意提醒道:“别看白兰德总是笑眯眯的样子,其实他最讨厌有虫夸赞他的翅膀漂亮了,您在他面前千万不要提起这件事。”
路远默默记在了心里,随口道:“他们的翅膀确实挺漂亮的。”
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极度失衡的社会秩序下,有时候美丽也会成为一种罪过。
就在他们说话间,只听外间忽然传来一阵轻响,原来白兰德与萨菲尔上将也飞入了舱内。他们关闭舱门,将寒冷的气流隔绝在外,纷纷找了个位置落座,操控星舰随部队一起飞往索里蒂亚密林。
白兰德眼见尤斯图与身旁那名陌生的银发副官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笑着问道:“殿下,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坐在前面的法厄斯冷不丁出声道:“他们在夸你的翅膀很漂亮。”
白兰德闻言一顿。
尤斯图:“……”
路远:“……”
法厄斯一句话就成功让空气陷入了死寂,并且他还是故意的。路远眼疾手快按住差点发飙的尤斯图,对白兰德尴尬解释道:“他听错了,我们刚才在讨论晚上的风景很漂亮。”
白兰德闻言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顺着路远的话温声道:“确实,夜间的风景更适合欣赏,并没有白天那么喧闹。”
他语罢找了个离尤斯图较近的地方落座,低声禀告道:“殿下,这次随行的除了研究院的那些教授,还有几名星网记者,到时候部队前进的时候可能要分出一部分兵力保护他们的安全。”
尤斯图闻言无意识皱眉:“我们是去清除污染源石,又不是拍电影,哪个蠢货把他们放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