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住好几十年的地方,宋朗旭自然要用心装饰,花了大加钱去装饰,如今已经有了大半的成品,院子里雕梁画栋,青砖白墙,恍然一新。
还有很多空地,这等着移栽些花木来,长到繁茂了,风景更加好看。
他绕了两圈检查自己布置的书房,很合心意,就要去看朗月布置的院子,朗月拦了几拦,最后才不好意思的去了。
她的院子还没种好花木呢!现在去看光秃秃的有什么趣儿?
但是依他来看,已经很好看了,处处透露着雅致和心思,等到住上几年,还能更好看。
朗月比划着表示,她还想在庭院里种几棵湘妃竹,种几株蔷薇和红梅,这样一年四季都有新鲜的花开放,美不胜收。
朗月为了布置院子查了不少的书册,这才挑选出自己满意的品种,正说的高兴时,突然一呆,然后拉扯宋朗旭的袖子。
“怎么了怎么了?”
朗月这才发现自己急过了头,拿出随身本子重重写下几个字,新木料,链条!
也幸亏宋朗旭了解她的性格,猜到她的意思:“你是说,你发现了一种能够代替链条的新木料?木头能够耐耗损吗?”
但他转念一想,木头造价更低,还能反复安装拆卸,好像,或许,真的行?
试一试总不会更坏,他记下此事,等到看完整个院子里,回家去看朗月提到的木料。
这种木料的确质地很硬,雕刻起来会费劲些,但是一旦做好上漆,非常耐用,民间常常用来做桌椅,用上几十年上百年都不成问题。
宋朗旭记下这种木料的名字,专门去找木匠问过,木匠恍然大悟说的确有这样的东西,可以试着做一做。
也算是有头绪了,宋朗旭放下心中焦虑,转头去认真筹谋别的。
熟悉了翰林院后,每日的工作是极轻松的,誊抄和撰写,稍微重要的事情也轮不到他们这种新人。
鲍鸿光和原禄私下都偷偷抱怨无聊,却不得不忍耐。没法子,不能出头只能熬资历了。
这一日宋朗旭正跟他们一起誊抄卷宗,却听到魏侍读过来找他,一脸复杂说是吏部有人找他。
宋朗旭收拾齐整站起来跟在魏侍读身后,魏侍读比以前可客气多了,一脸谦让的让他走在前头。
宋朗旭连忙让了让,并不敢擅专。
等到了后面,宋朗旭才知道为什么,此间竟然多了一个吏部的官员,手中还拿着一卷文书。
不等他想明白,吏部官员先扬起半个笑容来,“宋大人听旨。”
宋朗旭连忙行礼接旨,听着上方的官员扬声说道,特意将宋朗旭调到丰产司做主事一职,负责跟进自行车的推广。另,翰林院职位保留,仍可继续担任原职。
宋朗旭虽然心头懵逼,却不表现在脸上,只做出感激涕零,再三拜谢。
官员念完旨意,亲热的把旨意交给他,嘴上说着:“宋大人,这可是独一份的荣耀啊!”
“客气客气。”宋朗旭谢过人后,拿出荷包给了赏银,那官员才说道:“大人真是得圣心,一般
官员哪儿能得皇上亲自过问,调遣了还保留原职呢!”走了就走了,管你原先的位置还在不在?
而这道旨意一下,等于说宋朗旭可以兼任两个职位,这可只有混迹朝堂几十载的老大人,才有这样的殊荣。
而宋朗旭只想问,上两份工,能发两份工钱吗?面上还是保持为微笑,谢过吏部官员。
不过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魏侍读表情复杂了,估计在心里反复揣摩他到底有什么后台呢!
等没了外人,魏侍读这才道着恭喜,试探着他有什么想法。
宋朗旭一哂:“就是过去帮帮忙,我还是翰林院的人。估计是他们丰产司的人,有些弄不懂自行车原理吧。”
魏侍读一惊,原来如此!听说皇上新得了个特殊物件,正爱不释手的学,连宫外都听说了,原来是这小子干的!
这样看的话,的确是个不能得罪的能人,魏侍读不由得把语气放的再低一点,更低一点。
多个朋友多条路,总不会错的。
宋朗旭接下来的半天里,被人看了好久的热闹,悄悄到门前或者吃午饭时来看他,要么就是想法子递文件,看的他有些好笑又不能发作。
看吧看吧,也不会少块肉。
第二日他带着旨意和笔记去丰产司赴任,谢雪斋端正立于堂前,等他新人报道。宋朗旭也假作不知,按照流程提交手续,商量当值的时间。
丰产司这头也不是天天都要人守在这里,最终商量好的是,五日他来一趟解决问题,如果是突发情况,可以直接去翰林院寻人。
安顿好两边的工作,宋朗旭发现跟原来也没有区别,甚至更方便了,毕竟他以前还只能利用休沐日来搞研究,现在不用挤压自己的休息时间。
等到四下无人,宋朗旭这才半抱怨着,“师兄怎么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好歹给我通个气啊!”突然被人叫走,他还以为犯事了呢!
谢雪斋笑:“锻炼你的应变能力,怎么样,没出错吧?”
“那肯定没有,只是,想必师兄在中间出了不少力,大恩不言谢,只请师兄记得上门喝酒。”
翰林院虽然无趣却清贵,堪称镀金圣地,圣意中心点,还有无翰林不内阁的说法。他如果才几个月就被调走,难免留下后患。
现在嘛,兼任两职,虽然事情多了,单他的履历简直在放金光!
“这样就好,虽说忙碌些,但也能者多劳,多添了一些机会。”谢雪斋拍着师弟的肩膀,“好好干吧!”
“当然。”宋朗旭眼中闪过精光,他心中的宏伟蓝图,这才刚刚铺开。
未及,宋朗旭能够身兼两职的事情就传开了,翰林院对他纷纷侧目,他却依然如故,按照自己的
节奏做事,时间渐渐滑到了温度不冷不热的八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八月正是秋闱时, 蒋学文盼了许久的考试总算是来了,收拾好考篮,他雄赳赳气昂昂奔赴考场。
宋朗旭特意请了一个时辰假送他进考场, 告诉他别慌, 心态稳住就算是赢了一半。
蒋学文重重点头, 对着自家夫人好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我一定会让你凤冠霞帔, 诰命加身的!”说完一转身,差点把腰扭了, 幸好旁边的小厮扶了一把。
杨夫人笑的前俯后仰不能自制,目送自家夫君进了考场,这才转过来看宋朗旭, 目带揶揄的说:“以后该怎么称呼我才好?”
杨夫人是李骄杨的表姐,又是蒋学文的夫人, 关系也算是亲密,如今宋朗旭婚期讲定, 自然要论起亲戚称呼来。
宋朗旭对于这种问题淡定得很,“咱们各论各的,当着学文你就是嫂夫人, 当着骄杨就是表姐。”
杨夫人扑哧一笑,笑的更欢识了。
婚期定在九月, 蒋学文一听就拍张叫好,说他还能当上傧相。
按理说,临近婚期男女双方是不能碰面的, 可是宋朗旭特意告知过李大人和李二夫人后,他们犹豫之后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有些事情, 规矩之外也有人情,不能全然不管。
李骄杨听说未婚夫婿来找她, 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疑惑叔叔婶婶怎么会答应呢?听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
毕竟身边还是跟着很多丫头嬷嬷的。
李骄杨上了自家马车,有些不明所以的跟着前头宋家的马车,走了一段路后透过眼熟的风景,渐渐发觉什么,眼眶泛酸湿润起来,泪滴随着车子的晃动,慢慢撒在衣裙之上。
路上走了大半时辰,终于到了一座山脚下,山间小径掩映其中,直通顶上的一间道观,而李骄杨的父亲,就是在其中出家做了道馆。
一别七八载,这条小径李骄杨也是走过无数遍,常常过来看完父亲,只可惜,父亲吝啬一面,常常跑了个三四回才肯会面,偶尔递交只言片语。
先前,她就已经试着去信告知自己快要成亲,想要见上一次,可惜没能让父亲柔下心肠,破例下山。
如今又到了这座山下,李骄杨心头忐忑,丝帕都快搅成丝线,担心父亲依旧不肯见面,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
宋朗旭看她的脸色都能猜出来她在想什么,软言安慰道:“我们来山上,不论父亲见或不见,能得到他平安如故的消息就好了,就像求神拜佛也不一定要得到什么庇佑对不对?心安即可。”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李骄杨被他稍稍安抚,鼓足勇气朝着山上走去,步行一盏茶功夫就到山顶的寺庙。
虽然是寺庙,但显然有些破旧,不是香火鼎盛之地,连小道童穿的道衣,也有些破旧不堪,看见有人过来,连忙站在道旁行礼。
李骄杨有些出神,宋朗旭便带之问好,“我们是来求见清静散人的,不知道散人是否还在忙碌?”
小道童答:“请贵客稍待。”然后入内禀告。
他们一行人被安置在外院等候,李骄杨捧着茶水暖手,心不在焉的。
“你看这一处山峦,虽然不高但是秀丽,山下风景一览无余,又有清心小院,静坐无忧,还有天然茶水,养心养神,怎么板着脸不开心?岂不是辜负了这片风景?”宋朗旭劝解着。
李骄杨勉强笑了笑,端着茶水一饮而尽。
未及小道童就出来了,回答说,清静散人依旧不见。
另一只靴子总算落了地,李骄杨心里也有了决算,既然如此,他们就可以先回去了。
“不,难得来一趟,还登了三,为什么不多做一会儿呢?哪怕是欣赏风景也好。”宋朗旭指着遍地的花草树木,“这些东西,都是清静散人平时日日所见,这石台也是他用过的,我们可以感受他的感受,跟清静散人呼吸同一片空气。”
“此刻,也只有一墙之隔。”
李骄杨回头,一墙之隔吗?她轻轻摸了摸面前的石凳,上面还残留着刻痕,刻的显然是个新手,线条非常不匀,歪七扭八的。
宋朗旭不失时机的解释:“听说道馆里衣食自足,都靠自己供养,所以东西都是他们做的,清静散人不会做这些,就雕刻了一些花纹装饰,聊以凑数。”
李骄杨扑哧笑了,“他一贯的手笨,以前给我做个拨浪鼓都没做好,还是偷偷出门去买的,还让人家木匠故意做的差一点,把我娘瞒过去。”
把第一个称呼说出口后,后面的话就顺畅多了,李骄杨捡了几件童年趣事说来,脸上带着惆怅的笑容。
宋朗旭也选了几件童年趣事来说,不过他的童年就苦恼多了,常常在发愁为什么这样也不会,那样也不会,明天的考试又该怎么过关?
李骄杨听得有趣,忍不住说道:“真看不出来,我都是听说人家天资聪颖,自幼就出众的很,没想到状元郎还是个开窍晚的。”
“勤能补拙,笨鸟先飞而已。”宋朗旭没觉得有什么,人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学的嘛。
两人说说笑笑,又站起来观察道观附近的花花草草,建筑人群,耗费了半个时辰。
这地方李骄杨来过那么多次,从来没想到别有洞天,原来这棵树上有鸟窝,那颗树会开花,院墙
底下还有个小洞,一只白生生的小狗冒出半个脑袋来,又蹭一下缩了回去。
换一种眼光,世界真是大不相同,
时辰也不早了,李骄杨收起心思,再次深深凝望道观,说了一声下山去吧。
见与不见,她都心安了。
眼看着一群人都下山去了,一墙之隔的道观内,有个深衣中年道人一直矗立在院墙边,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那条小白狗就是被他吓到的。
脚步声远去之后,道人依旧站在一旁,静静听着,直到很久很久听不见声音了,这才蔚然长叹,回了室内。
*
下山路上,李骄杨主动跟他同乘一辆车,嬷嬷看她似乎有话要说,也没有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