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无辜的实验牺牲品。
“文森特”出了手术间，往来的工作人员冷漠的拖着废弃的医疗耗材。一具具尸体被处理，她身旁之人的表情更为冷淡，像是没看到一般自顾自的操控着过道里的机械生命体，清除着楼面血迹。
有人主动与她打招呼，“嗨，文森特回到手术台的感觉，怎么样？”
她垂眸，表情森然。
“挺爽的，你呢？”，“文森特”捏了捏酸涩的手指关节。
“我？累死了，每天都要处理残次品，早就没当初的雄心壮志了，什么实验题论证什么科学金奖，都与我无关咯。”
搭话的人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离开了她的视线。
“文森特”歪头，数着实验人员脚下的格子地砖。
心里想的是：杀人都杀到麻木了，果然这里没有一个正常人。
*
时光飞逝，员工大会的日子如约而至。在懒鬼的授意下，辛夷于一个静悄悄的周五，离开了特鲁星，转乘特定的星船航班，到了不知道多少光年外的水漾星。
根据另一个“我”套出的地址。
辛夷蒙着面，风尘仆仆的赶到了第五大道36号，抬眼一看，入目皆是显眼的霓虹广告牌，出乎她的意料，黑山羊的大本营建在了喧哗的闹市之中。面前的整栋楼，只有一层楼面租借给了黑山羊的人，并且租借的店铺，后来被大老板改成了售卖儿童玩具相关商品的铺面。
说实话，乍一看，这道名为「心心玩具」的指路牌和侧面警示的山羊logo，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大概都想不到…其中与黑恶组织的奥秘。
辛夷捏紧怀里的高温控笔，手指上的装饰物被她卸的一干二净，那枚空间纽被自己藏在了隐秘的地方。
她略过故作童真趣味的小山羊，羊在广告牌上不停的悦动，狡黠的眨着眼睛。
就此，辛夷迈入了大厦一层，登记了假名字，进入遍地是密匙的电梯间，她切换了大楼的序号，来到了第55层，「心心玩具工坊」。
她一直警惕的睁着眼，环视着电梯空间，可惜大老板在这个时候并没有动手的心思，接着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辛夷面前多了两个奇奇怪怪的、带着山羊面具的人型生物。
她静静的看着两只“羊“。
二羊摇了摇头，一只羊上前核对了内部口令，在辛夷准确无误的说出懒鬼给的入门口令后，另一只羊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后撤了几步，迎着“穷鬼大人”进去。
辛夷原本迈的步子相当稳当，下一秒，在穿着奇形怪状伪装的人群中，她耳畔传入熟悉的、贱兮兮的声音，辛夷瞬间意识到了联邦政府对自己的不信任。
竟然没人告知自己，此时的黑山羊内部，还安插着探子。
她转过头去，那道声音还在窃窃私语。
「这里的餐饮水平不错，可算让我薅到大的了！赶紧吃赶紧吃。」现在不吃，待会儿乱起来，就没办法了。
身旁之人一声不吭，非常能耐得住性子。
辛夷随意找了处角落站着，她漫不经心的占领着东南方向的逃生出入口，审视着聚集到心心玩具工坊的黑恶势力成员。
胆子也都够大的。
明目张胆在条子眼下开派对。
也不怕警署的人联合近地面的军人们，一火包轰掉大半个大厦楼层。
在她漫无目的游荡于人群之际，戴着幽灵鬼脸的男人，悄悄拍了拍辛夷的肩膀。
辛夷飞快的转身，当在看到懒鬼标准的猴屁-股下巴时，她隐去了不悦的情绪，换了一副表情。
同时，她按压高温触笔的手收回。
懒鬼笑眯眯的，请辛夷往中间围起的台子走去。
辛夷点头，径直跟着对方，原本慌乱的人群立刻分开，两道有人吹着流氓哨欢呼。
“这是哪位大人？”
“你，新进来不久吧？懒鬼大人的标志性面具都不认识？另一个，不出意外是恶鬼大人或者穷鬼大人吧。最有可能的便是穷鬼大人，他两可是黄金搭档，形影不离。”
“嘘，不要说话，祷告来临。”
祷告？
所有人双手合十，凝望着虚影里的大老板，听着对方口中的真言祷告。
这一刻，卧底在黑山羊内部的辛夷、唐不仁少校，扮成服务员的宋眠，盯着餐桌为首摆放的不知名白色兽骨，感到了恶寒。
这哪里是山羊头骨？
这脑袋确定不是人的骨头吗？
而且一看就是畸形儿的头盖骨，生得又大又笨重。
辛夷心下无语。
黑山羊这架势，看起来不像是单纯的疯，这时候她不免怀疑，黑山羊和赛弥亚的疯子，有没有重合的？
第87章 chapter42 （捉虫）
她还没有多思考什么, 带着鬼脸面具的懒鬼，便轻声提醒辛夷：“不要转头，视线放在供桌上, 老板正在看你。
辛夷听到这句话一愣, 很快在懒鬼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后, 她瞬间意识到了佩戴通感片的人，正是此刻躲在背后、与懒鬼共用视觉触感的大老板。
她目光咻的一下变冷, 有意遮盖的面罩下，脸色算不上好, 尤其是在看到中间圆形的台子上不用真身、只借助虚拟技术立着的蓝色光影, 辛夷不由得轻哼了一声。
「老东西还挺怕死, 说好的嘉奖员工，结果自己是个胆小鬼。」
她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视线拉长放在了白色头骨身上, 这是一个被清洗的很干净的邪_教象征吉祥物，看起来对黑山羊组织有别样的寓意，但奈何辛夷一时之间没想通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皱着眉, 手指摩挲高温触笔的动作因此顿了顿。
懒鬼看到辛夷的动作，不觉有异，还轻拍了拍手为她鼓掌，心里可能还在想：大老板是不是要奖励穷鬼一笔大的, 竟然让对方压轴上场, 仅次于自己。
而藏匿在水漾星某个神秘地点的大老板, 颇为意外的透过懒鬼的视角, 盯着冒牌货李道金。
大老板纳闷，这家伙到底哪来的勇气, 敢只身闯入黑山羊成员的聚会，她就算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整个大楼，不止一人受老板操纵。
与此同时，到处送酒水的服务员宋眠，在潜伏的人群中，检查起了自己的灰色面罩，接着警长有意识的为临时卧底排除危险，如鹰一般炯炯有神的视线，徘徊在供桌头骨周围核心的成员们。
他身后接到特殊调令的唐不仁，一脸淡定的拿着餐盘环视着出入口，少校吃的正香的时候，纳米型耳麦里传来军团老大的声音：“唐不仁，能不能别端着了？你现在不是军人，我允许你站姿松垮，伪装成普通人。还有…我不是说了让你派一两个人进去，自己在外守着大门吗？你倒好，背着我一个人进去，你进去干嘛？玩呢？”
正在水漾星驻地军营的爱德华，脸色难看，若不是他临时发现了唐不仁私人通讯的异样，怕不是等人战死了才接到对方接任务的消息。
唐不仁镇定的喝了一口水。
爱德华无奈：“你心真够大，就不怕这水里掺了成瘾剂，你别忘了上边怎么形容黑山羊这个组织的？无耻、黑恶、**，你替人送死的时候也看清楚任务要求，这是闹着玩吗？”
唐少校眼眸中的情绪转瞬即逝，他正是因为知道黑山羊的危险，才会力排众议顶着冒牌黑山羊成员的身份，进入水漾星。原因很简单，这次被抽中接任务的兵，是他手上的小兵——成功。成功好不容易在休假的时候谈了个对象，说不准下一刻就要谈婚论嫁，他这个领头的怎么可能让成功接任务，还是这种大概率送死的任务。成功可跟了唐不仁许多年，出生入死、杀敌奋勇。他不可能也不会让对方惨死的情况发生，既然这样，也不能厚此薄彼，少校干脆自己独自接了内应任务。
无视了少将爱德华的叮嘱，唐不仁警觉的来回的看着出入口，以及巡逻着的带着山羊图案面具的守门人，这两只羊腰上可都把着武器呢。
没过多久，圆台子上早就设定好的智脑虚影，结束了祷告之词，堂而皇之的讲起了黑山羊组织涉及的行业。
从精神力成瘾剂、贩卖远行星未开化的奴隶，到黑市的灰色收入、情_色行业的人口输入，再到游戏投资、智能机械体的生产投入，早就设定好的大老板仿人工智脑，一一道出了黑山羊过往的辉煌。
“正是因为有了你们的加入，黑山羊才会茁壮的如此迅速，成为联邦域内数一数二的体量。”
辛夷听着听着有些不耐烦，两边都虚伪得很，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不撞南墙不回头。
而且，听老板这道故意放大的解说词，她心下感到厌恶，犹为反感的扫了一眼身旁的懒鬼。黑山羊势力竟然还渗透到了开放的红_灯_区行业？
从贫民区逃出来的辛夷，无法不联想到饱受折磨的疑似女性受害者们，星际如此发达的科技，逼-真的仿生人技术完全能满足性_欲要求，可有些人还是不满足正大光明的“爱人”，非喜欢偷着抢着来，真够恶心的。
到头来，最后害的人还是容易上当欺骗的便宜星球的难民们，他们没有足够的星币养活家庭，一不小心便被骗走整船挟持。
辛夷唇边的笑意隐去，她在原地活动着手脚，显然自己被懒鬼更清楚，幕后之人是怎么想自己的。
接着，在围观群众黑山羊成员的眼神洗礼中，一个一个收到电子邀请函的人，上台子接受老板的馈赠，也就是既定的奖励。
有因为贩_卖奴隶常年不在组织的恶鬼。
“奖励3000万星币，可以随意购置一处房子。”
有因为到处去偏远星掳人、也极少回黑山羊大本营的恶鬼搭档。大老板奖励了对方两千五百万星币，金口玉言，当场就转账。
还有因为精神力成瘾剂、不断发展下线的，因为投资游戏行业赚得盆满钵满的成员，还有因为听老板话的后勤人员，待守在大本营为大老板定时检查身体的医疗人员。
辛夷听着这一个个爆出来的天价奖励数字，漫不经心的打量着遮住脸的成员们，台上台下走动领奖的人，很少有不戴面具的，他们看似镇定，实际上下台子的时候腿都还是打颤的。
意识到这点后，辛夷轻蔑的笑了。
懒鬼还在一旁解释：“除了无精打采的恶鬼和饿鬼，剩下都是新发展来的成员们，有几个还是今年刚进来的，没待多久升职升得挺快。”
辛夷偏过头去，明明知道通感片的另一个使用者是大老板，她还是轻声问道看似单纯的懒鬼。
「你觉得这钱奖励的，是多还是少了？」
懒鬼不假思索：“老板心里有数，不会亏待我们。”
“恶鬼今年出手次数少了，抢来的奴隶质量不太行。”
“他的搭档？垃圾，光挑女人下手，弱鸡的窝囊废。”
不知道对方在骂女人还是在骂饿鬼什么，此刻，辛夷认真看着懒鬼面具的表情一怔，她摩挲着腰间的武器的手指颤栗，心想：也是，整个大楼，最单纯的人可能得属自己了。她想的还是太简单，竟然会因为懒鬼之前的一念善心，怜悯对方。
可怜一个虚伪的男人，还不如多可怜可怜自己。
怜惜她从天女星开始的霉运。
遇人不淑。
辛夷轻声咳嗽，飞快移开了视线，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在她措手不及假装看风景的情况下，接到命令的守门人默不作声的举起槍来，这时候，正是她被喊中上台领奖的黄金时刻。
辛夷不可能将背后空间留给懒鬼，更别说留给素不相识的恐怖分子们，她扬眉的霎时间召唤出了精神体，拟态有意识的立在最远处端点，精神体帮主人扫视着全场。
她才慢悠悠的踏上台子。
一只脚虚虚踢着，在台子边缘，眼睛忍不住往台子下方查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是真要了命！
圆台子的底部花纹，原本是一只沉睡的山羊，等到辛夷到了的那一刻，打光里的山羊虚影冷冷的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被这种肆无忌惮的眼神扫视，辛夷感觉非常不舒服。
她的手捏住高温笔，另一只手操控着精神体的走动。
下一秒，辛夷耳畔传来大老板调侃的声音。
“为我们的大功臣奖励一亿星币。”
辛夷眯着眼，还没完全放松。这人语气变得飞快，听起来很厌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