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这套小桌椅是孟子玮下午搬来的。
道歉的意思。
她推门出去,孟子玮等在一旁,“你不要生气了嘛......我再也不出馊主意了。”
李羡端凝她,片刻,“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吗?”
孟子玮说不出话。
“因为不是哭闹卖惨就能解决问题的,子玮,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在这里。”
孟子玮抬头,神情轻微凝滞,带了些意外。
李羡几分无奈。
她知道子玮本性不坏,对她也是真心的。
只不过很多事情需要跨过的是更远
抬眸看过去,原来孟恪也站在不远处,视线遥遥落过来。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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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后李羡再次回到自己的小卧室。
似乎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相对封闭的空间会让她有安全感。
处理完能做的工作,李羡切回微信,看到代芸的留言。
代芸:【你们小区也被封了亲?】
代芸:【我今天回了趟办公室,天呐,整层楼都没什么人了】
代芸:【上周通知出得太急,大家都走了,小戴的望远镜还在窗台放着】
活动范围有限,日常生活只剩柴米油盐,李羡回复,代芸立马出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消磨时间。
代芸:【记得对面那栋写字楼吗,要不说人家是搞金融的呢,讲究】
代芸:【窗台摆个罗汉松都要讲究风水】
李羡:【哈哈哈哈哈他们搞金融的讲究这个】
代芸:【也不是都讲究,我看还有几层,搞日式侘寂风】
代芸:【还有一层,就跟咱们对着的那层,是几个花瓶,插了几束野花】
代芸把照片发过来。
李羡点开看了看,确实是几瓶小花,不像花店买的,瓷瓶瞧着比花贵气。
李羡:【不知道这两个办公室里的人怎么想的】
代芸:【野花就算了,干了也不撤走,这个我更不理解】
这点李羡倒是能理解。
她也有风干插花的习惯,被连城干燥温和的气候惯出来的习惯。
花枯了也是花,不是么。
李羡:【工作太忙,懒得吧】
她敲下回复,不小心再次点开照片。
大概是透过望远镜拍的,清晰干净,无视了两栋楼之间相隔的宽阔马路。
与一般办公室无甚两样的背景,花瓶素净,几支小花,红粉橘黄,一大簇,街边野花似的。
旁边有几瓶已经干枯的花枝,一个比一个枯得厉害,干花易碎,花枝最稀疏的那瓶看上去大约有一年了。
李羡盯着这张相片看了几秒,放大些,凝神,眉眼逐渐认真。
她切回自己的相册,直接翻回两年半以前。
第59章 【情节变动】
花园里那些她亲手种下的种子, 微风里飘扬。
淡紫线状花瓣的一年蓬、粉红如小碗的月见草、浓绿枝状车前草......
甚至还有一小架黄瓜和辣椒。
两张照片来回切换。
一股无形的、涌动的求知欲,似陷落冰湖又忽然抓到救命稻草,这样的本能驱使李羡引用相片:【芸姐, 你知道这是哪个公司的办公室吗?】
切换到工商信息查询软件。
代芸的回复跳出来:【啊?】
李羡沉了口气,自嘲似的摇头, 回复:【没事】
她从后台将查询软件关闭。
代芸:【这个我不知道,回头打听打听】
李羡:【不用芸姐】
李羡:【我随口一问】
李羡:【不用放在心上】
代芸:【简直不要太巧】
代芸:【橙橙爸知道是哪家】
代芸:【是一家投资公司的办公场所, 叫信港】
李羡听到自己的心脏突突跳动。
这名字太眼熟。
面对手机发了好一会儿呆,手指落下又抬起。
直到清冷夜风划过脸颊,李羡失神的眼睛重新聚焦, 抿起嘴唇, 切到消息列表, 翻到与张冲的记录。
那张截图里,对接的投资人赫然顶着信港的前缀。
两条未读消息:
代芸:【更巧的是你应该也见过他们幕后的老板】
代芸:【周岁宴那天, 橙橙爸那位姓孟的朋友,记不记得?】
李羡陡然有种被击中的感觉。
她躺下,额前发丝滑落,有些痒,手臂压在身下,小腿悬在床外, 维持这样略显脱力的姿势,看向天花板。
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滑落, 懒得去捡。
天花板空净, 看久了眼花,李羡阖起眼睛, 随便扯了枕头过来,翻身, 掀被盖住自己。
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下。
醒来时已接近午夜。
卧室顶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闭,房间陷入昏暗,窗外是城市夜景里缀连的灯火,楼宇高低错落。
睡着前悬在床沿之外的小腿被挪进被窝,挂在脚尖的拖鞋此刻摆在床侧地面。
她怔了会儿,机械地起身,推开门。
临近午夜,做好了阒静黑寂的准备,甚至自己准备了手电筒,没想到有光源。
手指握着把手,紧了紧,松开,她进了洗手间。
秋夜微冷的水扑面,意识渐渐清明过来。
刚才忽然醒过来,是因为梦见手机在响。
其实没有。
大概是去年年底,那段时间她很忙,忙到加班后回家倒头就睡,夜间酣睡中接到电话,她将手机贴在耳边,电话那头只有沉默,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分不清梦境现实。
如果不是第二天看到通话记录,真的会以为只是一场梦。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通电话,他又是以何种心情打过来,只为一场沉默。
镜子里,水珠顺着面庞轮廓滑落,她扯下毛巾擦了擦,转身出了洗手间,回床边找到手机,又出去。
沙发旁落地灯亮着,矮几上摆了副棋盘,孟恪稍俯身,听见动静,扭头看过来,“醒了。”
大约真的昏头了,她对这样的画面恍惚了两秒,“嗯。”
孟恪轻颔首,将指尖拈着的棋子落入棋盘,咔哒一声,“你睡得太早,可能会醒一次。”
李羡默了一霎,“你在等我吗?”
“嗯。”孟恪将手搭落旗盒,却没拾子,“出来喝水么?水壶在流理台。”
李羡过去,顺手开了灯,提壶倒水。
已经不是冒热气的温度,她摸了摸杯壁,举杯啜了一小口,略微有些烫。
她握住杯子,回到客厅。
矮几对面新置了一把椅子。
孟恪身前的棋盘已被收拾干净,两个旗盒分置对角,他抬眸,“要来一盘么?”
李羡走过去,将椅子扯开些,坐下,放下水杯,“如果我今晚没醒呢?”
“那就明天。”
“明天不想下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