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我爸送你去医院啊,开那个柴油车。本来那天他应该带我进城玩的。”李羡轻微埋怨。
李戍朝语气混不吝,“我的错我的错。”
“又不能吃,你提这个干嘛,觉得我挑便宜的打发你是不是?”
“我哪敢。”李戍朝笑着求饶,“对了,电视台组织去看普利策新闻摄影奖获奖作品的展,你去不去?”
“什么时候?”李羡问,“我能去?”
因为没有居中停靠,两辆车之间空隙不大,李戍朝小心地探身去车里取了板栗,“多带你一个应该也发现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得意,只是片刻没留神,他感觉手里把着的车门碰到什么,轻微擦声,旁边的汽车车门多了块擦痕。
李羡跟着变了脸色,“这辆好像是劳斯莱斯。”
李戍朝见她担心,耸了耸肩,笑得痞气,“怕什么,不用担心,大不了这个月白干。”
什么时候了还能开玩笑,李羡失语。
李戍朝笑着,还要说什么,视线却在她身后顿住,停了数秒。她疑惑地回头,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不远处四个男人,车库灯光冷淡,孟恪站在前面,看不清什么表情。
她一愣。
“刚才一直看这里。是你认识的人?”李戍朝疑惑。
李羡回神,压低声音,语速飞快:“我老公。”
李戍朝心底震了震。
孟恪就在这个时候跟身后人交代了句什么,独自提步走过来,走近了,才发现他脸色温和含笑,很有风度地在离两人两步远的地方停下。
李羡看了看孟恪,又看了看李戍朝,介绍道:“这是我本家的哥哥。”
转头又跟李戍朝介绍,“这是我先生。”
孟恪伸出右手,“你好。孟恪。”
第19章
李戍朝若无其事打量眼前的男人, “你好,我是李戍朝。”
“久仰。”孟恪含笑。
李戍朝看了眼旁边的李羡,“您客气了。”
两人短暂握手。
李羡向不远处的彭润挥手, 他笑着挥了挥手,口型说好久不见, 身后两个助理都礼貌地向李羡致意。
彭润指了指车库另一侧,示意自己要离开。
司机脸色紧绷着, 从不远处匆匆走来,李羡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身旁这辆汽车。
司机站定, 双手恭谨抱在腹前, “抱歉孟先生, 我刚才临时有事离开了。”
“不要紧。”孟恪并不苛责,他看了眼腕表, 含笑对李戍朝说:“听说现棠这次面试李先生帮了不少忙,有机会一起吃顿便饭吧。”
李戍朝回答:“羡羡一直跟我妹妹一样,帮点忙是应该的,而且她今天请我吃过饭了。”
孟恪略一颔首,看向李羡。
司机本该拉开车门,却走过来, 低声跟孟恪报告车漆的事。
孟恪看过去,副驾驶车门有一处轻微的剐蹭掉漆。
李戍朝才知道这车原来是他的, “不好意思, 孟先生,车门是我刚才开车不小心剐的, 走我的保险吧。”
他从兜里摸出名片,递出来。
孟恪接过名片看了眼, 倒不在意,“不碍事,不用费心。”
李戍朝一时无言。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李先生自便。”孟恪微笑。
他问李羡:“开车来的?”
李羡应声,“就在那边。”
“开你的回去吧,明天叫酒店把这个送去修。”
李羡想想也好,于是跟李戍朝告别,“那我们就先走啦,你也早点回家。”
“好。”李戍朝摆手,又想起什么,“那个摄影展在周末。”
“知道啦。”
司机拿到李羡的钥匙,将车开过来,孟恪拉开后排车门,李羡先进去,他绕去另一侧,等司机开门后躬身上车。
黑色汽车低调地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李戍朝莫名其妙地长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刚才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从身旁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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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光影一格一格映进来。
李羡跟孟恪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感冒好点了么。”
“比昨天好多了。”
“面试呢。”
“嗯,还算顺利,前辈都很和蔼......虽然问题刁钻。”最后一句是吐槽,她声音很小。
孟恪笑了声。
李羡说:“总之拿到了口头offer,八九不离十了吧。”
孟恪问:“什么时候入职?”
“流程大概还要走一到两个周。”
汽车进了隧道,光线明亮,车门塞了两本杂志,孟恪随手拿起一本,“今天怎么想起来这里吃饭了。”
“会员积分,说是可以免费吃酒店餐厅。”李羡挨着靠背,车里开了空调,温暖舒适,她昏昏欲睡。
“因为免费?”孟恪问。
她敏感地回头:“不可以吗?”
“可以。你随意。”孟恪瞥她一眼,“新恒旗下也有几家奢华型酒店,可以去过去逛逛。”
李羡心头一跳,还有这种好事。
她假意咳嗽,抬手捂住上扬的唇角,“嗯,以后有机会吧。”
“不是说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身份么,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嗯?......嗯,因为李戍朝不算别人,是本家的哥哥,从小就认识,他不会出去乱说。”
孟恪在整理杂志卷翘的边角,李羡才发现他看的是青春少女杂志。现阶段没有房租和生活费的压力,她报复性消费,去二手网站一次性淘了好几年的杂志。
有时候看完随手放个位置,叫孟恪看见了,她多少有点尴尬。
“咳,那个,我自己来吧。”李羡伸手。
孟恪将两本书递给她,她理了理,塞进身前座椅口袋。
“最近爱看这些?”
“算是追忆青春吧,那时候经常借同学的。”
怀里的板栗跟小暖炉似的,李羡敞开油纸袋,递给孟恪,“你吃吗?还是热的。”
黄油纸,封面写着糖炒栗子四个大字,再无别的,封口被她仔细挽了几叠,开口栗子糖色光润,气味甜蜜。
出了隧道,光线立即暗淡下来,孟恪没动,“我不吃这个。”
李羡将袋子放自己腿上,拿出一粒,剥开壳,嘠裂声在安静行驶的汽车里显得格外响亮。
孟恪随口问:“什么时候买的?”
“晚饭前吧。嗳。忘记问了。”李羡想起什么似的,她解释:“不知道他在哪买的。”
孟恪看手机,嗯了一声,再没搭腔。
高档餐厅三千块一人的晚餐精致,但只能吃个虚饱,李羡剥两粒板栗吃下,拿起第三颗抵在指间,到底还是放了回去。
她将整袋板栗捂进怀里,靠住靠背,阖上眼睛。
病中容易疲惫,这一睡几乎快要到家了。
醒来时看到身边熟悉的上山的路,李羡揉了揉眼睛,偏头看向孟恪,“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
“什么梦。”孟恪问。
她带着点起床气,嘴巴里含了糖块似的低声咕哝,“忘了。”
孟恪瞥了眼内视镜,哑然失笑。
李羡又问:“你用香水吗?”
“只有陈姐洗衣服时会洒一点。”孟恪说。
她明白了什么似的:“这样啊......我今天闻到戍朝哥......”
“嗯?”
“没什么。我觉得你身上有种没有点燃烟丝和木质味道,像香气又不是香气......”
孟恪偏头看她,“李戍朝身上也是?”
“有点像,你身上这个不多不少,更好闻。”
李羡懒懒地靠着车门,等了片刻,才听见孟恪低低一声,“是么。”
她看过去,上山路上没有什么建筑灯光,只有两侧路灯,一格一格闪过去,光影明暗变化,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映照着,下颌线分明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