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周瑾川本川。
此刻的他,大概被顾余冲昏了头脑,才会做出这种非同寻常的举动。
狗血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情绪处于相当崩溃的边缘的时候,下意识就会寻找那个相似的替代品。
好烦,她甚至不想叫裴桑榆了。
裴桑榆抬起头,看向他,一脸认真地说:“周瑾川,我改个名字怎么样?”
周瑾川不明白她怎么思路突然跳脱到了这里,松开她的手,问:“想改成什么?”
裴桑榆想了想,反正不能有yu这个音,就偏要不一样。
她灵机一动,斩钉截铁说:“以后你就不许叫我裴桑榆,叫我裴桑桑。”
周瑾川听笑,揶揄道:“户口本上改名吗?”
裴桑榆摇了摇头:“不改。”
“那改名有什么意义?”周瑾川故意不顺着她的思路往下走。
“哎呀,你是不是呆子啊,到底怎么考年级第一的。”裴桑榆气结,“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么。”
而且这个名字,专门针对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渣男。
周瑾川唇角微勾:“想让我叫你的小名就直说。”
裴桑榆绷着一张小脸,相当高贵冷艳说:“不叫就拉倒,我这次真的准备回家了。”
“不是家里没人吗?”
“骗你的,这你也信。”
裴桑榆把书包往肩上一跨,就往着门外走,压根懒得理人。
活该自己同情心泛滥,一晚上给出租车公司疯狂贡献业绩。
“我送你,裴桑桑。”
“路很滑,裴桑桑。”
“走慢点,裴桑桑。”
周瑾川慢悠悠跟在她后面,叫得顺口,空旷的玲珑巷里,男生声音里笑意越来越重。
裴桑榆:“……”
她一定是脑子抽风了非要让周瑾川换个名字叫她,这下被他抓着把柄,一次笑三年。
她回过头,咬牙切齿说:“周瑾川,你的拽哥人设要崩了!”
周瑾川双手插在羽绒服外套里,下巴微抬,笑得肆意又张扬。
懒得理他,裴桑榆一上车,就扭过头看窗外的风景,直接断绝了与人交流的信号。
车内一片沉寂,倒是车里的师傅先开了口:“哎,帅哥,怎么又是你?我都绕着海淀跑一大圈了,怎么又去这个地儿啊?”
“找到人了,现在再把她送回去。”周瑾川解释道。
这个“又”字吸引了裴桑榆的注意。
她手肘撑在车窗上,疑惑转过头:“你刚刚去我家了?”
周瑾川嗯了声,慢悠悠说:“你说要回家就消失了,我只能先去你家看看。”
师傅是个话痨,无缝衔接上话:“原来他找的人是你啊,你哥哥可着急了,说家里小朋友走丢了,让我沿着那片公路放慢速度挨着找。我还以为是个三四岁的小朋友呢,没想到这么大了。”
……没想到这么大了。
自诩脸皮不薄的裴桑榆脸色涨红成了一片。
她别过头,压低声音,质问说:“谁是家里小朋友?!”
周瑾川瞥了她一眼,在关键字上咬字很重:“你重点能不能放在’可着急了’四个字上。”
这就是秋后算账了,毕竟方才他那样看着是真的着急,是一向游刃有余的周瑾川难得见到的模样。
裴桑榆哦了声,不自在说:“那我们勉强扯平了,不要再揪着我没接电话这事当把柄。你找了我几个小时,我就捞了几个小时的鱼,大家都不好过。”
周瑾川唇角微微勾了下,相当大方说:“行。”
“你们兄妹感情真好。”听着两人的对话,师傅感叹说。
裴桑榆绷着一张表情,心说要不是路上不安全,高低让您转过头来仔细看看。
我跟他长得哪儿像了?就好笑。
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将近一点,这一片是在北郊的别墅区,跟海淀区不在一片,来回就很是折腾。
裴桑榆下了车,跟他一起慢悠悠走到门口,还是没忘了给人道谢:“你还得再花半个多小时回去,麻烦你了。”
“不敢再让你一个人回家,以后也会每次送你。”周瑾川低声说。 只是里面还穿着睡衣,明明很滑稽的搭配,愣是被他穿出了一股随性不羁的模样。
裴桑榆看着想笑,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小别墅二楼的窗口闪过一个身影。
她反应极快,伸手就把周瑾川一把推到了旁边的草垛背后。
时隔一个月,周瑾川再次体会到什么叫断情绝爱,下手真狠。
手臂直接撞上粗壮的树干,差点真得去医院开一个骨折的假条。
他绷着下颌,侧过头检查有没有擦伤。
“对不起对不起,主要是看到我外公。”裴桑榆冲他做着口型,压低声音说,“我就进去了,你在这等一会儿,等那个窗边的人影消失了,你再悄悄走行吗?”
周瑾川听笑,扯了下唇,语气沉沉:“我这么见不得人?”
裴桑榆瞪大眼睛,仿佛他在说什么天方夜谭,声音压低得几乎成了气音:“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一看就觉得我们俩是在偷情好吧!好了不说了,我进去了,拜拜!”
说完,就像只猫似的,快速从大门溜了进去。
稍微一晃眼,就不见了身影。
周瑾川站在那颗树后面看着她的背影,突然低着头笑了声。
偷情么,听起来好像也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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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本以为好歹起了点细微的情愫,被裴桑榆直接灭了个干净。
元旦过后的裴同学简直开启了丧心病狂的学习模式,距离期末也就十来天的时间,她彻底屏蔽了所有的聚餐和娱乐活动,一心扑在了复习。
就连帮忙查漏补缺的周瑾川都苦不堪言。
陈界更是跑得快,天天以要陪新认识的妹妹逛街为由,直接缺席三人周末补课计划。
补课小组摇摇欲坠,即将土崩瓦解。
“我觉得你不用看了,歇会儿吧。”
周瑾川此刻看裴桑榆,简直像是在看一个年轻版的秦景,一眼望过去就是童年的阴影。
裴桑榆眼睛都没从错题本上移开,信誓旦旦说:“不行,这次我一定要拿回属于我的荣耀。”
“上次天台当我白说。”周瑾川靠在沙发边上,百无聊赖地边做数独边跟她闲聊。
喜欢的姑娘一心只想跟你一起学习怎么办。
除了陪她一起复习,就没辙。
裴桑榆终于分心看了他一眼,安抚说:“你开导的话我也听进去了,可是第一就是很诱人嘛,我想要。”
“想要第一?”周瑾川微微挑眉。
裴桑榆点了点头,语气可怜巴巴说:“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坐在第一名是什么感觉了,上一回还是中考。”
听着确实挺惨,让人心生怜惜。
“那你求我,我就把独门秘籍传授给你。”周瑾川随口说。
裴桑榆眼睛一亮,心里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花,嘴上却骂道:“你有独门秘籍居然藏到现在,你好心机啊周瑾川,就偷摸着自己用是吧。”
周瑾川八风不动,往空格里快速填了几个数,语气挺傲:“到底要不要?”
“求你,求求你,求求求求你。”
裴桑榆瞬间换了张表情,手指拉着他的衣服下摆,来回晃晃荡荡,但显然毫不走心。
周瑾川不太满意,翻到下一篇数独继续往里填,严苛道:“你撒娇的技术好像退步了。”
裴桑榆咬了咬牙,为了荣耀,她可以忍。
对方一只腿懒散地伸直,另一只腿随意曲着,膝盖上放着那本厚厚的数独,手上的笔还在上面飞速写着,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
裴桑榆放软姿态,直接整个人趴在了那本数独上,抬眼看他。
忍着羞耻,声音放到了最轻:“求你了,周瑾川,帮我考第一,我想要。”
周瑾川写字的动作被突然打断,垂眸看过去,眉心一跳。
她像是只柔软的猫一样,尾音带着钩子似的落入耳朵里,简直勾得人动弹不得。
偏偏本人还在重复:“行不行?行不行?”
确实是招架不住。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出声的时候嗓音变得很低,带着点意味不明的哑:“等着。”
裴桑榆此刻跟中了五百万一样的兴奋。
她见着周瑾川拿出一叠纸,各科都有,样样俱全。
周瑾川指尖在上面点了点,解释说:“我押的各科期末重点题,挨个做上一遍,应该就没问题。”
“还有这种好东西!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周老师!”裴桑榆嘴上夸赞着,手已经迫不及待把题拿了过来,刷刷就开始看题往下写。 周瑾川重新坐回去,手上重新翻开那本数独,视线却仍然停在她的身上。
让她能开心起来,办法也挺简单。
“做完帮你打分订正。”周瑾川说。
裴桑榆干劲十足,听到这话突然顿住笔尖。
等等,她想拿第一,那就需要超过周瑾川。
现在做着人家亲自押的题,这感觉就像是偷了参考答案写题的心虚,真的能超过吗?